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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跟蹤觀察

  這吹笛老者,便正是當今韓氏族長——韓鎮鈺。


  見屋裏沒什麽動靜,韓鎮鈺輕笑著,便把起鶯歌笛再度吹奏起來。然這回卻換了首曲子:不再如適才般輕鬆歡快,而是一陣起伏無序、來去隨意的旋律,像是戲台上的醜角在跳舞、逗觀眾開心時所配的那種調子一般。再伴隨著他雙足在一邊踢踏、跳動著,為自己的笛音踩著節奏…


  此刻,屋內的‘阿梅’卻是邊聽著這怪曲子,邊倚在房門邊透過朦朧的窗欞紙觀察著門外正吹笛跳舞的父親。不一會兒,她便被父親的滑稽模樣給逗樂了、聲如銀鈴般的撲哧一道笑了出來。


  而韓鎮鈺一聽到聲響,當即放下笛子推開房門,正欲闖進去,然門一開的刹那,一襲黃衫的韓梅便已衝了出來、“嘿!”一記掌刀便突伸而抬刺向父親的耳邊去,而韓鎮鈺反應得及時、側頭便躲過。一招刺空後,韓梅迅即轉身、伴著一道‘鳳掃尾’便右腿再抬踢刮過,韓鎮鈺也頓然躬身便給避掉了。


  “喲!阿梅今天竟然沒賴床呢!”


  韓鎮鈺笑道,而韓梅隻嬉笑著、未作回應,繼續向父親出手,一招一式間盡往他那右手處撲襲而去。韓鎮鈺看出女兒這招數中、欲要跟他搶鶯歌笛的心思,便也笑著陪她玩耍,遂左手背到身後、僅出一隻還抓著笛的右手即以迎擊。


  隻見他身手迅疾、動作飛快,雖不主動出手進攻女兒,但僅憑單手抓笛間各式樣的佯攻、躲閃之技巧,再加以靈活的步子,便將女兒耍得團團轉。


  父女二人在房門前這小小的樓道間,玩得極是開心。


  然韓梅終歸是小個子、輕身板、淺功夫,無論哪樣是也比不過父親,隻消那麽三四十招下來,韓梅便放棄了:“哎呀!累了累了,呼…不玩啦!”隨即呼喘著氣,走到一旁樓梯邊坐下休息。韓鎮鈺也嘴角揚起、露出微笑,將鶯歌笛收入腰後的布袋後,上前坐到了女兒身邊。


  韓梅正喘著氣休息時,見父親坐過來了身邊。父女二人相望著,安靜了不到片刻,突然間,韓梅便又伸出手去、要奪他腰間的笛子,哪知韓鎮鈺仍給反應了過來——臉上是不變的慈祥微笑,手卻不知幾時倏地伸出、‘啪!’即在半途抓住了女兒的手腕。


  “哎呀!好疼呀!別抓啦,我不搶就是了嘛,真是…”


  “嗯,動作有進步了,但是力道還不夠。”


  韓鎮鈺笑應罷、便將之鬆開,“反應也需多練呢,為父有好幾招都是誘敵的假動作,你竟一個也沒看出來,全被騙過了,嘖嘖…”


  “哼。”


  韓梅嘟起嘴,顯是為沒搶到而不服氣。


  韓鎮鈺笑著撫了撫女兒的頭說道:“好了好了,起床了就行,去街上逛逛吧,最近準備過年了,到處都熱鬧得很。順便再幫父親送…”


  “…送信給四王爺府和歐陽家主!是吧?”


  “是的,我女兒果然聰慧。”


  “這算什麽聰慧…你每年都這麽說,我早都習慣啦。”韓梅撇撇嘴道,“哎…你和母親當年到底是為什麽,偏偏讓我在這個時節出生呢?弄得每年都是,人人都記著準備過年,都沒什麽人幫我過生日,哼…”


  韓鎮鈺慈祥笑道:“什麽話…你父親這不是記著呢嘛!”說著便從衽間取出了兩封杏底金邊的信、遞給了女兒:“呢,待會逛完了回來,記得按時練功喔。父親還有族裏和堡裏的事務要忙,就晚上再幫阿梅過生日咯。”


  “嗯。”


  韓梅點頭應著、接過信件,隨即站起身下樓去了。


  一旁的韓鎮鈺則仍在樓梯間坐著,臉上適才的笑容漸漸平靜下來,似在開始深思著些什麽。過了會,從樓上走下來了個穿紅衣的仆役,見此情況不由驚訝道:“呃…老家主您…怎麽在這坐著呢?”


  “噢。”


  此時韓鎮鈺才從深思中驚醒,“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隨即起了身、揮揮手示意仆役離開,自己便也下樓去了。


  ……


  與此同時,往東千裏之外。


  叢深茂密的百裏鴆毒林,此時亦是一派晨間生機勃勃的模樣。在五毒堂中的一間竹樓裏,在此居住者也已起身——正是唐宜和唐止姐弟二人。此刻在一樓的廚房裏,唐宜正動手用蒸籠蒸著他們的早餐。除了他們姐弟所吃的外,還仍有要拿去給某人的第三份。


  “姐姐!快點兒呀,我肚子都要餓扁啦!”


  隻見在一樓的堂廳裏,唐止趴在桌上大聲叫道。


  “快好啦!你小子急什麽呢。”


  唐宜應著,伸手揭開蒸籠,頓時嗞嗞冒出了濃密的蒸汽,見到籠裏的饅頭和餡餅等還未蒸好,便又蓋了上來。“奇怪…這小子最近怎麽越來越能吃了,難道是要長個兒了嗎?可是又沒見到他要長呀…”


  唐宜想到此事,隻覺有些怪異。


  遂是,她便走到堂廳去,看到弟弟趴在那的模樣,不免神色凝重、撫頷沉思起來。


  “…還要多久哇?”


  唐止側過頭仰望著姐姐,無奈問道。


  “馬上就好了,讓你別急。”唐宜應罷、便走上前,坐下到了弟弟身邊問道:“喂,以前都不見你這麽能吃的,你最近是怎麽了?”


  唐止撇撇嘴道:“我怎麽知道…”


  “給我看看。”


  唐宜二話不說、便將弟弟右手抓來,按著他的腕部給他把起了脈。然而,僅隻是稍稍按了兩下,她便發現了異樣:

  五毒邪功!


  正想直接逼問的唐宜、轉瞬又冷靜了下來,她隻想到若是嚇到了這小子,此時定是什麽也問不出來。且以他的機靈性子,他應是也怕自己跟蹤、一段時日內不會再去繼續修煉。那麽,便隻有先裝模作樣給他看了——


  唐止見到姐姐臉上表情的變化,仿佛也察覺到了什麽。


  隻在片刻間皺了皺眉,唐宜頓時露出了微笑說道:“嗬,你這小子,看來是快要長個兒了呢。”


  唐止疑惑道:“啊?按穴把脈…還能把出這個的嗎?”


  唐宜笑道:“當然了,你也不想想…你姐姐的功夫什麽水平呀。”隨即鬆開了弟弟的手,轉頭望了望廚房方向:“行了,饅頭和餡餅快好了,吃飽了再出去玩吧。”


  “不了姐姐,我帶在路上吃就行。”


  “那也行,隨便你。”


  頓時,便見姐弟二人先後起身走到了廚房去。唐宜一揭開蒸籠,唐止即飛快地從中揀了五六個餡餅和饅頭、塞進腰間那用各種樹葉編織的包袋裏後,便火急火燎地飛跑出了門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轉頭看著跑走的弟弟,唐宜心中是愈發懷疑起來。


  給自己也裝上了兩三個後,唐宜便蓋上蒸籠,而後也輕巧無聲地出門去。在門邊環望一陣後,隻憑著風響、葉動、腳步聲等,便確定了弟弟跑走的方向。隨即,唐宜便飛步動身、悄無聲息地跟蹤起了弟弟。


  ……


  不久後,廢棄練武場處。


  場子中央的地上是兩個瓷盆、盆中爬滿了細小的各式蛇蛛蠍蟾等的毒蟲,毒蟲們密麻地撲滿、覆蓋在兩隻插在盆內的大手上,肆意的噬咬著。而這兩隻已遍滿咬痕的手掌,正是那盤膝坐在盆前的、個頭八尺三的勞仁關!

  此刻的他仍一如往常般,赤著上身,神情嚴肅,用兩隻蟲盆在給自己修煉著周師父留下的《五毒邪功》。


  擺在盆邊的這本舊書卷,此時已翻到最後幾頁,看似是將要練完了。


  兩個多月過去,他已將體內的毒功練得是收發自如,兩臂已變得更壯實了不少,屢經撕咬使得他的皮膚是幾乎‘百毒不侵’了。


  且自從意外將自己的‘大力拳’與《五毒邪功》的毒功融合後,經過長久練習,他更是已熟練自如地掌握了這個方法,自創出了一招‘五毒大力拳’。在自己越練越強、威力越是凶悍威猛之際,也同時在將這個新招數、教給他唯一的‘弟子’唐止。盡管唐止的身子還不夠壯、‘力’更是還差很遠,但這麽些日子以來,他也已從勞大哥處、學到那麽一招半式了。


  諸般變化之間,勞仁關唯獨是那原本看著十分健康的膚色,經兩個多月、竟是變得蒼白了許多,加之他那健壯如山的體格,遠看就如同一塊白色的大石般。而若是近看,他那變得陰戾、犀利無比的眼神,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呼——”


  隻見他長舒了一口氣,連呼出來都是紫黑色的。自兩手從盆中抽出後,勞仁關站起了身,至此,他早晨的修煉便算是結束了。


  片刻,隻聞嘩地一聲,樹叢間飛竄出一個小男孩、興奮地跑進廢棄練武場來,正是兩個月來,一直隨同勞仁關練功的唐止。


  “勞大哥!”


  唐止笑叫著,跑到勞仁關身邊、便掏出兩個餡餅遞給了他,自己也拿出餡餅開始大口嚼動。勞仁關笑著點頭、接過餡餅後,便和唐止一道、這‘師徒’二人一起享用起早餐來。


  而在唐止跑來的方向,樹叢當中,唐宜卻瞧見了這一切。


  “是這個大塊頭在教這小子《五毒邪功》?那便不奇怪了,應該是老周那家夥教他的。按這臭小子的脈象顯示,他已練了很長一段時日了,哼,竟敢瞞著我。”唐宜一邊靜靜看著、心中一邊思慮起來,“不過…他為什麽要教我弟弟呢?”


  對此感到疑惑不已,唐宜便繼續觀察。


  過一會後,師徒二人皆已吃幹淨了。


  “勞大哥,我吃飽了!咱們來練功吧!”唐止拍拍胸脯,早晨剛起身不久的這番激情、此刻仍顯是躍躍欲試。


  “好!”


  勞仁關應罷,也拍了拍自己胸脯、指著自己胸肌中央的肋中說道:“來,老規矩,讓我先試試你力道練得如何了。”


  “好的。”


  隻見唐止應罷,登時“喝!”地一聲、紮下了個馬步,兩手在腰間握緊了拳,麵上閉起了眼,開始運功發力。隨後,隻見他雙臂開始青筋凸起、皮膚逐漸泛出紫黑之色,緊接著,更是喀喀聲間變得粗壯起來。


  漸漸地,其兩臂上所有的紫黑色都開始匯聚往他的雙拳間去,他的雙拳開始愈發變大,而後泛出紫霧來——


  在樹叢之間靜觀著這一切的唐宜,心中隻是愈發覺得不對:

  “怎麽回事?若要練《五毒邪功》,不可能這麽快呀?就算…就算這小子在他們幾個剛進五毒堂那天就認識了、見到了,也不至於兩個多月就、就練得這個境界吧?這到底是…”


  還未容得她靜思清楚,而下邊,唐止已做好了準備:


  “那我來了,勞大哥!”


  “來吧!”


  “接招,五—毒—大—力—拳!——”


  隻見唐止朗聲喝著,一記泛著茂密紫黑霧氣的右直拳、砰地一聲猛擊在了勞大哥胸膛正中!頓時,又聞嗞嗞聲響、那些紫霧仿佛都一瞬間燒開了一般,伴隨著這聲燒響,勞仁關的肋中更是冒出來烏黑的拳印。


  “這、這是什麽怪招?”


  樹叢間的唐宜不禁眉頭深蹙、撫頷沉思起來,“…奇怪,我記得《五毒邪功》裏頭沒有這招的呀?”


  而下邊,站著讓唐止全力打了一拳的勞仁關,則是穩當如山、紋絲不動,那胸膛上的拳印與霧氣、也很快即皆消散幹淨了。而他本人閉著眼、感受完了唐止這一拳的力道與毒功修為後,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唐止笑問:“怎麽樣,勞大哥?”


  “很好,比上次有進步多了。”


  勞仁關笑著說道,“看來我這自創的招數,還是挺有用的,咱們兩個練過了後都變得厲害多了!來吧,繼續今天的練習了。”說罷便一腳搭在一個蟲盆邊,將之輕輕推給了唐止。


  “好的!”


  隻見唐止笑應罷,便解開扣子、脫去了上衣。隨後,師徒二人皆同步盤膝坐下,各自將雙手都伸進了麵前的蟲盆內。適才剛安分了不到片刻的蟲兒們,頓時便又都激動、活躍起來,紛紛爬上一壯一嫩兩雙大手上,開始動口噬咬著起來。


  一邊被蟲子們喀喀的噬咬著,看似本應是痛苦不已的唐止、此刻的表情卻是平淡無比,正閉著眼,甚至還露出一抹微笑來,一看就知是早便習慣了。


  “嘖…”


  躲在樹上的唐宜看著弟弟,甚至都為他覺得疼,但卻又是滿腦子的疑問。


  但這時她也做不了什麽,唯有繼續觀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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