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帝召見
坐在長桌兩端的,則正是今夜會談的兩大主家:
白蟒山王氏,與隼陽島秦氏。
在長桌近大窗的這端,身著紅氅的秦家少主與幾位高層來到。桌對端的則是王家家主與眾代表,則已先入座。
盡管當前秦家的家主仍是那位年過古稀、已即將退隱的‘千羽刀鷹’秦正武,但家族大小事務,已盡交由其獨子——當前的少主所理了。
此刻的秦正武,正同皇帝黑翳泉與宗胤一道,三人在議事廳角落處悠閑地坐著。
似乎對這些家族務事,三個老頭子都不怎麽上心。
“請。”
“請。”
王家、秦家雙方代表互相示意後,便紛紛入座坐下。
秦家代表後方,可見那小少爺‘秦瑝’,與那紅襖小女孩‘蕙兒’,及一些其他人等、都在安靜地站著。
而王家這邊,持著鐵矛的王伊寧也站在族長身邊,身後是他父親。
盡管他自己並未注意,可此刻,那角落三個老頭子的目光可都聚集在他身上。隨著眾家族代表紛紛到齊,王、秦兩家這邊也準備開始會談了。
此時,秦家座中一名青年站起身來:
“黑翳泉四十六年正月,世家武林會後。我隼陽島秦氏,與白蟒山王氏會於白蟒山,是為史記。”
兩家代表紛紛點頭,隨即開始會談。
……
先就貿易衝突、商路糾紛等事,兩家進行了協商;
隨後說到細作之事,幸在兩家在對方所派的都已被發現並捕捉,隻需交換,便可解決,而不必上升到流血的地步。
這段時刻,仍年少的王伊寧、秦瑝、蕙兒等,也聽得無比認真。
並無興趣關注會談內容的皇帝黑翳泉,在聽了片刻後,便隻招招手,吩咐了站在一旁的一名持矛黑甲侍衛過來。隨後在其耳邊細聲吩咐了些什麽,再交給了其小小一樽竹管後,便見侍衛點了點頭、隨即收過竹管,往離開議事廳的方向走去。
秦正武、宗胤二人觀察到這個動靜,不由紛紛望過來,黑翳泉此時也轉頭望向他們。
“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會會這隻金蛟了。”
黑翳泉笑著,隨即三人便一並起身,從擁擠人潮中也一道往離開方向走去。
三位尊貴身份的離開、也並未影響到會談的繼續進行。
而在議事廳門邊,持著七尺鐵矛、站在族長身後的王伊寧,正聚精會神地傾聽著兩家會談時,一名黑甲侍衛來到了他身邊,將一條竹管遞給了他。隨後,黑甲侍衛便打開房門,直接出了去。
王伊寧正疑惑萬分,不由轉頭望向在其身後、也注意到了這些動靜的父親。此刻,父親卻也不解此時情況。
王伊寧遂打開竹管,從中取出一小卷信紙,攤開來看、隻見七字:
“到樓外小崖等我。”
父子倆相視一看,不禁皆遲疑起來。
眼見此刻,會談仍在進行,在族中地位不高的他父子二人此刻不過是在旁擺設,無論是否在這,會談都不需要他們。
“去嗎,爹?”
“…去吧,爹陪你去。”老父眉頭深蹙答道,“這樓上這麽多貴人,連皇上都在。再加上這裏又是咱王家地頭,什麽人也不至於在這撒野,去會會他吧。”
“嗯。”
隨即,收起密信與竹管,父子二人片刻亦都轉身離開了長桌,隨著適才離開的黑甲侍衛其後、從議事廳門出去。
廳門關上,果然是無人掛心出去了的幾人。
秦家座後的少爺秦瑝,適才卻是注意到了這幾番情景,心底思慮著些什麽、卻未一並追上去,隻是眉頭緊鎖。
而在參觀的家族座中,韓家的那位黃襖小女孩,則也注意到了出了門去的那個王家少年。
……
石堡議事廳的樓外,則正是一處高崖。從頂層議事廳的窗口、借著廳內的燈火光亮,都可以直接照見此處。
王伊寧父子二人離開議事廳、緩緩步下樓,踏著綿軟雪地,來到石堡底層——在牆邊被暗影遮住的一處牆角裏。
來到此處,父子不由都驚詫:
適才連未見起身、一路上也都未見趕上來的皇帝黑翳泉等三名老者,此時卻是都在這靜候——
“等你們好久呀。”
黑翳泉咧嘴笑著,看向那父子二人。
此刻,老父見狀、驚了片刻。到這才知,原來適才是陛下派侍衛送的封密信!是陛下要召見他們!回過神來後,老父便忙拉著兒子王伊寧、一並向著黑翳泉單膝跪下,而後躬身謙卑地行了個大禮:“草民參見皇上!——”
“草民參見皇上!”
王伊寧也仿其父念說。
“好,平身吧。”
黑翳泉應著,王伊寧當即也隨父親一並起了身。此刻也已得知是陛下要召見,卻是不知作何,王伊寧至此、仍是掛著這分遲疑。
此時,黑翳泉卻是先靠了上前、微躬下身來問說:“王伊寧,這位是令尊吧?”
“是,陛下。”
王伊寧恭敬作揖答道。
黑翳泉起身,望向王伊寧父親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草民姓王,單名一個字燾。”
“王…燾,好,可以。”
黑翳泉笑應、點了點頭後,遂望向王伊寧,眼中已滿是求才若渴的興奮。
而見到陛下的神情、王燾似乎想到了什麽,便躬身作揖問說:“不知陛下…召我父子二人下來所為何事?”
“王伊寧。”
黑翳泉隻答了這三字,便伸手去、輕撫著王伊寧的頭。
而王伊寧也知眼前此人是當朝聖上、並不反抗,隻是一言不發。片刻過後,黑翳泉又道:“王燾,數日前的比武、令郎的出色表現,朕有親眼見到。年紀輕輕便有這一身奇異的筋骨,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承蒙陛下盛讚,不勝榮幸。”
王伊寧也作揖應道。
此時才注意到陛下身後的秦正武,王伊寧是驚了刹那,便也稍稍轉臉、對著角落裏的秦正武恭敬作揖道:“秦老家主,那日實在抱歉,竟如此對待瑝少爺,實有失禮。”
“無妨。”
秦正武應道,“他自己沒本事,怨不得你。”
“說到那日,小王。相信當時全場觀眾應都不至看錯,朕與秦家主、段家主也都親眼所見。”黑翳泉又道,“你當時,在台上一連‘拐矛’數次,手轉了大圈、身子竟定得住!還有出擊時,那臂的大擺,都遠非常人所能使出……就連朕與他們兩個,可是都無法做到的!”
“陛下過譽了。”
王伊寧應道,“那些隻是草民的筋骨問題罷了,草民生來便是這般,肩、肘、膝、腰等,身上的諸多關節,都少那麽幾塊小骨。可呈隨意扭轉,亦都不覺疼痛。我王家許久以前也出過不少,具有類似特殊筋骨之人的。”
“是嘛!”
黑翳泉更興奮了,“居然還是祖上出過不少呢…你們管這叫什麽?”
“回陛下的話…”
王伊寧恭敬作揖、鄭重地道,“…‘軟骨奇絕’!”
“軟骨奇絕!”
“軟骨奇絕…”
聽罷此四字,在這牆角邊的眾人,連包括那黑甲侍衛在內,是除了王氏父子、都不約而同地驚訝起來。
再想想當日這小孩王伊寧的表現,倒也是不負此名。
“軟骨奇絕,好,好,實至名歸。”
黑翳泉笑著道,“王伊寧,我後邊這兩位老爺子——‘秦老家主’秦正武,與那段家的段宗胤,他們二人過兩月便要決戰。此後便交位給各自少主,安心退隱,應是也不再想江湖事了。”
王伊寧點頭。
秦正武、段宗胤二人在後聽著,倒也無奈一笑。
“而朕,老黑翳,天下之主,萬裏江山的九五之尊,朕就不同了。”黑翳泉話鋒一轉、卻是像個老小孩般地嬉笑了起來,皇帝的威武氣勢瞬時消散:“朕與他二人年歲相仿,少年即位,迄今也當了快五十年皇帝了。雖同他們般年近七十,可朕,倒是覺得自己很年輕!朕依然覺得,還能挺個十來年呢!——”
“陛下,那當然是……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王燾不知在哪學來的這兩句,此刻也插了句道。
“呃…”
望著一旁父親,王伊寧有些無奈。
“嘛——這些虛話就不必奉啦,歲月這個東西,朕還是體會得到的!”黑翳泉撫著絲末白須笑道,“可是呢,你可知麽,王伊寧?”
說著,黑翳泉便俯下身來,向身形尚小的王伊寧訴說了什麽起來。
“黑翳家的江山,迄今皆穩固無比。朕雖是個天子,治國卻是一點不忙活,多得是空閑能練武。動輒練了這幾十年吧,到頭來,也就隻有他倆——就我們三人,平時足是可切磋幾番。可他二人今時,卻是要拋下朕、退隱去了。你說,朕這老心底頭呀,可能不悶麽?”
“陛下的意思是…”王伊寧越聽越不懂。
黑翳泉站起了身來,長歎一聲。
“罷了,那也挑白了說吧——朕不過是希望,勿要浪費了你這‘軟骨奇絕’天資!想招你隨我回京,朕可找來全天下最好的槍術師傅教你,讓你武功繼續長進。你可想想噢,朕可是皇上,這天下…可再難有比朕還優越的條件了……”
“這!!!”
王伊寧一聽到皇上意思,頓時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