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蛇血事緣
“果然。”
王伊寧嗤笑了聲，不免是輕歎一道。聽到是這名字，與他適才的猜測是毫不意外。
勞仁關則驚呼：“王鍥？不就是伊寧他…他們王氏的族長麽？”
“對，正是此人。”
周藍笑道，“…最近兩月，武林中各個州城郡縣、宗派門閥，都多出了許多王氏人員，行走江湖，執行他們家族外派出來的大小務事。我來鴆毒林前，也是從他們那得知了那家夥當上族長的消息。”說罷還看向王伊寧道：“說真的，小王，我剛見到你也在鴆毒林時，我甚至還以為你跟那些人一樣、也是被派出來的呢。”
王伊寧笑著搖了搖頭：“哈，就我…怎麽可能…”
周藍道：“怎麽樣，小王？看你反應，你好像不是很意外。你…跟你們那族長那家夥是何關係呢？”
王伊寧抱拳應道：“回師父，鍥伯的父親與弟子的祖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嚴格上說，他是弟子的堂伯。與族內許多表麵的‘親戚’不同，鍥伯自打伊寧小時起，便一直對伊寧父子是十分照顧的。”
周藍撫著胡茬笑道：“哈，我想也是。”
一邊的呂白則看向周大俠、開口問道：“那麽…照周大俠您的意思，您正是在早前的闖蕩、結識了這位王氏族長時，了解到這‘機密’的了？”
周藍點點頭。
好奇不止的禾木看向王師弟問道：“那、那這機密又是什麽？誒，到底為什麽，王師弟你的手上能長出鱗來？”
“呃…其實這事，說真的，我也不太清楚。”王伊寧摸摸頭無奈答道，“師父既然知道，還是請他老人家說吧，我是無所謂了。”
“哈哈哈…放心啦，沒事的。”
周藍爽朗笑著、一手按在伊寧肩上，隨即看向麵前、圍坐成一圈的眾少年們，笑著便開始解釋道，“是這樣的，除‘天下第一長兵家族’外，他們白蟒山王氏還有另一個稱呼，便是‘蛇人族’。這不僅是因為他們以蛇為圖騰，善使多種蛇係武功，以及有軟骨奇絕，最重要、也最可怕的是，但凡是血統純正一些的王氏族人，都是名副其實的‘蛇人’！——”
“蛇人？！”
“這…這當真？”
眾少年中，安雅是詫異萬分，呂白聽到、僅是蹙了蹙眉。
唯有親眼見到了伊寧走火入魔後、整個變化過程的阿達與禾木，是對此雖有驚疑、但不覺奇怪。
而王伊寧本人，則眉頭緊鎖、神色沉重，不知該說些什麽為好。
周藍繼續說道：“天下五毒，蠍子，毒蛇，蟾蜍，蜈蚣，蜘蛛。蛇雖位居蠍之下，但根據種類不同，所具的毒性其實也大不相同。在他們王家，一直有一種不知何時起、便祖傳下來了的修煉方法，便是飲蛇血、吞蛇膽…總之是盡其可能的，將有關乎於‘蛇’的一切，往他們肚裏塞！”
除王伊寧與呂白外，眾少年再皆驚詫不已。
此時，禾木靠向一旁的王師弟、附到他耳邊，細聲說起了悄悄話道：“剛才師父說的那五種毒物，他全都養有。”
“呃…”
王伊寧苦笑一道，點了點頭。
周藍繼續說道：“換作是常人，隻那麽三兩下、便足以喪命了。但隻要你姓王，隻要你是那白蟒山裏出生的，照這麽做、無論有多痛苦，都死不了。隻會在一度又一度的、極致的劇痛中，將那些蛇血、蛇毒，填進你的經脈內，再漸漸地，轉化為你的毒功、內功之類修為…”
“…久而久之，王氏子孫的體內便能開始對毒產生適應，不僅是蛇毒，甚至其它一切毒類，也能讓他們拿來修練…而我說到這、你們也該明白了，王氏子孫正是因此、最終便能在這‘毒’之一字上，淩駕於江湖上所有其它家族的，成為無可爭辯的‘毒功第一’的。”
王伊寧已是聽了出來，周師父所說的這祖傳修煉方法、正是《蛇功四式》裏那最可怕的‘劇毒式’。
興許是因為鍥伯當年，也沒告訴他具體的名稱，他才隻能以此描述吧。
不過這倒使王伊寧還想起了兩月前，出山時鍥伯到他房內、以‘傳音入密’告訴過他的一些事——明明那時，鍥伯說若非親眼見到了蛇皇祖先，他是也不敢相信、世上會有半人半蛇之存在…
看來當日那句，或許是個善意的謊言了。
畢竟鍥伯沒有料到，他伊寧下山後、會遇到大名鼎鼎的‘馭鱷尊者’，這個知道他本身許多、以及王家許多秘密的江湖好友吧！
這時，禾木望向師父、顯是有些急了，繼續追問道：“師父，那王師弟的蛇鱗到底是怎一回事呢？為什麽他會變成那副模樣的？”
“嗯，這就也和他們的血統有關了。”
周藍繼續道，“照此修練下去的王氏子孫，會產生一些異變。具體是何情況呢…我其實不太記得了，嗬嗬嗬，似乎挺複雜的，當年王鍥那家夥也沒同我講清楚。不過我記得他的意思，往直白了說，就好像是說：體內的蛇血多了，純了，濃了，就能逐漸發生、由人到蛇的變化！從鱗皮開始，眼瞳，鉤爪，血毒…蛇血越濃，這些體征變化便越多，越是明顯…”
“…直到變作最為怪異可怕的、完完全全的‘蛇人’！”
“那時的王氏子弟，會具有他平常的極限時，還更增出兩到三成左右的實力。擁有鋒利無比、且還帶毒的十指鉤爪，堅硬結實的肌膚，能自行恢複傷勢、轉化毒物的鱗皮…嘖嘖嘖，那可真是可怕極了。”
聽著周大俠一路敘說描述，少年們已是驚得下巴都合攏不上了，都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
而且具有這樣血統的人，就有一個坐在他們身邊！
王伊寧自己此時，則是盤膝坐著、右手撐著半臉，神情嚴肅地在思慮著周師父剛才的話語。看來，除不知《蛇功四式》外，他應該是也不知蛇皇的存在的。
“這、這…”
勞仁關訝異著道，“這怕是不止兩三成了吧？！就剛才伊寧他…他甚至還是剛開始接觸毒功的那種啊！就已經能那般變化了，那經年累月修練的，比如那個王鍥族長，豈不是得…”
周藍搖搖頭道：“我剛才說了，伊寧那屬於走火入魔的異狀。平常時就不會發生第二回了，更別說我也已幫他封了他的金象靈榷。他現在已經可以專心修練毒功，甚至是練他們王家祖傳的那種…”
“等等，師父！”
王伊寧突然叫住周師父，眾人不免皆看向他去。
周藍疑惑道：“哦？怎了？”
在眾人注視下，王伊寧的神情、已是不再沉重，反倒是有了一絲明亮之色：“照您這麽說，若是放我進去，讓那個叫唐宜的、拿我去作什麽所謂的‘煉毒’，將阿浩交換出來…我是可以任憑她怎樣試煉，也能不死，且還會不斷提升、轉化為我的毒功修為，是這意思嗎？！——”
他這一番話，瞬間給了大家希望。
霎時間，人人皆明白了一切，皆理解了周大俠一開始便同意、甚至一直配合著這麽做的緣由了。
周大俠頓時也大笑道：“哈哈哈！沒錯，我正是此意！”
王伊寧當即站了起來，柔軟又結實的鱷背令他是差些沒站穩。隻見他看向周師父，神情嚴肅地道：“那我們還等什麽？師父，快、快趕去那什麽五毒堂，放我進去，去救阿浩出來吧！”
周師父卻是咧嘴微笑，輕輕搖頭，沒有言語。
王伊寧疑惑追問：“師父？”
此時，一旁的呂白、勞仁關、安雅三人都神情沉重，也未開口。
“呃…王師弟，你…你沒聽師父說嗎，就算死不了，還是會很疼呀…”
隻有禾木，此時是麵露擔憂之色說著。同時，她抬頭看向伊寧，一邊扯了扯他褲子、一邊繼續關切問說：“他們會做各種各樣的實驗，什麽毒蠱，蟲獸，還有藥物之類…”
王伊寧仍是態度堅決，神情間不見一絲懼色地說道：“是，那又如何呢？”
禾木眉頭微蹙：“你…就不怕疼嗎？”
王伊寧搖搖頭。
“男子漢大丈夫，立世本就該無所畏懼。且不說我知道不會死了，就算是挑明了要我去赴死，為了救阿浩出來，我也會去，我也應該去。”王伊寧堅定說道，“更何況，我還有皇上交代的重任在肩，卻又無奈，此時無論是火麒麟桃還是靈山金絲參，我皆不具有能去取來的實力…那我何不將此視作一個機會，一個讓敵人助我、提升我功力修為的機會呢？或者不說機會，而是磨礪呢？”
禾木仍想勸說：“可是、可是…”
“別說了，禾木師姐…我意已決。”
王伊寧伸掌示意，“無論怎麽痛苦，我都願意去承受！莫說是否姓王、生在白蟒山之類了，隻要在這世上的每個人，什麽武胤泉，陰陽八龍傑，武大伯，鍥伯，還是我們師父‘馭鱷尊者’…要想擁有足夠的本事，乃至是絕世的武功，哪裏有不經曆磨難、不承受痛苦，便能得到的呢？”
“如果我在這裏便懼怕了，那我何必要進入鴆毒林來？我何必要接下那道聖旨？我王伊寧一開始就在白蟒山裏住一輩子，豈不輕鬆得多？所以師姐，隻有這樣，我才對得起上天贈給我的這些‘天資’與‘血統’，才能不辜負皇上、鍥伯…及至所有相信我的人們，對我的期待！——”
聽到這，禾木已全然是無言以對。
這短短一番話，她雖沒有聽懂，且也並不理解王師弟的想法，但她也已由此、聽明白了一些事。
再借此想想，大概他與哥哥的區別，以及他年紀比哥哥小、卻比哥哥厲害這麽多的原因之一，便都是如此吧。
她仍抬頭看著王師弟，但漸漸地，那眼神間已有些許不一樣了。
另邊正低著頭盤膝而坐、沉默不語的勞仁關與安雅，聽罷剛才的話，也是頓時皆抬起了頭、看向伊寧去。
“說得好，伊寧！”
呂白則直接站起了身來，拍拍伊寧肩膀道，“接下來，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呂白在此向你保證：住在五毒堂的時日裏，我們也不會耽誤、辜負你所受的苦累的。大內精英百人隊的事，我們一定會認真、且盡快的查明！”
王伊寧點點頭：“多謝，呂大哥。”
與此同時，勞仁關與安雅也一並站了起來。
此刻的鱷背上，已是四個少年站起，互相望著彼此，各自眼神的交流間、皆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隨即，四人皆看向了一邊，仍盤膝坐著的‘馭鱷尊者’周大俠去——
“不錯，小王，老夫等的就是你這番話。”
周藍一邊扶著碎胡茬子，一邊欣慰笑道，“既然現在，你本人不抗拒這麽做，那我們就當是助你一把了。我周藍也可算是給皇上、武大俠，還有王鍥那家夥，這幫人一個麵子啦，哈哈哈…”
王伊寧也慢慢微笑起來：“那師父…”
周藍揮了揮手、示意四少年坐下，同時繼續道：“行了行了！你們四個先坐下再說吧，別老站著了…”
“是！”
“哈哈…遵命，師父。”
王伊寧、呂白、勞仁關、安雅四人這便應聲，紛紛盤膝坐下。
周藍環視了眾人一道，“嗯…”隨即邊撫了撫身旁座下、那結實的鱷背，邊朗聲叫道：“接下來可看你的啦！鱷兄！這河水可是你的地盤呀，你就遊快些，帶我們快些到五毒堂去吧！順便給這些小子們看看你的實力咯，也算是不辜負我周藍‘馭鱷尊者’的威名吧，嘿嘿…”
眾少年則皆疑惑不已。
難道他們座下這條身長五丈、令人望而生畏的巨鱷，也同剛才的那猩猩一般，能聽懂人言麽？
“咕咕咕…”
而此刻，就在鱷頭的方向，便傳來了鱷魚的鳴聲，河麵上還浮起些許氣泡…
周藍繼續撫著胡茬，看向少年們，咧嘴笑了開來說道：
“好了，接下來，你們這幫小子，可就得坐穩了喔…別動不動站起來，不然待會掉到這有毒的河水裏，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