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的世界
這樣攙扶著宿執回到房間,華芙忍不住又想起了先前見到的那個活潑可愛的如斐。
宿執好像看出來她的走神,不免問了一句:“在想什麽?”
彼時兩人已經進了房間,宿執的宮殿是剛剛收出來的,和她的花神宮一樣,並沒有什麽奴婢。也許是宿執並不喜歡有人圍繞,但想起那個活潑可愛的如斐,她還是忍不住唏噓。
再冷清的人也有想要有人陪伴的時候,可若不是為了幫她解除封印,如斐也不會就此消失。
這樣的感慨,她並不是第一次有。但是每一次看到宿執孤身一人周圍冷冷清清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起這件事來。
其實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在來涼宮之前,她隻有姑姑一個人。即便有姑姑陪伴,總是這樣忙碌於搬家之中,周邊的人不斷的變化,她也感覺到孤獨寂寞。
到了涼宮之後,她雖然有了許多的朋友,卻又失去了姑姑。午夜夢回之時,總是那些有姑姑相伴的溫馨之日,心中同樣免不了孤寂之感。
注意到華芙的走神,宿執趴在榻上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在想什麽?”華芙回過神來,對著他淡淡一笑:“沒什麽。”
她也不敢再耽誤。拿著剪刀將他上身的衣裳,一點一點的剪開,就算隻是皮肉傷流的血也足夠多了,經過這些時候的耽誤,血液早已經和傷口凝固,與衣裳粘在一起,就這樣剝下來,隻怕會令他疼的撕心裂肺。
華芙一點一點將衣裳剪開的時候卻聽到男人低笑一聲。
華芙手上一頓,問了句:“你笑什麽?”
宿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緊不慢道:“這麽點小傷,脫了衣裳便可以上藥。你這樣斯斯文文的將衣裳剪開一個小口子,莫非是害羞?”
說不驚訝那是假的。
在華芙看來,宿執一直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冷漠之人,也十分的待人疏離別。別說是逗弄女子,即便是說笑,也也不是那般隨意。
現在聽到他說這樣的話,華芙隻覺得他可能當真傷的不是很深,她將剪刀移開,伸手在宿執的背上輕輕一按!
那一瞬間,華芙聽到了宿執冷抽一口氣的聲音。她輕笑一聲:“原來還是曉得痛的。既然曉得痛就閉上嘴。”宿執垂眼看了看她。又是低笑一聲,當真不再說話。
華芙將傷口傷到的地方的衣裳全都一點一點的剪開,傷口漸漸的顯露在她的眼前。
的確是皮肉傷沒有錯,但是三道爪痕,幾乎將傷口的皮肉全都翻卷了過來,那猩紅的血肉在華芙眼中竟變得格外的刺目。
宿執感覺到華芙似乎一直沒有動手,他再一次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微微有些出神,想了:“想到還是交給我,我自己來吧。”
華芙猛的回過神來,她按住宿執作勢要起身的身體,將他重新按了回去,匆忙道:“不必,我來。”
宿執沒有再說什麽,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就見她先用手帕沾濕了水,在他的傷口上一點一點的清洗,將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清洗幹淨,這當中自然有觸動傷口疼痛的時候,但宿執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華芙將傷口簡單的清理了一番,這才將藥草拿了過來。
她將搗碎出藥汁的藥草鋪在那傷口上,盡管她已經格外的小心翼翼,但是當手掌覆著藥草輕輕按在他的傷口上時,華芙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男人背脊微微一僵,連肌肉都在一瞬間緊繃起來!
華芙有些擔心的望向宿執的臉,宿執還是保持著趴在榻上側過頭望向她的姿勢,可是那表情,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疼的背脊一僵,肌肉緊繃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華芙被他這樣無聲的盯著竟然有些不自在,他飛快的收回目光,繼續為他上藥,還不忘記囑咐道:“若是受不了了,便告訴我一聲!”
宿執,輕笑一聲,說道:“你還能止痛?”
華芙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認真的為他上藥。
華芙將藥敷好後,又剪了繃帶一點一點的為他纏繞包紮,隻是宿執這樣趴在榻上的姿勢實在是不好纏繞,華芙想了想,輕聲道:“你要不要起來一下?”
宿執也知道他這個樣子不太好纏繃帶,可是他並沒有立刻就起來,隻是低聲道:“無妨,就這樣敷上,一會兒也好。”
華芙也覺得這樣不錯,畢竟纏上繃帶,隻是為了方便行動,但他現在實在沒有必要到處行動,這樣趴在這裏敷一敷,藥草也能好的更快。
然而剛剛為宿執敷好了藥草,華芙整個人就略顯疲憊的跌坐在地上。宿執注意到了她的異樣,終於微微皺起了眉頭。
方才要救人,為宿執上藥。所以華芙不得不將身體實化。但是這個時候,她隻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好像都在一瞬間被抽幹淨了一樣,整個人虛弱的連一句話都不想說,就這樣跌坐在地上,微微喘著氣。
宿執明白,她一定是消耗了過多的靈氣,她現在畢竟是半元靈的狀態,若不早早的回到原本的身體,隻怕對她自己也有影響。
隻是她中間幾乎毫不停頓的為他完全上好了藥,這個時候才跌坐在地上休息,可見方才應當也是在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宿執心中想著,麵上並沒有說出來,他看著有些疲憊的華芙,問了一句:“你可曾在密室中看到些什麽?”
華芙聞言,看了宿執一眼。她卻並沒有從男人眼中看到深意的探究,隻有簡單明了的擔憂。
她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根本誰都瞞不了,所以她也很清楚,應當盡快解決想要解決的問題,隻是短暫的想了想便回答道:“宿執,我找到姑姑了!”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宿執感到多麽的驚訝,他點點頭,意思好像是明白了。
華芙繼續道:“姑姑告訴我,麒麟獸早年因為與女媧石有牽連,而花神令與女媧石又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如今能對付麒麟獸的,便是花神令。”
華芙說到這裏的時候就想起來,宿執曾經告訴過他,他也有些問題需要通過花神令來解決,現在提到花神令,華芙望向宿執,好像是一種無聲的詢問。
宿執也很清楚華芙的這個目光到底代表著什麽樣的意思。他隻是短暫的思考了片刻便繼續道:“你可有什麽想法?”
忽然被問到這個問題,華芙也沒有一個十分全麵的想法。她隻能搖搖頭,坦白道:“除了知道花神令可以對付麒麟獸,其他的我也沒有辦法,更何況地牢之中還有多少機關,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修為有限,想要救出姑姑的心固然是十分堅定,可是能力未必有所及。”
說到這裏,華芙難免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她看向宿執,皺起眉頭。
方才麒麟獸第二次撲過來,救了他們的那道白光便是來自於地牢的深處。她好像已經越發確定那道和她身上的氣澤十分相似的白光的氣澤究竟是來自於誰。
她是華白的女兒,龍女曾經站在三重天的破碎之墟,對著那黑不見底的洞口喊著華白的名字。如此可見,那幽深的地牢之中到底關壓著什麽人,甚至需要格外的用麒麟獸來鎮壓的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她的父親。
發現宿執還在望向這邊,華芙說道:“現在還是先將你的傷養好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似乎感覺到了宿執不解的目光,華芙耐心的解釋:“我和姑姑分開已經這麽多年,可姑姑一直被關押在這裏,麒麟獸也一直掙守在這裏,由此可見,一時半刻有些人並不會要了他們的命,也許還有什麽事情讓他們活命。所以現在我們還是有一些時間,隻是時間不多罷了。”
說到這裏華芙又對著宿執笑了笑:“我的修為尚淺,跟你完全不能相比。若是你能幫我,這件事情也許會變得容易許多。可是我也沒有道理讓你一直這樣幫我,你先前曾說過有些事情是需要借助花神令來解決的。你若是信我,不妨告訴我。如果是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必然會幫你。”
華芙說的很誠懇,事實上她也是真心的想要幫一幫宿執,直覺告訴她宿執並不像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他的修為高深,若是一早心懷不軌,早就可以搶走花神令去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聽著華服這一番誠懇的言論,宿執沉默了許久,就在華芙以為他並不準備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而已,好緩解此刻的尷尬之時,突然聽到宿執低沉道:“這件事情我也並不確定能不能做到。”
華芙先是一愣,似乎意外他竟然坦白的開口,繼而又冷靜下來,認真的等著他繼續把話說完。
不知道受過傷的人,是不是心情也格外的不一樣,向來冷漠疏離的宿執,此刻慢慢的將自己的話說了出來,卻更是讓華芙感到驚訝。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她聽到他說:“從我有意識的那一刻開始,我便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隻是這麽久以來,我一直在找尋一個答案,我很想知道這個世界之外是否有另外一個世界,與之平行。”
宿執的聲音低緩悠長,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神奇的天方夜譚,他的目光平靜,並不像是信口胡說。
他說:“這個世界讓我覺得陌生而又奇怪。我想倘若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我必然應該去到那裏,而不是留在這裏,我總覺得那裏才有我應該要完成的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