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噬靈魔境
如果在劉副將之前有這樣一個女子出列，大家倒不會有多麽的驚訝。然而連劉副將那樣的鐵漢都禁受不住多年前的恐懼，這樣一個小女子能做些什麽！？
華天遠麵寒如冰，哪怕侯夫人已經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他依舊起身出列跪下：“皇上！舍妹有喪母之痛，莫說心魔，便是不進入這個魔境，她亦難承受喪母之痛！舍妹此舉根本是意識不清，要做傻事！還請聖上收回成命，救舍妹一條性命！”
華如斐這個侯府小姐，在侯府這麽多年，除開能得到給李氏的的藥，其他方麵，甚至一個丫鬟看起來都要比她更加光彩照人，饒是華如斐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隱隱能看出綻放的豔光，卻也因為蒼白之色掩蓋了不少。
此刻，華如斐背脊挺拔的站在台上，靜靜地看了一眼跪在下麵的華天遠，唇角忽然溢出了一絲笑容，目光轉向皇帝和雲清，淡淡道：“道長說過，人若是有心魔，即便開啟了靈識，入了蒼虞，也過不了後麵的劫難，輕則遁入魔道，重則灰飛煙滅。如斐是真心想要入蒼虞，即便有心魔，也是抱著將其克服的心態。”
“如斐並不願意活在過往之中，母親不在，如斐的確難過，卻也不能因為母親不在了，便草草的去過往後的生活……”
“這位姑娘。”仿佛是看到了華天遠眼中的不讚同，雲清忍不住道：“姑娘看起來臉色並不好，依貧道看，姑娘還是放棄吧。”
皇帝坐在上頭，原本隻是隨意的看了華如斐一眼，可不知為何，看著看著，他忽然皺起了眉頭，對於華如斐究竟該不該入魔境，好像全然不在意。
華如斐淡淡的看了雲清一眼，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道長不是說這些是自願的麽？連如斐都不擔心，道長在擔心什麽？”
雲清：“這……”
雲月上前一步，語氣有些淩厲：“我師兄是念及你身體不適，為你著想。你家人似乎也並不同意你做這件事情，既然是千金小姐，就該有千金小姐的生活，你還是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華如斐淺淺一笑：“多謝這位仙姑的好意。可是對於如斐來說，去到蒼虞才是真正的新生活，如斐喪母不假，回到府中，才會總是不斷地想起傷心的事情。”收到這裏，華如斐雙膝跪下，堅定道：“還請各位道長成全。”
華天遠還想阻止，雲清也尚有猶豫，雲月卻有些不耐煩，爽快應下：“好！就給你這個機會！”
華天遠臉色劇變：“仙道！”
雲清也不讚同：“師妹！”
雲月微微抬起下巴，並不示弱：“師兄，這位姑娘自己都願意，師兄顧慮什麽？”繼而又望向武陽侯府的方向：“既然這位姑娘已經做了決定，即便你們是親人，也不應當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若是她有什麽不對勁，我與師兄們定會將她救出！”
話畢，雲月再也不廢話，手結伽印，打開了噬靈魔境，對著華如斐道：“請吧。”
墨黑的濁氣展開成了一道門，濁氣的那一頭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華如斐幾乎是毫不猶豫，抬腳便邁了進去……
“如斐！”華天遠一聲大喊，但並沒有攔下華如斐的腳步聲。
“遠兒！你回來！”許氏頂不住侯夫人的目光，終於忍不住嗬斥。
華天遠卻再也顧不上這些，大步上了擂台，就等在那道大門之外。
雲清袖袍一揮，空中又反浮出了畫麵，這一次，是華如斐心中的畫麵。
沒有馬革裹屍，更沒有並戈鐵馬。
畫麵出現時，是一個光線不好的藥爐。
炎炎夏日，衣衫已經洗的發白的少女手中拿著一把蒲扇，站在火爐前不斷地扇風。而那個少女，赫然與一旁站著的華如斐一模一樣。
那少女認真的煎好藥，端著藥出去了。出門的那一瞬間，身體穿透了站在門口的華如斐。華如斐微微一怔，轉身跟了上去。
房間裏，不僅僅隻有臥病在床的李氏，還有扶手站在一旁的華天遠。
李氏對著那個和華如斐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笑著說：“如斐乖，跟著去吧。若是瞧見什麽好吃的，給娘帶回來也好。”華如斐走到那兩個幻影邊，眼中終於浮現出了痛色。
華天遠臉色一白：“這是……”
“是悔意。”雲清一語道破。
華天遠不解：“悔意！？”
“是。”雲清注視著畫麵中的一切動靜：“華姑娘的心魔，是悔意……”
悔意，後悔沒有一早看出母親的用意，更後悔當母親讓她離開時，她真的就離開了……
華天遠立馬道：“她……她為何會置身於這樣的幻境！？”
這一次回答的是雲月：“也許……她母親離開的那一刻，她沒能看到最後一眼，所以……”
所以她入了魔境，心魔隨著她心中所想，為她製出了這個幻境……
畫麵中，和華如斐一模一樣的幻影與華天遠一起離開。房間中，隻剩下一個李氏和進入這個環境的華如斐。她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母親的一雙眼漸漸地紅了起來……
見到女兒離開，李氏忽然撐著身子下了床，咳嗽著走到破舊的梳妝鏡邊，從裏麵拿出了一張信箋，放到了自己的枕頭下麵。
那一刻，華如斐的臉色劇變，她衝上前去，卻直直的衝過了幻影的身體！
李氏將那封書信放置好，找出了一早就藏好的白綾，她的手在發抖，那是她對死的最後一絲敬畏，可是片刻後，她依舊將白綾拋上衡量！
“不——”華如斐忽然喊出聲來，對著那個她根本無法觸碰到的幻影直直的跪了下來……
和過去發生的一樣，李氏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艱難的站上了凳子，扶住了垂下的白綾……
“不要……不要丟下我……”事情發生後，一直都處於異常冷靜中的華如斐忽然間激動起來，她跪著膝行到李氏的幻影麵前，仰起頭時，眼淚從眼角滑下……
“不要丟下我……我可以照顧你……多少天……多少年我都能照顧你……不要丟下我……娘……不要丟下我……”華如斐哭喊著，通紅的雙眼因為聲嘶力竭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那伸出的雙手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幻影。
咚的一聲……立腳的凳子被李氏絕然的踢開，被吊起來的那一刻，李氏臉上的痛苦顯然而易見……
“不——”竭盡力氣嘶喊出來的那一聲，竟然令所有看著這畫麵的人覺得耳膜生疼！
隻見雲清臉色一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