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同床
夜安靜無聲,爐灶間的柴火,劈裏啪啦地響著,尚未幹透的柴枝因為火燒,水分滋啦啦的蒸發,宿執和華芙坐在灶台間,長長的板凳上,兩人緊緊挨在一起,轉過頭相互看著對方。
華芙隱約感覺到心跳加速,這樣被宿執注視著,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施了一個定身咒一般,渾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不敢隨意的動作。
又是一聲炸響,華芙猛地回過神來,條件反射般地移開了目光,她的臉紅紅的,還有些燙,低聲急促道:“多謝。”
宿執也移回了目光,看著那爐灶間燃燒的旺火,低低的“嗯”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執也使了什麽術法,這水好像很快就燒開了。他率先起身,留華芙坐在板凳上,囑咐了一句:“你看著火,將水溫著。我先將這一鍋燒好的水拿過去調一調給你沐浴。”
華芙點點頭,就見宿執拿了一隻木桶,將開水都舀到了木桶中,提著木桶離開了灶房。
華芙又在爐灶中加了幾根柴,繼而起身將鍋中加了一些水,又坐回到板凳上,托著下巴出神。
方才的事情,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她的臉還是紅的。可是仔細一想,又似乎可以解釋為對著灶火坐太久了,是被火烤得這樣又疼又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宿執很快就將燒好的第一桶水兌了涼水,將洗澡的木桶中裝滿。回來的時候,華芙還在認認真真的燒水,他將手中的木桶放下走到爐灶邊,坐在板凳邊上對華芙說道:“那邊的水已經調好了,你可以過去先沐浴,幹淨的衣裳已經準備好,你直接用就好。”
饒是已經習慣了宿執這樣周到細致,華芙聽到那“幹淨衣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一個男人為女人準備衣裳,自然是要知道她身材的細節。可如今宿執這番話說的這樣正常,好像他早已經對她熟悉無比……
宿執說完這番話,發現身邊的人還在發呆,轉過頭,竟然見到她的一張臉通紅通紅。
宿執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想了想,收回目光看著爐灶的火,道:“你的身子是按照如斐的尺寸捏出來的,我自然最為清楚不過。”說完轉過頭,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說方才的想法隻是華芙心中的小小尷尬,現在被宿執毫無忌憚地挑明說出來,她隻覺得愈發尷尬,“嗯”了一聲,起身飛快的出了灶房。
回到小木屋的時候,華芙果然就見到大大的雕花木桶中已經打好了熱水,伸手試了試水溫,竟然剛剛好。
她心中泛起一股感動,但又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心中的感覺,小木屋的門窗都關的十分的嚴實,和如斐的身子尺寸一樣的衣裳放在一旁,是十分簡單素淨的裙子。華芙拿在手裏輕輕撫了撫,將衣服放在一旁,然後才把身上的衣裳寬下來,進了澡盆中。
今天宿執帶著她出去,回來兩人都是徒步而行,雖然後半段她被宿執背著回來,但依舊也走了不少的路,方才已經累得酸疼的雙腳,在觸碰到熱水的那一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鬆弛舒適感席卷了全身,華芙發出一聲低低的喟歎,整個人微微後仰靠在了澡盆的桶壁上,她將毛巾墊在了洗澡桶的邊沿上,後腦向後仰著,以此為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走的太累,她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夜間的山中終究有些寒涼,華芙隱約感覺到盆中的水漸漸的冷了下來,可是冰冷的寒意和困乏的睡意撞在一起時,就變成了迷迷糊糊不願醒來……
身子在冰冷的澡桶中漸漸縮成一團,雙臂也抱在一起……
模模糊糊間,華芙好像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他似乎是在叫她,可她怎麽也睜不開眼睛,隻恨不得一覺睡到天大亮才好!緊接著,那聲音就消失了,周身的寒冷也就此消失了,隱約還能聽到水聲。可是她並不想睜開眼睛,便這樣直接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睡得無比的深沉安詳,連一個多餘的夢都沒有。直到一覺大天亮,她緩緩睜開眼睛時,才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不到一臂的距離,宿執穿著鬆鬆垮垮的中衣躺在她的身邊,似乎因為衣裳太過鬆弛,睡覺翻身間已經裸露出一大塊……
男人的胸膛十分精壯,比起略微黝黑的胳膊,他的身子卻白淨許多,隻是這樣的白淨又並不讓人覺得娘娘腔,反倒是一種溫文如玉的爾雅。華芙盯著他,竟然看了許久,直到那閉著一雙眼不期然地睜開,與她四目相對……
也是在這個時候,那模模糊糊的記憶忽然間湧進了華芙腦中!昨晚的情景再現眼前,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脫了衣裳進了澡桶,靠著那澡桶一睡就沒有睜開過眼睛!
那她是如何從盆子中出來?如何穿上衣服的?這樣的問題湧進腦中時,華芙整個人都不淡定了!她有些顫巍巍地去看自己的身上,果真已經套上了幹淨的中衣,她猛地坐起來,拽著被子吃驚地看著宿執,兩人竟然就這樣同床共枕睡了一夜,他、他是不是還……
華芙的震驚反應幾乎毫不掩飾,宿執台手抹了一把臉,將那惺忪的睡眼抹得清明了些,單手撐著身子坐起來。
兩人的距離依舊十分的近,連對方那晨起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華芙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事實上,此時此刻與宿執的交往已經超出了正常男女的界限,她有些難堪,也有些難為情。然而宿執的一番話,卻讓她不知到底該不該繼續難為情下去……
他坐在她身邊,晨間剛剛起床的聲音略帶沙啞,但卻耐心地解釋著:“你的身子是我捏出來的,身上每一個細節我自然都清清楚楚,雖然我不曾與你將這些細節說清楚,但既然你已經用了身子,我以為你多多少少會理解一些……”
說到這裏,宿執的聲音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華芙,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說話間沒有了昨日的那種調侃,反倒有了幾分認真的感覺。他說:“倘若你若實在是介意,我自會對你負責任。”
“負責任”三個字仿佛一把大錘子打在了華芙的腦袋上,讓華芙暈暈乎乎間又多了幾分清明!
這麽說來,的確是他為自己換了衣裳,將自己抱上床,兩人又同床共枕一夜?但是他說的又不無道理,這身子是她捏出來的,有什麽地方他不清楚了?況且如斐與他生活了那麽久,兩人有沒有過什麽,她根本不清楚。
現在他神情認真麵,帶笑容的說要負責任,華芙反倒沒有了立場和底氣,隻是紅著臉低下頭,囁嚅道:“其……其實也沒什麽,你解釋清楚了便夠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並不會放在心上,也不需要你負什麽責任……”
今天的天氣十分的好,晨間的陽光從小木屋的窗戶投射進來,將床上的場景投射的清清楚楚。宿執認認真真地聽著華芙說了這一番話,並不難堪也不惱怒,似乎更加理解。他笑著點點頭道:“既然你已經這麽說了,我便放心了。”
說著他已經翻身下床,撈起一旁的衣服開始穿上。華芙覺得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怪異的好笑,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兩個人並沒有特殊關係的人應該有的相處模式。
但事已至此,她也隻好適應這樣的生活。
宿執模樣自然地撈過自己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天氣好的令人的心情都無端端地好起來,宿執的傷還要換藥,華芙看著他穿衣的樣子,忽然叫住他。
宿執回頭看了她一眼,華芙抬手指了指他的傷口:“我先幫你換藥吧。”
宿執自己好像都忘記了身上有傷這件事情。華芙讓他重新躺了下來,從後麵將他的衣裳撩起來。
萬幸的是,他雖說受了重傷,昨天也有了那樣一番走動,身上的傷卻並沒有什麽大礙,也許這當真隻是一些皮外傷,愈合的也十分的快。華芙看著他的傷口,好奇道:“昨日你背著我回來,傷口竟然沒有裂開,你也不會覺得疼嗎?”
宿執趴在床上,兩隻手墊在下巴上,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場景愜意的:“小事,無礙。”
換做旁人,華芙氣會覺得這番話不過是在逞強,可是由他說出來,她就覺得好像就是這麽回事。宿執並不像一個逞強的人。她笑了笑,為他重新敷上了藥,得意道:“那是因為我太輕,根本不重!你背著我是你討了便宜!”
男人低低的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華芙覺得這個玩笑似乎有些嬌嗔的味道,也不敢再多說下去。為他上好了藥,又細心的纏好了繃帶,問道:“傷口會疼嗎?聽說傷口快要好的時候,總是又痛又癢十分難耐,這繃帶纏的怎麽樣有沒有緊一些?太過密了似乎也不好……”
宿執已經起身穿好衣裳,見她這樣囉裏八嗦的囑咐個不停,唇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無礙便是無礙,你不必擔心。倘若纏的不好我還會與你客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