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血案落幕
黑翳泉從士兵手中接過枷鐐時,黑翳琿繼續開口道:
“父皇。”
黑翳泉聽到,眉頭微蹙。
“能生在帝王家,孩兒是既感幸運,又感不幸。”
黑翳琿表情黯然、神色平淡地道,“孩兒從這不長不短的四十餘年人生中,終於是學到了一件事…人越是工於心計、玩弄權謀、步步險招,便越可能因這些計劃以外的情況而暴露、以致失敗。”
一邊說著,還一邊漸漸低下了頭來。
“…除非能達到一種…足可防止一切意外發生的境界才行呀。”
黑翳泉疑惑:“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
“孩兒…也想要成為絕世高手啊,父皇!——”
忽然間,便見黑翳琿厲喝一聲,趁著父皇與他相距不到三尺、根本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之際,直接抬手成爪、撲衝而上,啪地一聲,將右手五指按在了父皇的胸口、刺破了那閃耀著明黃色的龍袍!
“聖上!”
“聖上!”
這一下的突發情況,在場眾人皆未反應過來,隻得驚詫大呼。
嗡——
隨即,便見黑翳琿的右掌整個發出了刺目的金光…
此時,除那名士兵外,其餘的所有人皆清晰的感覺到:聖上體內雄厚的內力,正在被黑翳琿如江川引流般的汲取著!
而在這父子二人的周圍,更是仿佛有陣狂風旋轉著般,逼得所有人都被迫退了開去…這道猛然爆發開來的、劇烈無比的衝擊,令他們是沒一個可以靠上前去…
“父皇,你都當了五十多年皇帝,早該當夠了吧?”
黑翳琿眼神凶狠陰戾、咧嘴嗤笑著道,“既然你不肯將這片…理應屬於孩兒的江山交來,那麽…孩兒也隻能從您這,‘繼承’些別的東西了!”
“呃…”
黑翳泉此時的神情,卻也十分凝重,“琿兒…你…”
“閉嘴,老東西!”
黑翳琿厲聲喝道,“待我吸足了你的功力,將你殺了…再將這殿上之人通通殺淨,無人知曉真相,到時再隨便嫁禍個人,順帶將他三族夷了…這皇位,這天下,就是我的了!到時憑我的武功,還有什麽計劃能失敗?對我而言,還有哪招算是險棋?!”
“黑翳琿!你這大逆不道的家夥!”
“你胡說些什麽?!”
頓時,在場眾人也不再將他當王爺,紛紛抓起了兵器來。
然而,這父子二人爆發開來的強烈衝擊,令他們是根本無法上前一步,即便頓足全力、也隻可勉強站穩腳跟,更別談是從中插手或製止了。
“琿兒…朕對你…很失望…”
黑翳泉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抬起手,動作看起來十分艱難,似是想抓住並拿開琿兒的手、中止他汲取自己的功力,“原本想著,若是…你能邁過這一關,朕確實是有意…要立你為太子的,隻可惜…到了最後,你還是…沒忍住。正如…焦燁所說,你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貪欲啊。”
“敗?我敗了嗎?”
黑翳琿喝問著間,舒暢無比地感受著運向體內的、這源源不絕的內力,那放縱且狂妄的神情上是更添了一分自信,“老東西,你難不成是老花眼了嗎?你還是好好看看眼下的形勢吧,誰將要敗,誰能取勝,還不清楚嗎?!”
“唉——”
黑翳泉長歎一聲、閉上雙眼。
片刻,當他再睜開時,已是瞬間掃去了那副突遭襲擊時、一瞬之間的垂老衰弱之模樣,而是回歸了剛才高座上那般的威儀與英武。
此刻,他的動作也是變回流暢無比,啪地一聲,直接即擒住了琿兒的右腕——
而與此同時,黑翳琿手上那道汲取著他內力的金光,也瞬間消散幹淨。
“這!”
眼看著被父皇輕鬆擒住,再以這有如萬鈞般、根本無從反抗的無窮氣力,將自己的手拉開,黑翳琿的表情登時是驚恐不已。
甚至,不止是右手反抗不得…
此刻的他,是連自己的四肢上下,都已完全使不出一絲力氣來!
抬頭看向父皇,黑翳琿的眼神中是充滿了難以置信與訝異:
“不…這不可能…”
“怎不可能?”
黑翳泉嚴厲說道,“這豈不正如你所說,除非達到一種…足可防止一切意外發生的境界,否則,便越是容易失敗嗎?那現在,朕已在這個境界,而你,失敗了,就這麽簡單而已。琿兒,你有哪裏不明白嗎?”
“我、我…”
“不明白的,便回島上去,自己再慢慢想吧。”
黑翳泉厲聲言罷,右手當即從寬大的袍袖中伸出,猛然掐住了琿兒的脖頸,並鬆開了左手。
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黑翳琿的額頭間是瞬間凸起青筋,並且整個上半臉的皮膚、都逐漸泛作紫色…
同時,他也正被慢慢的掐舉而起、提到半空。
“本隻想以點穴封你經脈的,也算給個機會,讓你有朝一日能修煉回來。”
黑翳泉抬頭看著琿兒說道,“但你假裝自首,實則卻在伺機…奪取你父皇的功力,這件事不重罰一番的話,可就說不過去了。嗬嗬,不過作為父皇,朕自然還是不會殺你。隻是對應的處罰,可就得加重些了。”
此刻被提在半空的黑翳琿,則是早已失去一切反抗能力,莫說話講不出,就連呼吸與喘氣,都已十分困難…
“那便是…震斷你的全身經脈,令你畢生,再無法接觸任何武功!”
話音剛落,便見黑翳泉抬手一拋,將黑翳琿拋起到了空中——
隨即,便見他右掌伸出,一瞬之間,那掌間濃鬱到深不可測的內力、如火炙一般將周圍的光都變得模糊…在黑翳琿還未落到他麵前之際,他右掌便已嗡地一聲,瞬間熠出了比剛才刺眼得多的金光,充盈並凝聚著…
而此刻,黑翳琿也落到了相應的位置…
緊接著,便是壓根看不清蹤影的一掌推出,精準地打在了黑翳琿的膻中穴位置,就在那一刻…
嗡——
隻見黑翳琿口吐大灘鮮血,迅猛地倒飛開去,砸中殿門上方的橫梁後、直接穿破過去,轟開一個大洞,將殿外的大匾都砸斷成兩塊…
而後再墜落下來,沿石階一路滾下,落到了大殿底部。
與此同時,在殿內圍觀的眾人、感受到的隻有劇烈無比的震動,恐怖的是,這一掌他們不僅是看不清,更是完全聽不到任何的擊打聲,唯有兩耳以及腦海中,一道銳利的嗡鳴之響…
緊接伴隨而來的,是比剛才更為強烈的衝擊:
就仿佛是一陣狂風刮來,焦燁、王伊寧、秦瑝、晁天雲勉力站穩在了原地,武浩、熒夢、安雅三人則不得不閉上雙眼,甚至退開數步,而張南浩與那士兵,則是直接被震得後翻開去、滾落倒地。
除此外,他們還同時見到,在聖上出掌的一瞬間,他腳下的金毯與大殿石地板也是瞬間開裂,四周的幾座柱子上,也迸開了裂紋…
直到聖上收手停勢,張南浩與士兵由少年們攙扶而起,眾人耳內的嗡鳴聲也仍是久久未消退…
這一幕,不得不說是震驚了所有人。
聖上真正出手之時,隻此一掌,便是如此誇張之威力!
……
片刻後,除黑翳泉外,殿內的眾人盡皆衝出去察看,情況可說是慘不忍睹。
隻見石階下,黑翳琿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
而其中有些內力的人也皆能感知到:他目前的情況正如聖上所說,全身經脈已在一瞬之間被震斷,雖是氣若遊絲,可聖上卻又精準的控製了力道,讓他傷不致死。
不過多久後,扣押著黑翳琿家眷、妃嬪的士兵們,也紛紛押著人排隊,從各個院子巷落走出,恰是剛好的見到了這殘忍的一幕。
其中,許多人的情緒都是瞬間崩潰,隻是當著皇上的麵、又不敢作什麽反抗。
而隊伍中,黑翳琿的兒子、即黑翳泉的皇孫們,在見到父王的模樣時,大的是被嚇得完全愣住,小的是直接嚎啕大哭了出來,但抱著他們的母妃、也及時蒙住了他們的眼睛,盡管為時已晚…
被遣散下山的奴婢仆從們跟隨其後,帶著各自大小不一的包袱與行李,排成長隊離開。
負責收繳財產的士兵們忙碌著清點與轉移的工作,扛著一箱接一箱的物品、由馬匹駝起,或由馬車拉動,帶往山下去…
這一幕幕,都由站在大殿正門前、斷裂的門匾邊的眾人,一清二楚的看在了眼裏。
其中有的人,覺著是唏噓不已。
有的人,感受到的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並不為這些親眷、妃嬪、奴婢仆從們的狀況,感到絲毫的可憐。
而有的人,卻是眉頭深蹙,心中思慮著其它的事、打著些別的算盤。
“當年朕聽到先皇駕崩、朕要登基的消息時,這裏差不多…也是這番光景。”
聽到了不知何時已走出來的、聖上的聲音,眾人皆紛紛從石階上退下一級,麵朝他躬身俯首、作揖拜禮。
獨臂的焦燁則是按手在左肩、以此代替作揖。
而黑翳泉看著眾人,擺擺手示意不必,眾人隨即便皆起了身。
“好了,琿兒的事算是解決了。”
黑翳泉說罷,環視了一道周圍眾人,隨即目光看向了焦燁去,“不過今天還需判的罪,倒是還沒判完呢,焦燁。”
“…臣下在。”
焦燁麵朝聖上,再度恭敬拜禮。
此時突然被點名,他的心中登時緊張了起來。
在見識聖上這一掌的威力後,他已是完全不敢再有‘那些想法’了。
“你的事,朕就既往不咎了。”
黑翳泉說道,“不過朕有一點要求,從今往後,從你本人到整個焦氏,皆不得再開宗立派,或是涉足類似之事。”
“這點…聖上可以放心。”
焦燁神情平靜答道,“自從火龍宮被滅,臣下便已有從此退出江湖、再不幹涉世事之想法了,隻是大案未破、大仇未報,才一直藏身宮城不走而已。如今聖上替臣下了了這一心願,臣下…也可以準備啟程了。”
“那就好。”
黑翳泉點頭、而後揮了揮手道,“那麽,這裏便沒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呃…”
焦燁應罷,轉眼看向了女兒熒夢。
“爹,您先回去吧。”
熒夢說道,“女兒還要在這裏陪晁大哥,還有伊寧、阿浩他們,看樣子,估計還要忙一陣呢。”
“好吧。”
焦燁點頭罷,隨即伸手撚成二指,施展起了傳移之術——
嗡地一聲,便見一道丈餘高的火柱拔地而起,包裹住了他後,旋轉著間發出嘩嘩地聲響,隨後,便與其一道消散無蹤了。
……
“秦瑝,接下來是你。”
黑翳泉轉看向秦瑝,眼神登時變得嚴厲起來,“你應該還未忘記…剛才,朕同你講過什麽吧?”
“這!”
站在一旁的秦瑝一聽、當即便驚了,遂是趕緊單膝跪了下來,激動地說道,“請…請聖上看在祖父的麵子上,原諒秦瑝的一時莽撞吧!臣下也隻是…隻是想為破此血案盡一份力而已,絕無他想!還請聖上…”
“嘁!”
聽到這番說辭,黑翳泉竟與王伊寧皆不約而同的輕嗤了一聲。
盡管這道鼻息是那般的輕鬆且隨意、隻存在於刹那之間的,卻也仍令跪著的秦瑝注意到,並記了下來。
“秦瑝…在朕麵前,你還有臉提你祖父。”
黑翳泉神情變得愈發冷漠,“除了都爭強好勝、都具一定武學天分外,他的優點,你是半點也沒有繼承到!若是今日,犯事跪在這的是二十歲的武哥,他可絕不會像你這樣…看著便令人唾棄!”
這番說辭雖有些鋒利,但眾少年聽著,尤其是王伊寧,卻是皆覺舒心無比。
而秦瑝則是額上冒汗,完全不敢吭聲。
“朕說過要罰你,便一定會罰你。”
黑翳泉說罷、轉過了頭去,“晁天雲。”
“臣下在。”
晁天雲隨即恭敬作揖以應。
黑翳泉問道:“你的鎮南大營,如今有多少兵馬?”
晁天雲道:“回聖上,原有十萬,但已外派八萬五千到渚州各地駐防,還有一萬五千。”
“好。”
黑翳泉點頭道,“那今日便上營裏一趟,挑五百精兵出來。”
晁天雲道:“遵命!”
“秦瑝!——”
黑翳泉厲聲喝罷,便又轉過身去、神情嚴厲道,“根據你毆打皇室士兵,闖入皇帝親審斷案現場,犯的蔑聖之罪。以及誣告欽差王大人,所犯的誹謗之罪。朕現在便罰你,遣返隼陽島,九個月內,不得離島!”
“這五百精兵,便隨你回去,負責在島上看守你。隨行也會有一位將軍進行管轄調遣,他們在島上的一切行事,皆不受你們秦氏指揮。”
“…是。”
秦瑝眉頭深蹙著,盡管心中千萬般不服,卻也隻得應下。
而另一邊的王伊寧,則是臉上早已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來。
雖然在他看來,這罰的實在是太輕了,甚至都不算什麽‘懲罰’。
但無論如何,至少接下來的九個月,他可以免受此人的騷擾,得享一陣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