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銀翼刃梟
隻剩八人的候場區中，眾人一見到太子過來，當中除秦瑝外的其餘七人、便都立即起身，麵朝太子、恭敬單膝跪了下來。
唯有秦瑝是架起腿、盤著手，隻靜坐在位置上而已，絲毫的尊卑禮數也不講。
王伊寧、勞仁關與鍾弘都注意到，登時是神情凝重、臉色鐵青。
而秦蕙見到哥哥這般模樣，適才獲勝晉級的喜悅也一掃而空，轉瞬變作了一臉對他的擔憂。
“嗬。”
走在台階上的黑翳琅見狀，隻是看向他去、冷嗤一聲而已罷。
“參見太子！”
未久，黑翳琅便在鍾弘的護衛下，踏進了選手候場區的台上，聽到了七位選手異口同聲的拜謁。
“嗯，平身吧。”
“謝太子！”
黑翳琅應罷，七人便都起身回了位，而黑翳琅也走到了一排座位的中央、王伊寧身邊的一張空位處，就此坐了下來。
“適才的幾場比賽，諸位都打得很精彩。”
黑翳琅微笑著顧左右而言道，“隻是實在無奈，不知為何，往年從不曾缺席的幾大武林世家，如赫連家、段家等，今年居然連個參賽的也沒有…”
“是啊…”
七名選手應罷，紛紛點頭附和。
秦瑝則是在這時開了口，用他自己的方式打了招呼：
“是啊，太子殿下！——”
秦瑝一出聲，周圍的所有人便都立即看向了他去，除妹妹秦蕙外，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嚴肅且帶著敵意的。
當中，自然屬王伊寧是最甚。
聽到秦瑝的應聲、黑翳琅看向他去，也是與其餘人一樣、隻看著他而已，並未開口理會他。
然而，卻見秦瑝亦是眼神鋒利、語氣中充滿了暗示，態度輕佻且傲慢的火上澆油道：
“今年缺席的，好像還不止往年的那些‘熟麵孔’吧？”
秦瑝咧嘴笑道，“怎麽，咱們那位…往常最愛看比武的，任何一屆世家武林會與天下武林會都從不曾錯過的，即將八十高壽的…‘德高望重’的皇上，怎麽在今日這十年一屆的決賽上…缺席了呢？”
“這等盛會，他老人家…即便再是病重，也沒理由不現身吧？”
“咱們的皇上…去哪了呢？”
秦瑝輕嗤著問罷，一邊頰角揚起、露出了一副看似極為得意的笑容。
王伊寧聽著，眉頭緊鎖、心中怒意已生。
而黑翳琅卻是忍住了他這照麵而來、明晃晃的挑釁，不僅沒有露出生氣的意思，反倒還眼神示意了周圍眾人一道。
眾人見狀，便不再理會，而都轉過身去了。
“秦瑝，本王一個月前上朝時已經說過了。”
黑翳琅特意回答他道，“皇上年近八旬，身子抱恙，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你若是當真關心他老人家怎樣，就代表你們隼陽門、進貢一些適合他的靈丹妙藥來吧，你在這裏問本王，是問不出什麽的。”
“…是嘛。”
秦瑝嗤笑道，“太子殿下要是這麽說，那我還真有一劑‘靈丹妙藥’，想要進貢的。不過…不是給咱們的老皇上的，而是給這個江山社稷，這裏的…天下蒼生的。我知道，天下苦於一味‘頑疾’已久，是早就需要根除了…”
“而我秦瑝，知道病根在何處，也知道…該如何醫治。”
“哦？”
黑翳琅同樣笑道，“正巧呢，你說的這個‘病根’，本王恰好也知道在哪，也知道…該如何醫治。”
二人對視著，話語間的交鋒已有如千萬兵戈廝殺而過…
候場區中的氣氛，一時更有如冷峻到了極致。
其中，王伊寧聽到秦瑝的話語，更是早已怒得是額間青筋凸起，抓著烏杆金鋒槊的右手、都已微微顫動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頂的媚陽也逐漸被飄來的白雲遮了住。
充斥在人群中的，還有密麻不止的議論之聲…
……
休息時間結束，時至辰時一刻。
與此同時，裁判席中的赫連國師也手捧著帛書、站起了身來。
這一刻，全場觀眾的目光頓時皆不約而同的一致投向了他去——
“時辰已至！”
赫連莊高聲道，“接下來，正式開始，第二階段比賽！”
旋即，全場觀眾們頃刻便如先前一般，爆發出了如雷鳴般的鼓掌、歡呼、尖叫、唏噓之聲，亦如潮水般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第二階段‘八進四’比賽，第九場比試！”
赫連莊宣道：
“江州京城司徒虎，對陣，南海隼陽島秦瑝！”
“請兩位選手上台！”
話音落畢，觀眾們本即投向北部的目光、當即順下來看向了選手候場區去。此時的候場區中，太子殿下及其近侍早已離開，而司徒虎與秦瑝二人聽到自己名字後，也在萬眾矚目之下站起身、看向了對方去。
與一刻鍾前剛聽到名字時一樣，二人四目相對間的眼神是幾乎相同的，皆是平靜的堅定中帶了幾分敵意。
既更年輕些、又對自己更有信心的秦瑝，則是略帶有一絲戲謔的笑。
隨即，隻互看了一會，二人便一齊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走下了候場區，穿過中間白玉石地磚鋪成的廣場空曠地，走到並登上了中央的大擂台，而後各自去到了台上東西兩處對應的位置，相距十丈而立。
此刻二人的臉上，皆是一副冷厲。
隨後，司徒虎取下了手中五尺餘長大刀的刀鞘、扔在了腳下的台上，秦瑝見狀也按動了護臂上的開關，喀喀兩聲，即伸出了一對三尺長的鋒利腕刃來，接著，那把赤鞘鐵劍，也於此時拔出了鞘來…
二人皆準備好了手中兵器，巋然不動、蓄勢待發。
直到全場皆在等著赫連國師也來到台上、並走到二人中間，準備正式宣布比賽開始前，二人都一直如此對峙著。
“決賽第二階段，第九場比試，司徒虎對秦瑝，現在開始！——”
鐺！
隨著銅鼎敲響、赫連莊快步退至擂台邊緣後，隻見二人是未再有任何猶豫與等待，皆直接一提起兵器、腳下一點，便朝對方衝了過去！
緊接著，雙方身形又皆快若無影，隻眨眼之瞬，便突衝過了五丈距離、來到擂台的正中央處，隨後…
鐺！
司徒虎是持刀崩劈、秦瑝是揮劍撩擋，二人是同時招架住了對方！
下一刻，秦瑝便不以劍來跟大刀拚壓，而是迅速抽回後、沒有一絲耽擱，又立即刺了回去！
司徒虎輕鬆退開躲過後，也回以刀劈進攻…
慢慢地，在觀眾們的所見所聽之中，二人頻繁來回的進攻與閃躲都開始愈發加快、令人目光是應接不暇起來，幾乎要接近適才武笑酒出招時的情況了…二人在台上就仿佛兩道旋風般，各自的劍法與刀法都快到了與先前的第一階段比賽都截然不同的境界上…
沒有任何一句言語，隻有彼此如雨幕般連綿而細密的過招！
鐺鐺鐺…
隨著對決情況的愈發白熱化，秦瑝很快是逐漸亮出了更多的實力來：
就如同當年他與許多位高手的多場比武一樣，隻有一對腕刃與一把長劍根本無法體現他功夫的精湛，趁著每一個空隙，秦瑝都從自己兩手護具間的機關裏打開更多的鋒刃來，包括內腕的袖劍、手背的鋼爪、手肘的長刃，甚至第二把劍等等…接連都在他手上如奇跡般的變了出來，宛若為他鋪展開了一對銀色的長翼般——
沒人能看得清及數得清，究竟有多少兵刃帶在他身上、又能同時由他兩隻手間施展自如了。
台下一些年紀大的觀眾，已有不少在感歎著，這孫子已頗有其祖父‘千羽刀鷹’之風、可謂是能繼承這一名號了！
而與他對陣的司徒虎，自然也不遑多讓；
在看到了比兵器越打越劣勢後，司徒虎頓時也如自己之前與路璞方丈對戰時一樣、索性直接拋棄了大刀，換成自己那裝了八枚白丸的鐵拳，用著結合了部分大力拳的虎形拳，與秦瑝對拚了起來。
“…喔！”
出乎秦瑝意料的是，這個曾經的大內侍衛總管、還當真是個硬骨頭，換成了赤手空拳後，打出來的威力居然比刀劈猛烈了數倍不止！
在這等形式的對決下，秦瑝手上的許多兵器都被那司徒虎有針對性的從護具處直接破壞、掉落到台上去，甚至還有直接被打斷的…
他才展示出來自己鋥亮的銀翼，卻又很快被一支接一支的拔掉了羽毛…
……
在交打了數十合後，台上各種秦瑝的‘羽毛’、是已散落了滿地。
到這裏的秦瑝，是又回到了開打之時、一對腕刃與一把長劍的狀態，繼續在與赤手空拳的司徒虎交手著。
然而，令秦瑝驚訝的是，這家夥明明是個年過五十了的老伯，然而身手卻依舊有如他們年輕人般，有著幾乎無窮的精力以及使不完的力氣…
在幾乎拔光了他的羽毛後，還能繼續與他打下去。
終於，不耐煩的秦瑝選擇了效仿對方、將自己的長劍也棄置，完全改用雙手來與他交戰了：
結果，在隻通過一對腕刃進行攻守招架、以及自己情緒變得激動了的狀態下，秦瑝卻是出奇意外的很快扭轉了局勢，擋下了那司徒虎每一道進攻、並還頻頻找到機會反打了回去…
在整場比試都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情況下，秦瑝在最後不到十分之一的時間裏忽然打開局勢，打得司徒虎節節敗退。
最後，經過了十餘合後，司徒虎便被逼到了擂台西端的邊緣處，被秦瑝的最後一擊穿過了自己所有的防禦與閃避的間隙，直抵至了喉口前——
鐺！
銅鼎敲響，第九場比試終於落下帷幕，秦瑝也收回腕刃，退開了數步去。
“比試結束，第九場比試，秦瑝，勝！”
作為今日全場呼聲第二高的選手，秦瑝能取勝，是不出乎觀眾們預料的。
而隨著歡呼聲的雷動而起，秦瑝也一如先前自己戰勝薛離樞時一般、高舉起雙手，回應起了觀眾們的熱情。
與此同時，司徒虎也看向秦瑝去、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到一旁、拾起了自己一開始丟掉的刀鞘與大刀，而後從西邊的台階下了台，回了會場北沿的江州座區去…
他隻需要拾一把刀，而秦瑝要撿幹淨的東西，倒是多的去了。
但他贏過這一場，進入了四強，已足夠是更為風光了。
……
在秦瑝仍逗留在台上，彎著腰一把接一把的拾起自己掉落的兵刃時，不想耽誤觀眾們時間的赫連莊、則是捧著帛書，立即繼續宣布了下一場的比試：
“第一階段，第十場比試！”
“清州白蟒山王鍥，對陣，江州遊鱗穀西門華！”
精彩的長兵對決，再度到來了。
在台下觀眾再一度的陣陣喧嘩、歡呼、議論聲中，選手候場區中，王鍥與西門華二人是皆應聲站了起來。
在這場大會的這張擂台上，此時的二人，不論是地位還是名次，都代表了彼此家族的‘最高’二字。
起身片刻後，二人便看向了對方去。
“抱歉啦，王兄。”
西門華咧嘴笑道，“這回可實在沒法再借你用啦。”
“無妨！”
王鍥豪爽的應罷、便立即轉過頭，看向了坐在一旁附近的王伊寧去。王伊寧登時即明白了鍥伯意思，遂遞出了自己的大內金槊去。
接過了這杆比西門華的長槍沉得多的烏杆金鋒槊後，王鍥便如執珍寶般，拿到手裏，便開始邊打量著、邊撫摸了起來。
即便由他這個王氏族長的眼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杆步槊的鑄造工藝是極高的…
在白蟒山外也有人能鑄出這等兵器，也著實是映證了‘山外有山’那句俗話。
嘩嘩嘩——
然而，即便是沉重了數倍，王鍥把玩在手裏、將其旋轉起來之時，也依舊輕盈得如同先前使木杆紅纓槍時一般，輕盈得毫無重量…
能將高有近一丈的長兵使得如此稱手，光是這便已看得西門華讚歎不絕了。
“走吧，西門兄？”
“好嘞！”
西門華點頭應罷，便拿起自己的紅纓槍，跟隨在王鍥之後、二人一道走下了選手候場區去。
未久，二人便皆登上大擂台，並各站到了東西沿對應的位置，相距十丈而立。
此時，秦瑝也已收拾幹淨，與他們擦肩而過、回到自己位置去了。
“決賽第二階段，第十場比試，王鍥對西門華，現在開始！——”
鐺！
又是一道銅鼎敲響聲後，二人當即迅速抬握起了自己手中的長兵來，擺出了幾乎相同的起手式，麵朝對方、蓄勢待發…
“來咯！”
西門華咧嘴笑著，當即興奮的提著槍便衝上前去、向王鍥發動了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