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遁世高僧
許述義聽罷,看向王伊寧,又看了看司徒虎。即便對他們仍是半信半疑,可眼下沒有其它辦法,也唯有暫先點頭同意了。
“那就出發吧,上少石山一趟!”
司徒虎於是起身,緊接著,四個少年也一並站起。
隨即,先是王伊寧、武浩、安雅三人返回自己房間,收拾好行李物什。司徒虎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並順便差許述義下一趟樓,幫他們把這四間房給退了。而後,五人購買了些接下來路上可能需要的幹糧後,便一齊離開了客棧。
牽上各自的馬匹後,許述義被安排到與武浩共乘一騎,接著,便見五人在城中一路向北,欲從北門離開石城。
出了石城後,馬蹄即開始飛踏而起,奔赴往北邊數十裏外的少石山去。
……
眾人騎的馬是官驛調用來的良馬,因而一路疾馳起來、卷起飛塵漫漫…
在即將到達少石山,在數裏外遙遙看見之時,那巍峨雄渾的氣魄便見是十分震撼,雖與雪城所背靠的白蟒山無法相比,但見到那陽光照射而下、群頂諸峰沒入進雲霧裏,也有了白蟒山那麽半分的神韻。
隻不到中午,眾人便到達了少石山麓。
少石山麓有一座小驛站,山路險峻無法騎馬,許多登山拜訪之人皆隻得將馬寄存在此,眾人也不例外。
在驛站內暫行歇息時,武浩還向經營著小茶館的老板娘詢問了這少石山的情況;這少石山雖不及白蟒山來得龐大,但卻險峻十分,其山路似是比從雪城登上千丈峰要複雜且冗長得多…
若這個時刻用雙腳攀登上去,那麽到達萬佛宗門前時必是得到深夜了,那時萬佛宗又早已閉門謝客…
許述義提出讓司徒總管以他那招‘傳移之術’把他們送上去,眾少年皆以為可行,然司徒虎卻隻無奈說道,自己的功夫沒高深到這般程度…在平地傳移,可與在高低之間傳移是相差甚遠的。
尤其這少石山,更是比千丈峰還高…
一番商討,司徒虎提出了讓他們一齊用輕功飛奔登山的建議,可這之中,許述義和安雅卻是又都不太擅長輕功,會在趕路時落後。司徒虎則提出,由他背著許述義,王伊寧背著安雅,如此便能行得通了。
少年們權衡再三,最終同意了這個建議。
於是,便見五人就此走上山道,而後按計劃背上了所需背之人後,便開始趕起了路來——險峻綿長的山道上,三個人影一路飛踏而上,接連超過了許多領先前頭、緩慢踩著石階的登山者,向萬佛宗奔去。
數個時辰過去…
下午申時許,一路以輕功飛踏的五人終於來到了萬佛宗山門前。
“到了。”
眾人來到的是萬佛宗山門前、正對麵的一座小峰。遂是,許述義、安雅二人也從司徒虎及王伊寧的背上爬了下來。
此處,正是之前早上在山下瞧見的、被籠罩在雲霧中的頂端部分,金烏當空,那耀眼的光從山巔灑下、映照在隔著山門後看到一眾殿堂樓宇上,真是好生一番威武、震懾人心。
在小峰的崖口邊,打造有一座以繩索連接的木吊橋,綿長而狹窄,幾乎才可通兩人並行。
吊橋兩旁,薄暮冥冥,濃白的層層雲霧騰繞著,下邊更是深不見底。
而過了橋之後,眾人放眼眺去,所見便正是萬佛宗的正門了:在高十丈有餘的烏黑石門之上,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那一座掛在頂端的寬厚大匾,上邊自右向左題著幾個金字,然寫的卻並非‘萬佛宗’,而是比那更為威武、雄渾的四個大字——
‘天下武宗’
匾下是敞開的大門,兩旁的黑石柱邊還各有一座石獅看大門,而在石獅旁邊的,則有身穿素紋棉袍、手持八尺長的烏木棒、身形高大肌肉壯實的兩人,看起來應是這萬佛宗的弟子,正表情嚴肅地與石獅一道看著大門。
他們的頭頂剃得幹淨鋥亮、映著陽光而閃閃發亮,額頂都還各有六個烏黑的圓點,不知那是作何意義。
望見正門氣派無比,初來乍到的三少年無不是各自讚歎起來。
“天呐…”安雅嘖嘖歎著。
“這家夥,這可比咱們那的雪皚峰氣派多了。”武浩抬頭望過了這萬佛宗的大門,便又轉看向王伊寧說道。
“是啊…”
王伊寧也應道,“就是不知…雪皚峰和這萬佛宗比起來,哪個更厲害呢。”
“嘿,我來告訴你倆吧!萬佛宗厲害!”
司徒虎盤著手,在一旁看著兩人插話笑道,“雪皚峰呢,聽說幾個月前才換新掌門,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這跟萬佛宗的大方丈鉉卜大師、練了一輩子高深佛門武功的老前輩,肯定是沒法比的了。可若是上任掌門薛元柏,那就又不太好說了…”
“元柏叔…”
一旁的武浩和王伊寧聽到司徒總管這個外人,提起他們家鄉的老熟人,不禁是各自微笑起來,竟不自覺稍微有些想家了。
“好了,咱們過去吧。”
“好。”
隔著吊橋和空穀便被這磅礴氣勢震撼完過後,少年們於是在司徒虎和許述義的帶領下,踏上吊橋,朝大門走去。
此橋雖然凶險,但走起來依然十分穩當。
即便山穀當中常有狂風大作、呼嘯來去,但不知是什麽奇妙緣由,似乎是全然影響不到這座木橋。
五人過橋來到了山門前,兩名守門弟子當即走上前去。
“好久不見,述義。”
“述義。”
兩名萬佛宗弟子見了眾人,先是同最熟悉的許述義持棍作揖、打過了招呼,一旁的其餘四人也一並作揖以應。隨即,隻見兩名弟子其中一人看向了看起來最高大也最年長的司徒虎去,開口問道:“請問諸位是哪裏人士,來我萬佛宗有何貴幹?”
“我是大內侍衛總管‘司徒虎’。”
司徒虎說罷向王伊寧伸出手掌、王伊寧隨即拿出了欽差令牌交到了司徒總管手上,而後便見司徒虎向兩名弟子出示了令牌,而後繼續道:“這幾位少年都是聖上欽派的皇命欽差。”
萬佛宗弟子問道:“敢問皇上有何差遣?”
司徒虎道:“我們有些人命關天的大事,實屬不得已才來打攪,來萬佛宗是想請煩請引見一下路琮大師,此事唯能求他相助。”
“呃,實在不巧,路琮大師現下並不…”
“行啦!別開玩笑啦!”
萬佛宗弟子才說到半,便被小個子許述義給直接打斷了,直接許述義情緒激動、大聲叫著道:“我知道爺爺是不想見我!你們快放我進去,這回是真出事了!牽涉上百條人命的鴆毒林的大事!不然又怎會出動大內總管呢?”
“這…”
“好吧,那…那便裏邊請。”
兩名弟子互望著彼此,一時卻也隻得無奈地答應,而後,便再行了一揖、將五人迎進了山門裏。司徒虎及三少爺也各自回揖作謝過後,便在許述義的帶路下,走進了萬佛宗中。
……
許述義領著四人進了門後,便在龐大的萬佛宗內走著,一直走了有近半裏左右的路。從兩名弟子的反應、門內不少弟子見到許述義後都會打招呼,再加上他的輕車熟路看來,他之前應該是沒有撒謊了。
沒有來過此地的三少年在跟著他們走的一路上,也在順便觀賞著這宗門之內、四下周圍的景象:
在進了門後,各處仍可見有許多弟子,來往行走著,令三少年開了眼界、也頗為奇異的是,這群人們竟跟守門的兩位弟子一樣、全都是額頂有黑點的光頭,有些人黑點的數量還不一樣…
看來卻如許述義所說,真可謂是‘奇奇怪怪的規矩’了。
萬佛宗中,隨處可見的光頭弟子們或清潔打掃,或練習武功,或辛苦勞作,或打坐冥想,好一副生機勃勃之威武氣勢,全不愧山門所見的那‘天下武宗’四字。
跟隨許述義走著,四人最終來到了萬佛宗深處、一幢宗中最大的建築前。
那是一座四方延展的樓閣,東西對稱,坐東北麵西南,佇立山中,氣派萬分。敞開的高樓正門上方,也掛了一座題有四個金字的大匾,是為‘大雄寶殿’。
“走吧。”
許述義轉頭說著、示意四人隨他進殿去,“這個時候,爺爺應該在大雄寶殿內。”
“嗯。”
“好。”
四人各自應聲或點頭,便隨許述義踏上石階,朝殿內走去。
走入了大殿內,在彌漫飄來的香火味間,最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擺放在正殿中央的、一座高大無比的佛像。在四周那充滿了古樸氣息的景飾布置的映襯下,這座比山門更高許多的佛像,顯得是金光熠熠、威武而雄渾。
大佛前方的殿堂內,密麻排列了數十個如大餅一般的、圓形的紅布坐墊,其中幾個上邊還有穿灰袍的萬佛宗弟子正在打坐。除此外,周圍則是還有幾個弟子手持笤帚或抹布正在清掃。
這時,正在清潔的幾個弟子有聽或看到許述義帶著幾個人進殿來,也隻應聲稍微轉頭看了看,而後也沒多作反應,也沒有阻攔。
看起來,似是因為這小家夥經常這麽做,已令他們習慣了。
“跟我來,我知道爺爺在哪。”
許述義繼續領著四人隨他一道走著,來到大佛的右麵,發現了一座被佛尊的金光掩蓋住了、剛才幾乎都沒看到的樓梯。在帶著眾人上樓後,便來到了是這大雄寶殿上邊幾層的地方,這裏有一些書櫃,密麻地堆積或擺放著許多竹簡、書卷、經文之類,也有幾個弟子正在這裏讀經。
穿過‘書櫃區’,周圍的弟子雖見到有外人,但看到是許述義,便也都全不在意,轉頭又繼續讀經去了。
直到走至最深處的牆角處,眾人這才瞧見一人…
在一張長條木桌前、一座紅布圓墊上,正有一位身穿金黃色袈裟的老者盤膝坐著,讀著平展擺放開在桌上的竹簡。隔著數步外,都能感知到他的氣息強烈、內力深厚。而在他身邊的牆前,更靠放著一杆掛有許多小金圈、近九尺高的烏杆禪杖。
無論是哪一個,都完全體現出了這位大師的威儀。
司徒虎當即興奮起來:“應該就是這位了!”
“正是。”
許述義點頭著,遂走上了前去,當即喊了聲:“爺爺!”
“述義啊——”
老僧長歎了聲,遂轉頭過來無奈道,“我都同你說過不知幾遍了,你現在啊,什麽五花八門的玩意都不要想,你就認真跟爺爺學武功…你要是舍不得頭發的話,不剃也行的,有爺爺在這,佛宗的人們不會逼你一定要剃的!等你長大了,武功水平出來了,爺爺自然會同意你出去玩的。你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江湖凶險,又哪是你看的書上那麽好玩?你就總是說不聽…”
“爺爺,您說完了嗎?”
許述義道,“您聽我說,這次是真出事了,出大事了,人命關天的事。”
“唉…能是什麽事?”
老僧歎道,遂兩手合卷起桌上的竹簡,將之拿起、收進了寬大的袍袖裏。而後轉身站起,麵朝向了許述義等五人來。看著眾人,老僧不禁露出了疑惑:“你這回帶來的這幾個又是誰?”
司徒虎隨即上前恭敬作揖:“許前輩,我是…”
“不。”
老僧打斷了司徒虎的話,伸手示意道,“貧僧法號路琮,你等願叫便叫一聲‘路琮大師’,這兒已經沒有什麽‘許前輩’了!”
“好好好…路琮大師。”
司徒虎更正了言辭、而後繼續作揖道,“路琮大師,在下姓司徒,單名一個虎字,是黑翳王朝當今大內侍衛總管。我與這幾位少年都是聖上欽派,有些緊急大事,不得不上山來拜訪路琮大師…”
“嗯?”
路琮大師聽著、眉頭微微蹙起道,“嗬,我不過一遁隱塵世的僧人,又早已不再過問江湖事…他黑翳泉,我能幫上什麽?”
“此不僅僅是聖上之事。”
司徒虎繼續道,“是有關距此二百餘裏外,隱居在鴆毒林中的‘李蒼榮’之事…雖不知路琮大師是否還同李前輩有聯係,但想必這個名字,您應該是不會忘的。”
路琮頓時無言,眉頭愈發緊皺。
少年們觀察到了路琮大師表情、神色的變化,不禁是微微擔心了起來,生怕司徒總管這句話惹得路琮大師不高興了,那麽他們當下最大的希望、這千丈之高的爬山路,隻怕是又要付諸東流…
“李蒼榮…”
路琮大師道,“怎麽?是那黑翳泉終於打算,要捉拿我們幾個歸案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