第七十四章:彈指間,容顏易老 道不盡,癡情做淚
野花迎風飄擺,好像是在傾訴衷腸;綠草淒淒抖動,如無盡的纏綿依戀;初綠的柳枝輕拂悠悠碧水,攪亂了苦心柔情蕩漾。年華易老,歲月蹉跎,韓秋之服用了刹那芳華,而瑤兒卻喝下了忘情之水,這一切仿佛是對韓秋之的一片赤誠最體無完膚的嘲弄。有時候他常常想到當年垂耳聖姑對他們說的話。這艱難險阻想不到竟然被垂耳聖姑一語成謁。
“瑤兒,喝湯了。”韓秋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將碗遞在瑤兒手中。瑤兒緩緩接過湯汁,韓秋之又續道:“小心些,這湯熱的很。”
瑤兒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顏色,仿佛全身的精血已經流幹,慘白的駭人。她沒有言語,隻是將碗中的湯汁緩緩的喝下,精巧蒼白的臉頰由於湯汁的熱量而泛起潮紅。
此時已經是韓秋之從鬼界回來的第五日了,他的計劃終於成功了。鬼界歸途之上,可能是由於鎮嶽尚方的緣由,再沒遇到任何人的阻撓。他穿過鬼界大門,簡單的辭別了子午後,便一路向蜀道竹屋趕去。嚴姨還算聽話,依著鍾離舒藝的意思將瑤兒的屍首放在竹林小榭中,並加了一道極強的封印,外人根本無法進入。
韓秋之將瑤兒手腕上的極寒靈玉摘下。多虧了當初玄宗掌門梁文鼎將這極寒靈玉係在了瑤兒身上,她的屍首才得以保存周全。他依著程牙所言將銅龕開啟,光華仿佛有了引導,竟自然而然的想瑤兒身體湧去。光華將她周身包圍,緩緩融入她的肉體。同時瑤兒脖頸上的血玲瓏仿佛也受到了感應,泛起紅芒。靈魂仿佛又進入了空洞的軀殼……
片刻過後瑤兒的雙眼竟然微微睜開,韓秋之悲喜交加,忙說道:“你醒了…你….”話到嘴邊竟然哽咽起來,瑤兒有氣無力的說道:“你是誰?”
你是誰,這三個字韓秋之聽來胸如錘擊,瑤兒果真不記得他了,那過往種種已成泡影。韓秋之曾經無數的在腦海中假設今天的場景,無數次告誡自己,瑤兒已經將她忘懷。而自己仿佛也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變的釋然。但偏偏當他聽道:“你是誰?”這三個字的時候,依舊莫名的傷感與悲愴。為伊消得人憔悴,心兒的悸動依舊無法平複。或許那顆愛情的種子應該從此在他心中長眠,永不發芽。但誰又能保證這顆種子不會衝破欲望枷鎖,理智的桎梏而重獲新生呢?
韓秋之緩緩的說道:“我是誰不重要,你可還記得你是誰嗎?”瑤兒神色痛苦,仿佛在與逝去的記憶做鬥爭,這是一場相持不下的鬥法,她總覺眼前的男子甚是熟悉,但偏偏想不起他是誰,而自己是誰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如此,她猶如一葉小舟,在肆虐的記憶洪流中迷失了自己,沒有指引沒有了方向。韓秋之見她痛苦模樣,當下便不再讓她想下去,此時瑤兒剛剛轉醒,體質非常的虛弱。韓秋之想讓她先調養好身體,以後將那些事在慢慢向她訴說。
瑤兒將碗中的湯汁喝的幹幹淨淨,對韓秋之說道:“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韓秋之莞爾一笑,也不言語,心中卻說道:“因為我憐惜你……”經過這幾天的思考,韓秋之已經決定不將瑤兒的往事告訴她,因為那些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是些揮之不去的夢魘,韓秋之想讓瑤兒過生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至於自己心中的那份愛意,更加不能讓瑤兒知道,他要瑤兒忘懷它。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不配被愛了……
韓秋之從竹屋內捧出一座瑤琴,輕輕的撫起來。唱到:“粗茶香漫舊書卷,粉翼蹁躚桃木劍。翠柳扶炊煙,莠草綴疏欄。世外別有一片天,春風吹拂水晶簾,夏雨滴落碧絲簷。楓紅雪瑞秋冬暖,歡笑駐流年。”他本想換個曲子,但是彈來彈去卻總是這支。瑤兒便安靜的坐在他的身旁,也隨著節拍輕哼著。瑤兒心中在想,這個男子為何是那樣的憂愁。這種與生俱來的憂鬱氣質永遠讓他揮之不去。
兩人就這樣在竹林小榭中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光景。這一個月的時光仿佛是韓秋之此生最為快樂是日子。能夠跟自己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自己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他時常靜靜的望著瑤兒,心想,就算她現在不識得自己又有什麽打緊的。即使我現在死了又有什麽打緊。這樣的日子是幸福的。
一個月的光景,對於常人來說轉瞬即逝。不留痕跡。但卻在韓秋之頭頂的青絲中消灼成了白發。韓秋之現在看起來竟然好似三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摸樣。瑤兒時常懷疑,怎的跟自己住在一起的男子竟然老去的這麽快。從此鏡子對於韓秋之便成了最為殘忍的東西,如不是他現在玄功深厚,隻怕歲月侵襲的痕跡會更加明顯。此時他算了一算,自己與梁文鼎約定的時日卻也快到了,他隻想將世間之事一了,從此便與瑤兒在這竹林小榭中度過自己的餘生。他知道自己欠鍾離舒藝的太多,因此不再想再欠他人的情債。如沒有梁文鼎的指點與極寒靈玉的幫助,隻怕瑤兒也不會活過來。
瑤兒經過這一個月的靜養身子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即便沒有韓秋之的照料,瑤兒也可以自己過活了。韓秋之收拾好行囊,便要辭別瑤兒。如今的瑤兒變的沉默寡言了許多,她與韓秋之的這一個月的光景裏,韓秋之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她隻道這個男子是世間對自己最好的男子,韓秋之在自己的世界裏已經如同習慣般存在了,自己已經習慣了有他的生活。如今見他要走,心中不舍,說道:“你這一去何時才能回來。不會撇下我不理了吧。”
韓秋之說道:“我去辦一件要緊的事情,這事情一了,我便回來了。嗬,隻怕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認得我了。這段日子你好好好照顧自己。”
瑤兒搖了搖頭說道:“你就是變成什麽摸樣我也認得的。因為你的樣子已經刻在了這裏。”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頭,韓秋之聽他如此說,心中感慨萬千。當下不在言語,架起鎮嶽尚方飄然而去。瑤兒立在原地,見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天際,心說道:“你可要快些回來…….”
森羅鬼界,重獄宮中。
鍾離舒藝一身喜慶紅衣,竟是新娘的盛裝。臉上的水粉由於淚珠的滾落,在精致的麵頰上留下了道道痕跡。嚴姨見狀,說道:“小姐,你好不容易逃離苦海,又何苦回來?”說罷,急忙將她淚珠擦幹,又幫她將臉上的妝補好。但這剛剛不好的妝又在淚珠的肆虐下而變的淩亂。
鍾離舒藝幽幽的說道:“嚴姨,姐姐真的能治好刹那芳華的毒嗎?”
嚴姨輕歎一聲,說道:“小姐,怎麽現在你還是掛念那小子……”
鍾離舒藝自言自語的說道:“姐姐這麽大的神通定然能醫好他,嗬。隻怕他現在正跟他的妻子在一起,一定過的很快樂。”
這時程牙來到屋內,見鍾離舒藝雙眼紅腫,知道她定然是剛剛哭過,說道:“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才對…”他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語,但又覺這些話語對於鍾離舒藝來說無疑是一句句虛假的謊言,仿佛是在嘲弄一個女子最為赤誠的愛意。這比什麽都要來的可恥……
鍾離舒藝說道:“程牙,我姐姐呢?”
還不等程牙答話,門外緩緩踱進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衣著華貴,長相與鍾離舒藝甚是相像。隻是表情平靜的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能泛起她心中的波瀾,但就是這平靜的臉頰上,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程牙嚴姨,忙做了一揖,說道:“宮主!”
鍾離舒藝說道:“姐姐,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