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犧牲和交換

  末鳶花。


  華芙坐在小茅屋中，看著麵前如斐做好的煎餅果子，腦子裏想到的卻是剛才看到的那些好看的花。


  那種花，叫做末鳶花？

  她托著下巴，想起了姑姑跟自己講過的故事。姑姑說，末鳶花早就已經絕種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末鳶花。因為末鳶花的守護神，也就是上一任的花神早已經煙消雲散。


  據說，每一種花都有屬於自己的花神守護，而每一個花族的花神都有機會執掌九重天上的花神令，成為真正執掌萬花花族的花神。


  但是一旦這個種族的花神煙消雲散，連帶著整個族都會滅絕。


  而末鳶花，便是已經絕種的哪一類。從小到達，她也確實沒有聽說過或者是看到過末鳶花。


  可是今天，這個地方的那個男人竟然養出了末鳶花，雖然花尚且沒有開放，但是足以證明，真的有地方是可以看到末鳶花，而末鳶花真的並沒有滅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原本以為，體內的結界是姑姑設下，可是那個夢讓她看到了正在上麵受苦的姑姑。所以他現在要做的，是打破現在的一切，救出姑姑。


  爹娘不在了，不能連姑姑都沒有了。


  那些一知半解的前塵往事，不應該繼續困擾她。父母拚了性命留下她的性命，她絕不能就此荒廢下去。隻有真正的變成一個正常人，向一個正常人一樣過著原本屬於自己的生活，才是讓他們真正的放心。


  “在想什麽？”宿執走了進來，手中端著最後一碗藥，伸手遞給了她。


  華芙接過藥，一口喝了下去，轉而望向宿執。


  宿執發現她正看著自己，還看的十分的認真，遂道：“想到了什麽？”


  她從剛才看到末鳶花開始就有些怪怪的，還說出了那番話，現在若有所思，他自然就想到了剛才的事情並且聯係在了一起。


  華芙看著宿執，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馬上要為她劈開結界，此刻就是有什麽猶豫也是正常的，宿執一撩衣擺坐下，就著桌上已經擺放好的茶水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道：“有什麽想要說的？還是……”茶杯遞到唇邊，他看了華芙一眼：“後悔了？”


  華芙看著他，緩緩地搖搖頭：“我……能給你說個故事嗎？”


  宿執露出了新鮮的神情。她要說故事？


  宿執：“說吧。”


  有時候，人就像是一個匣子，隨著年歲的增長，那匣子中鎖起來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擠。並非是無法傾倒出來，也不是因為那把心頭上的大鎖太沉重，更加是不是因為麵前根本沒有一個可以再把那些東西傾倒出來裝盛的器皿。而是因為，根本從來沒有人想過幫忙把那把大鎖打開。


  現在，宿執就像是一個拿著鑰匙的人，聽到了她的訴求，幫她把話匣子打開了。


  這件事情，華芙第一次對著一個陌生人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其實，華芙到現在為止，對自己的父母的一切，了解都不多。


  從小開始，姑姑就對她說，她隻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子，父母離開，隻是因為意外去世。可是漸漸地，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像一般的小孩子一般，長大成人。


  五歲，她永遠都停留在五歲的那一刻，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的時間，她頂著一個孩子的身體，無數次的離開一個地方，又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隻為了隱瞞住周圍所有的普通人，讓他們不要發現她的秘密。


  到了這個時候，姑姑依舊在告訴她，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可是她早就不這麽認為了。


  那時候，華芙有很多的夢想，有很多的願望。抱著那些希望和夢想，她一次一次的離開要好的夥伴，最終，她隻能一個人活在一個停滯的時刻。


  她的確想要變得正常，想要長大。但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離開姑姑，離開自己熟悉的一切。


  原本，她以為姑姑把她丟到涼宮，是因為不想再被她所累，她賭氣的等著姑姑回來接她，等到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終於，連這最後一個親人，都舍她而去。


  可是也是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雲越，遇到了涼宮中的所有人。也是這個時候，她的身體竟然在意外之下發生了變化，有了生長的痕跡。


  宿執一直認真的聽著，等到聽到這裏的時候，他忽然問：“你是不是想說，如果能長大，代價是見不到你的姑姑，你寧願過回以前的日子？”


  華芙看了看他，垂下目光。


  這個，她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以前，有以前的苦楚，但是現在，也有現在的難過。


  “我隻是忽然有些猶豫，到底這樣作出決定，是對還是錯。”


  宿執想了想，問：“為什麽覺得可能會是錯？”


  華芙答：“姑姑留我在涼宮，應當是希望我在涼宮中能學有所成，能將現狀改變。而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師父雲越，是認識我的父母的。我身體裏麵的封印，是父母種下的。”


  這是華芙第一次在宿執麵前坦白。先前他問她，她不答，可是如今，她坦白了。


  華芙：“姑姑相信師父，更加相信我隻有在這裏，才會安安全全。我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麽，隻知道，如果我出什麽事，對不起的，不僅僅是我自己，還有姑姑，還有……父母。”


  雲越曾經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一直都記得，所以才要更好的活下去，不僅僅是她要活下去，對那些她著緊的人，她更是不願意看到他們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


  宿執又道：“那對……又是怎麽個對法？”


  華芙的目光暗了幾分，連聲音都低沉了幾分，她說：“我……我夢到姑姑了。”


  她沒再說什麽，卻已經足夠表明態度。


  她的夢裏，姑姑被關在一個極其陰冷的地方，受著極大的痛苦。


  可是她卻忽然不覺得留在涼宮，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


  她的存活，不應該用這麽多人的犧牲來交換。


  宿執思考了片刻，給出了一個十分合理的說法：“萌夢境，不應該當真。”


  華芙忽然望向宿執。


  宿執：“為何這樣看著我？”


  誰料華芙忽然道：“那你為什麽要給如斐起這個名字？”


  這一次，宿執被問到了。


  可是華芙並不像是開玩笑，反倒不像是開玩笑。還沒等宿執回答，華芙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我說我蹭夢到過有個男人在夢裏喊著如斐這個名字，你又信不信呢？有時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我的這個夢實在是過於真實，即便是假的，我如今想看到姑姑的心卻是真的，若那個夢境是真的……我做這個決定……必然是對的！”


  宿執一直沒有答複，華芙以為他實在想別的，不禁看了他一眼，可就是這一眼，卻讓她狠狠愣了一下。


  因為一旁，向來淡漠的宿執，竟然也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她。


  華芙皺著眉頭伸手在他麵前揮揮：“你……怎麽……”


  忽的，宿執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按在桌子上，一就直直的看著她。


  華芙有些不懂他要幹什麽，心裏有些慌：“宿執……你……你幹什麽啊……”


  然而，宿執的神色越發的複雜混亂，好像就這麽看著她就能把她看透一般。華芙下意識的收回手：“宿執你……”


  宿執忽然道：“你說……你夢裏聽到什麽？”


  華芙覺得，這個模樣的宿執有些可怕。她的手腕動了動，宿執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鬆開手，但是目光卻是沒有離開半刻的：“你說……你看到什麽？你夢到什麽？夢裏的人，什麽人……他在喊……什麽名字？＂


  華芙終於鬆了一口氣，卻也好奇宿執為什麽會問出這種問題，隻能回答：“我也不曉得是個什麽夢，就總是看到一個影子，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再喊……”她看了宿執一眼：“在喊如斐……”


  如斐……


  宿執眼中有奇怪的情緒掃過。


  華芙並不想在接著說下去，她低下頭：“算了，多說無益。總之，我已經決定了。明日，還要勞煩你來幫我……幫我將封印解開。”


  宿執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終於，他點點頭，算作答應。


  華芙原本覺得有些無趣，這樣和他靜靜地相處也有些尷尬，但是不說謝什麽隻會更加奇怪，是以猶豫片刻後，她忽然道：“對了，你既然都能幫我劈開封印，可不可以另外幫我一個忙？”


  宿執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華芙，終是道：“什麽忙？”


  華芙想了想，謹慎道：“我有一個十分要好的友人，但是他……他要去曆劫，不知道去到了哪個時空，我想要尋到他，能找到人是最好的，因為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他，可若是誰說不了……說不了也沒關係，我就是想看看他現在好不好！”


  宿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沉聲道：“你的心上人？”


  他既然看出了她並非真正的小小少女，那按照她這個年齡，有心上人也不奇怪。


  然而華芙堅定地搖頭：“是……是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