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劇變

  丫鬟的嘶喊聲很快驚動了侯府所有人,當大家看到上吊自盡的李氏時,武陽候臉色一變,立馬叫人處理了屍體。


  也是同一時間,天邊一道閃電滑過,驚雷再次炸響,白日裏沒有下下來的雨,在這一刻,傾盆而下!


  西苑人行匆匆,其他三方的人都披著披風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淩亂的房間方向。


  所有人中,唯有華如斐的一張臉比紙還白,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即便李氏已經被取下來,她還是呆呆的看著空中那個位置。


  有匆忙出入的下人撞到她,使得她踉蹌幾步,沒入了暴雨之中。


  單薄的衣裳瞬間被淋濕,她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毫無反應。


  大雨之中,一直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入了傘下,華天遠寒著臉看著她:“你清醒一些!”


  可是華如斐沒有絲毫反應,一直死死的盯著李氏上吊的位置,不言不語。


  李氏的屍體很快就放入了臨時買來的棺木中,可是因為時間倉促,最終棺木還是放到了西苑李氏的房中。死一個李氏,沒有人會在意。


  很快,西苑重新恢複了寧靜。有些人,甚至是帶著笑走的。


  是啊,一個在侯府苟延殘喘了十三年的藥罐子,任誰都覺得,死了才是省了口糧藥材!

  李氏的屋子還點著燈。華如斐關上門,坐在李氏躺過的床邊,盯著那空空的枕頭。


  忽然間,她目光動了動,在枕頭邊發現了一封書信的一角。


  這是李氏留給她的信。


  隻有一句話的信。


  如斐,娘想看你好好活著。


  那一刻,華如斐有些晃神,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剛剛懂事的時候。


  武陽候年輕的時候,曾納過一個小妾,而後小妾產下一子,便無辜喪命。這一子,便是華如斐的父親,李氏的丈夫。因為小妾之死,這一子被記在了正妻侯夫人的名下,可是這麽多年,他們這一房從未得到過應有的關愛與尊重。


  華如斐出生那一天,從郊外趕回來的父親竟墜馬身亡。自此,華如斐背上了克親之名,連帶她的名字,也並未記入族譜,承下族譜上的輩分名。


  八年前,一直體弱多病的李氏一病不起,她的克親之名再一次落實。


  從那一日開始,她每日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為娘親熬藥,再看著她喝藥,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有時候也會被華映蓉可以找麻煩,會被侯夫人刁難,可是隻要她和李氏還在侯府一天,就一天都是侯府的人,就算再多的苛刻,她終究還是能弄到藥材,為娘親續命。


  有丫鬟笑她不過是怕自己是天降災星的衰名傳的更遠,所以拚死拚活要吊著李氏的命,卻不知道,李氏作為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命。


  當年所有人說她是災星的時候,是李氏這個親娘頂著所有的壓力,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而今,她隻想娘親健康長壽,不再受病痛折磨。


  回宮的時候,華天遠給她的美食早就在剛才掉落潑灑,即便再次被華映蓉譏誚,也不覺得有什麽難為情,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回到侯府,娘親已經再沒有辦法吃下那些美食……


  吧嗒。


  遲來的眼淚以一個無聲的姿勢滴落在那張遺言上,一滴接著一滴,等到華如斐回過神來,想要擦掉紙上的眼淚時,那短短的一行墨跡早就被沁開,唯獨剩下兩個字,清晰而刺目。


  活著

  這一夜,雨一直下著。


  第二日一早,當武陽候穿戴整齊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見到的卻是不知什麽時候跪在門口的華如斐。


  她的衣裳還是昨天的,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浸濕。發絲貼在臉頰上,一張臉慘白無血色。


  她靜靜地看著已經年邁的武陽候,語調沁涼:“祖父,如斐從小到大從未求過祖父半件事,如今請祖父念在如斐死去的父母份上,答應如斐的一個請求。”


  侯夫人也出來了,她淡漠的看著這個府上唯一一個多餘的人,淡淡道:“你這模樣,未免也狼狽了些,有什麽事情何必急於現在,還是先回去整理整理自己,安頓好你娘的後事再說。”


  顯然,侯夫人並不準備允她這個方便。


  可華如斐忽然雙手奉上一枚發簪:“請祖父聽如斐一言。”


  武陽候見到那發簪,身子微微一僵。


  這是他那短命的小妾所有之物。自從那小妾去世後,府裏所有的東西都已經銷毀幹淨。卻不知道她還留了這個,竟被傳到了華如斐的手上。


  侯夫人的臉色已經極盡難看,可是武陽候並沒有看到。他已經有些蒼老的手接過了那發簪,摩裟片刻,道:“你有什麽,說吧。”


  華如斐抬起頭,目光依舊是那番淡漠:“請祖父答應讓如斐去參加蒼虞山的甄選,倘若如斐過了所有的考驗,便讓如斐上蒼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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