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酒獨會
“葉家…”安雅默默念叨著,仿佛若有所思。
片刻後,去拿酒的武浩便回來了。
“酒來了!——”
隻這一聲叫喚,眾人皆循聲看去,隻見他一手提著兩樽散發著清香的酒壇、另一手拿著兩個瓷杯,走了進來。
將酒壇與杯子皆帶到父親與元柏叔坐著的上座前,放到桌了子上後,武浩隨即轉身下來,回到了他的座位。
“嗯…”武笑酒聞著酒香,臉上浮出笑容。
說罷他便揭開封壇的紅布,那香氣登時飄出來、彌漫在了整間廳堂。隨即抱著酒壇,他便‘汩汩——’地將酒倒到一樽杯子中。
倒著酒時,他笑著抬頭看向一旁的薛元柏。
薛元柏卻隻是搖搖手,“我不用。”
“哈哈,想不到真名‘笑酒’的武前輩,生活裏竟也是真的愛酒呢。”呂白說著,遂捧起身邊桌上的小茶杯,恭謙地敬向武笑酒說道,“呂某適才陪武公子已在酒樓飲得多了,請恕眼下無法敬酒了,僅能以茶代酒、以表敬意。”
呂白說罷,身旁的勞仁關與安雅見狀也一並拿起了茶杯、敬向武前輩,隨後,三人同時將茶飲下。
“哈哈哈,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哪有哪個愛武功的不愛喝酒呀,喝痛快了,練的才痛快!嘻嘻…”
舉杯與三位年輕人互相敬過了後,武笑酒也在三人飲茶的同時、將小小一杯的酒飛快飲盡,還吧唧著嘴,“啊…真香。”
“什麽話呀…阿武,酒喝多了要氣虛,練武之人才不喝酒呢。更別說喝多了還要醉,醉時糊塗幹了什麽事也不知,甚至被人害了,醒來也全都不知!如何是好?”薛元柏則是蹙眉疑惑、一臉嫌棄,“你瞧你那肥肚子,阿浩,可別學你父親。今日是慶賀工作才例外,平時可得少喝些,最好別喝!”
“醉什麽呀,喝醉了海闊天空!——”武笑酒當即笑道,“阿浩,別聽你元柏叔的!酒你越喝,你武功越高!哈哈哈…”
“阿武…”
薛元柏隻是扶額。
“父親,元柏叔…”此刻的武浩,隻有更為尷尬與無奈,尬笑了一會。這一番歡鬧,不由引得在場眾人皆被逗笑了片刻。
……
此後過去了將近半個多時辰。
從傍晚到入夜,月升晴空。熠灑萬裏的耀光,將雪城的星夜點綴得是無比璀璨。
宅院四下隻聞夏夜蟬鳴,門庭外的街道也漸歸靜謐。
武府的堂屋內,一堂老少還在飲茶閑聊,歡愉一片。
“嗬~”座位當中,已覺困乏的安雅不由打了個哈欠,勞仁關同兩位前輩以及武浩正聊得開,呂白則是正飲著茶、循聲看了過來。
“兩位前輩,實在抱歉…安雅非常困乏,隻得先失陪了。”
安雅起身,向武前輩與薛掌門恭敬行了一揖,二人點了點頭,隨即武浩站了起來說道:“安小姐,我來帶你到你房間去吧。”
安雅這便轉身再向武浩行了一揖,“那就有勞武公子領路了。”
“哈哈,沒啥,小意思。”
武浩應著,便也轉身說道,“那…父親,元柏叔,阿浩等會就也先回房了。”
“嗯,可以。”
“好。”
武笑酒、薛元柏點頭應道,此刻,呂白則是示意勞仁關附耳過來、而後細聲講了些悄悄話,勞仁關點點頭後,便也起身、看向座上兩位前輩,恭敬抱拳說道:“二位前輩,勞達也覺困了,請恕勞達失陪。”
二人再次應下,隨著三個困了的人紛紛離開:轉瞬片刻,六人的廳堂內便隻剩下了一半——
坐在兩張太師椅上的武笑酒,薛元柏,以及底下次座的呂白。
“小呂,你不困嗎?”武笑酒笑問。
“回前輩的話,暫未。”呂白拱手笑應。
隨即,隻見武笑酒也如剛才的勞仁關般、示意薛元柏附耳過來,說了些悄悄話。薛元柏的眼神先是疑惑了刹那,隨後便也“嗯。”地點了點頭,而站起身來,撣了撣衣上沾的塵,笑著向呂白行了一揖。呂白哪敢受此大禮?見狀當即站起,也向薛掌門回了一個。
隨著薛元柏起身,朝大門邁去,呂白也跟隨其後——
“呂某恭送薛掌門回府。”
“不必了,留步。”
出了廳堂後,薛元柏穿過小院中央,隨後從正南門直接出了武府。呂白看著薛掌門離開後,轉身看向武前輩。
此刻,廳堂上下便隻剩下他二人了。
隻此霎時,坐在太師椅上、盡顯‘威武’之氣的武笑酒,一掃了先前歡聊的嗜酒隨和、平易近人態勢,常笑的神情也轉化為了凝重。
隻見他閉著雙眼,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狀。
“武前…”
“喝!——”
呂白剛欲作揖問候,話未到半,便見武笑酒怒喝一聲、睜了眼睛,手從那藍袍的大袖中伸出,朝向廳堂門的方向。
‘呼——砰!’
身邊仿佛是感到一陣強風刮過,呂白閉上了眼護著、而後也無法抵擋,‘撲通!’一聲跌坐到了地上。
隻此刹那,便全身疲累,更仿佛被抽幹了力氣一般!
而剛才同時,身後的那扇正門,以及堂屋所有方向的門窗,全都在一瞬間緊緊關閉了!
而後,武笑酒從太師椅上站起,走向坐在地上的呂白去。
“看得出來…是你想單獨找我,那兩個,隻是你的跟班。既然做好了準備,又何必如此慌張?”
一邊說話一邊背著手,武前輩此時氣勢十足。
“說吧!有什麽要跟我請教的。是哪個我‘得罪’了的人派你來,還是你是哪位…我殺了的人的後代?嗯?”
“有此內功…真不愧…是我敬重的…高手…武前輩…”呂白坐著,一邊抓住椅子、一邊艱難地爬了起來,“不過武前輩,晚輩…並非是那些人,並不是…來跟你…尋仇的。但是呢?您…也說對了一半,我是的確…找您有事。”說著便拖著軟乏了的身軀,走向他座位旁桌子上——自己的包裹而去。
“不是尋仇?嗬嗬,那你是真崇拜我‘武笑酒’?”武笑酒冷嗤一聲。
“我的父親,您並沒有得罪過…您也沒有殺他,因為他…還活著。但是呢,您是認識他的。或者說…其實許多人都認識我父親,而您,是比一般人…更認識。您是見過麵、談過話,打過交道,甚至…交過手的那種認識!”呂白說著,從包袱係的結中、抽出一把六尺長劍。
“交過手?…嗬嗬,能是什麽人呢…”
見到對方取劍,武笑酒神色絲毫不懼、仍然背手站在那廳堂中央。
不僅不懼,當他看到這小子手中劍的劍柄、劍格部分時,更是似曾相識地眉頭微蹙了起來。
“…我呂白千裏迢迢從流州來到雪城,故意被土匪抓去、讓阿達與安雅找衙門的人來救我…就是為了最後,見武前輩一麵!”
舉起長劍,橫置當著武前輩的麵,呂白一手抓著劍柄、另一手緊抓劍格部分,作出即將要拔出的動作。
而武笑酒仍然背手、緊緊盯著即將拔開的劍刃。
“看來你這把劍有些名堂,是我認得的劍…若確是如此,那你大可直接來到武府,不必如此拐彎抹角、多此一舉。”
“來趟雪城順帶幫武前輩管治的雪城剿掉個匪寨,可是行俠仗義!還能以更好的理由直接見到您,又何樂而不為呢?”
“嗬…那也不過是些小花招。早知要有現在一幕,你見我的理由好或不好,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話雖如此,可實際上是否如此…武前輩將來會知道的。”
“巧舌如簧!拔劍吧!”
僅此相持了片刻,做好了心理準備後,武笑酒便對著呂白大喝道。
‘唰!——’
話音剛落,呂白便將劍鞘拔了開來、扔到地板上,而隨後露出來的那通體碧綠、以玉打製的劍刃,武笑酒一見、便是驚訝中瞬時醒了!
“這不就是那…”
見到此劍,武笑酒隻指著它說道,“你小子…又姓呂…難道你就是?…”
“對,我就是。”
呂白堅定地說出這話後,轉身撿起劍鞘,又將青蓮劍裝了回去,拿到自己的包裹處塞回它的結下、那原來的位置處。
“‘他’現在在流州嗎?很好,可以…”武笑酒撫頷沉思說道,“是他叫你…帶著劍來找我的麽?”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呂白搖搖頭說道,“他隻與我說過,許久以前…與您打過交道,交過手,但是已經失去聯係十幾年了。他猜想您已回雪皚峰,因此我們在到雪城之前,還一路上打聽了過。若不是打聽到您在雪城任州衙兵器教頭,我們甚至還打算上雪皚峰拜訪。”
“既然不是他讓你來…你又帶著他的劍…這到底是怎一回事?”
武笑酒冷嗤著,轉過身去、朝他高堂上的座位走去,而後在左邊那一張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翹起二郎腿,看著呂白、神態極為輕鬆隨意。
“家父年過花甲,自覺時日不多。便請我出發,找到許久不聯係的‘他們七個’,過流州來聚一聚。若是已經過世了的,就將他們的劍帶來。於是我為了完成家父的願望,便帶著勞達、安雅,如此踏上了旅途。”呂白拱手答道。
“可是我武笑酒…並不在‘他們七個’當中,這全天下都知道,你也知道的。”武笑酒冷嗤一聲笑著說道,“你找到我這裏來,是什麽意思?”
“自從‘天下武胤’二人的崛起,家父與他們七個的聲名便漸漸被蓋了下去。隨著那一場大戰,便也彼此不再聯係,至今過去許多年了。”呂白拱手答道,“家父對於找到他們並無半點線索,隻能先從昔年江湖上的好友處問問。而您,武前輩,是與家父及他們七個在內,私交最深之人。理應先行前來拜訪。呂某先來找您,也隻是想順便向您問問…可否知道‘他們七個’的所在?”
“嗯…”
武笑酒應下,卻是盤著雙臂、一言不發,深思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