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情蠱何解
“還說不是臨陣倒戈，之前抓他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點？”
??“你剛才…沒聽我說嗎？”
??曹先索答道，“以前，我隻是一直陪著你走，但是現在，你不在王府，我看清了黑翳玿，我不會再回去了。”
??“嗬，是嗎？”
??何婉霄嗤笑著，隨即靠回身後石牆去。繼續坐成了一腳支起、搭手於上，另一腳平伸著的模樣，“那又說陪著我，可若我堅持要回王府呢，你要怎麽辦？”
??“那麽…我會阻止你。”
??曹先索冷靜回答道，“我不會讓你像周藍、周青一樣，被那黑翳玿卸磨殺驢、棄若敝履。”
??“那你如何阻止呢？”
??何婉霄咧嘴嗤笑著，支在膝上的左手隨即抬起、托住了自己白嫩的腮幫，“我隻需向那王伊寧隨便編個故事，就能走出牢房，恢複穴道。而你已經交出上河劍，又已處於被點穴的狀態，你…還能阻止我？”
??“不會。”
??曹先索搖搖頭道，“我相信，隻要我向呂大哥與韓大哥說明來意，說我會留下來幫助他們…對付黑翳玿，他們會同意解開我的穴道、歸還上河劍，然後不會讓你有機會在這時候傷害我的。”
??“是嗎？”
??何婉霄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那麽到時候…我們就會在下一次王爺前來討伐時，帶著王府餘下的高手們，優先來對付你了。畢竟你也知道，不論是常人，還是你所謂的‘瘋子’，最厭惡的都是叛徒。如此，你可做好被圍攻…甚至是可能要因此喪命的準備了嗎？”
??“我無所謂。”
??曹先索毫無一絲猶豫的搖搖頭答道，“這個‘下一次’不會很久，就在今晚。況且，若我的死能喚起你的清醒與良知，你能迷途知返的話，那我寧願現在就死在你的劍下。可惜…當前的你，已經執迷不悟了。”
??“是嘛。”
??何婉霄嗤笑道，“那你可就得做好…今晚就死在我劍下的準備了喔，你…不怕嗎？”
??“不怕。”
??曹先索搖搖頭，“死在你劍下，我死也無憾了。”
??“嗬，好。”
??隻見容貌冷豔的何婉霄、仍無情的嗤笑了聲，“那你還有其它事嗎？沒了的話，就趕緊出去吧，然後叫那王伊寧進來，我現在就告訴他。”
??“…好。”
??曹先索應罷，遂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隨即，便隻見他神情平靜的走上前，從婉霄的監牢門前取下了火把，而後，站在牢門前，俯視著何婉霄、靜靜的看了她一陣。
??然而，何婉霄則是盤起手、繼續隻冷漠的直視著他。
??隨後，仍無一絲猶豫，曹先索義無反顧地便轉過了身去，從牢獄的出口處走上石梯，接著，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地牢去…
??……
??不久後，地牢外的入口處。
??由於這間小地牢是一座‘私牢’，故而出口是聯通至堡主苑內。當曹先索打開機關，從一堵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會自行抬起的石牆後走出來時，呂千鈞、韓鎮鈺與王伊寧則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就你們仨？”
??曹先索疑問道，“其他人呢？”
??“得知今晚就要再會，我讓他們加緊修煉與做準備去了。”
??韓鎮鈺答道，“怎麽，她不是隻想找伊寧一人嗎？也不需要他們幾個小的過來吧？”
??王伊寧疑惑：“找我？”
??“韓大哥，你…聽到了？”
??曹先索則是神情間略顯猶豫，隨即轉過頭，“那呂大哥，還有小王，你們…”
??“放心，隻有我與小韓聽到。”
??呂千鈞盤著手應道，“再說，讓伊寧聽到也無所謂，反正待會他下去了，小何也要與他說的。就算小何不說，我也會說的。”
??“什…什麽？”
??王伊寧則是聽得有些迷糊，“你們在說什麽？”
??“…嗯，明白。”
??曹先索沉默一陣後、點頭以應，隨即轉看向王伊寧道，“沒什麽，小王，是我。我之前來，說是既有公事、也有私事，公事是為黑翳玿傳話，而私事…便是我決定不再為他效力了。我要助你們…對抗黑翳玿！”
??“什麽？！”
??王伊寧聽到，驚訝刹那、卻是瞬間退後，警惕的抬起了手中長槊來、直勾勾地盯向了曹先索去——
??前夜才拚命力戰的死敵，轉眼便成為同伴，這誰能輕信呢？
??“放心，伊寧，可以相信他。”
??呂千鈞看向王伊寧道，“他所說皆是實話，今晚他會成為我們對付黑翳玿、難得的助力。剛才何婉霄說要找你，正是打算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換取她的自由，你不必如此緊張…”
??“是嗎…”
??見到呂前輩都為他力保，王伊寧也隻得暫時相信曹先索，遂放下了槊來。
??“不過在我們下去前，還需做一件事。”
??呂千鈞繼續道，“伊寧，勞煩你動用你們蛇人族的武功，從小曹身上，替他解一隻蠱。”
??“啊？”
??王伊寧聽到、又陷入了疑惑。
??不僅疑惑曹前輩身上為何會中什麽蠱，還疑惑呂前輩為何能知道自己的‘蛇人族武功’可以解毒…
??“是這樣…”
??曹先索主動解答道，“黑翳玿為防止投靠他或被他招募之人背叛，會給每一位進入王府的高手體內，種下一隻他親自養的毒蠱。每到有人心生叛意時，他便會驅發毒蠱，讓那人慘死當場，周藍便是因此喪命。”
??“我體內這隻，已經養了二十年了…”
??曹先索長歎一聲道，“若不是想起呂大哥、韓大哥這裏還有你在，我也不敢投靠過來的。”
??“原來如此，可是…曹前輩。”
??王伊寧答罷，遂拉起袖管、伸出了右臂來，在響起一陣喀喀聲後，浮出青鱗，變化作了他‘蛇手’的模樣，“這招或許有用，可是…我還並不熟練，之前替焦宮主解毒時，還吸走了他幾成功力，害得他敗於琿王爺之手…”
??“無妨。”
??曹先索一邊說著、一邊已寬衣解帶，脫開自己上身的道袍，露出了自己那渾身雖年過五旬、卻依然健壯排列的肌肉，並指著自己的腹膛、對王伊寧說道，“隻要你會就行，失去幾成功力，總比還沒見到黑翳玿…就先被他驅蠱而殺的好。”
??這個位置，正是前夜周青被殺時，黑翳玿大手捅穿過去的位置…
??“…好吧。”
??王伊寧心中想著，不論如何、自己反正也虧不著，於是便應了下來。隨後便閉上眼，開始在五指間運起‘吞象式’的功法來…
??“喝！”
??隨後，便五指撲出，噗嗤的一聲，刺進了曹前輩腹膛的位置。
??接著，他的指尖與蛇血、果然能清晰的感知到，在曹前輩體內有一隻靠吸血為生的、毒性猛烈的小虱蠱！
??這種程度，超過了王伊寧此前遇過、以及在五毒堂裏經曆過的所有的猛毒，甚至已堪有了接近李蒼榮般的水準！
??如此，他唯有全力施為，才能開始將其汲取而出…
??而與此同時，不可避免的，曹先索體內渾厚的水象內力，也在如泉湧激蕩一般、緩緩流入進王伊寧的體內…
??……
??嗤！——
??又過約一刻鍾後，王伊寧才終於抽出手來。
??此時的曹先索，已是連喘粗氣、滿頭大汗，這個王伊寧在剛才短短的片刻間，已汲取走了他體內…約三四成的內力！
??雖是如此，但可喜的是，黑翳玿二十年前種的虱蠱…已被成功取走！
??“成功了！”
??呂千鈞攙扶住幾乎站不穩的小曹，但卻也從外邊、一眼看出了他體內蠱毒已清，一旁的韓鎮鈺也露出了笑容。
??“呃…啊…”
??隻是與此同時，另一旁的王伊寧卻尚且麵露難色。
??適才，這隻虱蠱在察覺到正有外力在將它強行轉移時，便已開始發狂，但在霸道的‘吞象式’的功力下，卻是螻蟻之力、無可與人爭。在被分解成許多段，又從指端進入了王伊寧體內後，更是被王伊寧那毒性更猛烈的‘蛇血’所侵，就如凡人掉入浪濤洶湧的大河乃至深海一般，頃刻便喪失了性命…最後，與王伊寧體內的毒功融為了一體。
??“…好了。”
??很快，王伊寧也恢複了狀態，解除了蛇手，將袖管拉了回來。
??“嗯。”
??呂千鈞看到王伊寧、點頭應罷，便轉看向韓鎮鈺道，“小韓，接下來你就帶小曹去休息吧，我與伊寧下去即可。”
??韓鎮鈺點頭：“嗯。”
??隨即，便見呂千鈞攙扶著曹先索、將之交托到了韓鎮鈺處，由小韓替那扶住。並順便從腰間取下上河劍，遞還給了小曹，讓他拿好自己的劍。
??“先休息吧。”
??呂千鈞看著曹先索說道，“待會忙完小何這邊的事後，我們會去找你。”
??“…嗯。”
??曹先索點頭應過後，便在韓大哥的攙扶下、轉過了身，隨後，與韓大哥一道，二人一同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韓鎮鈺的住所移步而去。
??看著二人走開，呂千鈞轉頭看向王伊寧。
??“走吧。”
??“是。”
??隨即，此二人也轉過身，按動開關後，石牆再度在轟轟聲中自行抬起、露出了這間地下私牢的入口，而後，二人走入其中，石牆又自行關下…
??……
??未過多久，地牢內的出口處，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何婉霄立時轉頭看去，她似乎已等候良久了。
??片刻，便見又是兩人走了下來，此二人皆手舉火把，一人腰間掛劍，一人身後背槊，走下來到了牢內：
??正是呂千鈞與王伊寧！
??“師父！”
??何婉霄冷臉叫道，“我隻說讓這小子下來，可沒請你下來呢，你怎麽又回來了呢？”
??“我當然得下來了。”
??呂千鈞走到牢門處便停了下來，將火把插在了一旁的凹槽中，“為防止你在小王麵前編個故事、蒙混過關，我可得站在這，聽你把真相一一說出來。你若敢說半句假話，我可是不會放你出來的。”
??“嗬，那師父你可就多慮了！”
??何婉霄搖頭嗤笑道，“不過是焦燁的那些破事，我有什麽不敢說的！王伊寧，你有話就快問吧，我還等著回王府去、趕緊準備助王爺出戰呢！”
??而與此同時，一直走往前來的王伊寧卻是注意到了什麽：
??“誒？”
??王伊寧舉著火把、蹲伏下身，從一側牆角的地上拾起了南麟劍來，“何前輩，您怎麽把劍扔出來了？”邊說著邊走到了何前輩的監牢前，將火把插在牢門旁的凹槽內後，伸手將劍遞還給裏邊的何前輩去。
??何婉霄起身接過南麟劍，再坐回去後，神情不屑的冷嗤了聲答道：“剛才小曹惹得我發脾氣了，我砸他扔出去的。”
??“哈，哈哈…”
??王伊寧笑應罷，便隔在牢門外、取下背上的槊，而後盤膝坐正了下來，借著火光、微笑看著鐵柵後的何前輩，開口問道：“看到這把南麟劍，真是令我想起許多回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呀…”
??“焦燁打造的！這你早知道了。”
??何婉霄不耐煩地答道，“南麟劍共有兩把，他手上一把，我手上一把，去年出事時險些被黑翳琿奪走，現在應該回到他手上了。怎樣，還有什麽疑問？”
??“何前輩，莫急…”
??王伊寧繼續笑道，“當然，說到焦宮主呢，我的疑問就更多了，還請等我細細道來…”
??“曾經，阿浩與我說過，在他們經曆海難、漂流到火龍島時，焦宮主直接綁架了安姐姐與水手大叔們，而後，居然以此向阿浩要挾，要呂前輩的青蓮劍、還有呂大哥的人頭。”
??“自那以後我知道，焦宮主與呂前輩間，一定有些舊日恩怨。”
??“在火龍宮血案結束後，我們探望焦宮主時，試圖從他處問知，但就在提到此事時，他卻是下意識地瞥向了自己的斷臂，而後拒絕向我們回答。這更讓我們確信，他們之間的仇怨，還與他的斷臂有關。”
??王伊寧說著還回頭看向呂千鈞，呂千鈞則隻是搖搖頭、嗤笑了聲而已。
??接著，他便又轉看向了何婉霄去，繼續說道：
??“而他在斷臂前，又鑄造出兩把南麟劍，其中一把在您手上，我又想，可能您也會知道些，所以…”
??“不必廢話連篇了，我直接都告訴你吧！”
??何婉霄嗤笑著高聲道，“以前我們結伴行走江湖，他打造出一把寶劍送我，卻是另有所圖，想追求我，與我相伴終生。但我還想繼續闖蕩，便回絕了他的屢次騷擾。最後，他便自稱什麽‘癡心錯付’，造出了第二把南麟劍，然後一怒之下，用自己打造的劍，剁掉了自己的左手！”
??“什麽？！——”
??王伊寧聽到、登時驚得兩眼瞪圓，一時間難以置信…焦宮主斷掉的左臂，居然是自己剁下來的？！
??無法相信這個誇張真相的他，頓時轉頭看向呂前輩去。
??然而，此時的呂千鈞，卻是神情平靜，望著直視著他的王伊寧、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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