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李三叔的筆
甘甜坐在車上,可能由於暈車,頭有點昏昏沉沉的。
她嚐試著要回自己的手機,卻沒人回應她。
她不敢激怒二人,隻盼著盡快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下車。
甘甜感覺胳膊有些癢,她抓了抓自己的胳膊,然而越抓越癢。
片刻之後,她覺得渾身刺痛,仿佛被潑了一身辣椒水的火燒感。
意識開始不清晰,她逐漸呼吸急促,喉嚨發緊。
副駕駛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對開車的司機說:
“找個地方把她扔了吧,她已經開始來勁兒了,可別死在車上了。”
開車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閉上你的嘴。”
甘甜聽到他們的對話,回想剛才自己吃的食物。
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
借著對麵來的車燈的餘光,甘甜看到自己擼起袖子的胳膊上,手背上,生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又疼又癢。
甘甜呼吸發緊,連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二人把她從車上拖下來,扔在路邊的草叢裏。
“大哥,那麽漂亮,你不動心?一會兒死了,不弄一下白搭了。”
“她馬上渾身就會變成跟蛤蟆一樣,你下得去手?”
前者想到那個場麵,打了個哆嗦。
甘甜無力地躺在幹草叢裏,看著車子漸行漸遠。
她的臉開始發脹,視力也開始模糊。
這裏是京郊的一個村路吧?車這樣少,會有人發現我嗎?
上一次犯病是什麽時候呢?
大二那一年初夏吧?
當時老爹開車,帶著大肚子的聞藝姐,帶著他們師兄妹三人,到金陵城郊去野營。
三頂帳篷,老爹和聞藝姐一頂,夫妻恩愛比蜜甜。帶著徒弟出遊也要時刻秀恩愛。
甘甜和大師姐一頂。劉川師兄自己一頂。
當天晚上大家烤了很多東西,除了正常的肉串蔬菜之外,有甘甜從老家剛捉回來的爬叉,有買來的蠶蛹。還有辣炒蝗蟲。
除了聞藝姐懷孕忌口,其他人都吃了很多。
劉川師兄還扒了很多生栗子給大家。
甘甜也不例外。
夜裏,剛剛各自睡下,甘甜就開始發作了。
呼吸發緊,渾身痛癢。
甘甜有著過敏體質,但長大以後很多年沒有什麽不妥。
未曾想今日卻犯病了。
生栗子,爬叉,蠶蛹,蝗蟲,都是過敏體質慎食之物,甘甜卻一次吃了個痛快。
她轉身想叫大師姐,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大師姐應該是去了師兄的帳篷了吧?
那時的劉川青澀,還是個奶油小生。
大師姐花名在外,又怎麽會放過他呢?兩人不顧及其他兩個帳篷就在不遠處,旁若無人地探索愛情的奧秘。
甘甜聽著大師姐的肆無忌憚的浪叫,自己卻已經臉上發脹,意識開始模糊。
那是怎樣一種絕望啊!
她艱難地爬出帳篷,拽掉了老爹掛在外麵的防風燈。巨大的響動驚動了聞藝姐。
聞藝姐跑出來查看,才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甘甜。
事後,大師姐愧疚不已,此後多年,她都竭盡所能無條件地護著甘甜,總覺得欠了她的。
而劉川師兄,很快成了大師姐的“前男友”,鬱鬱寡歡。
有一段時間,他臉上開始瘋狂地長痘,眼神也不再溫和,很久都沒能釋懷大師姐的主動靠近,又主動離開。
……
甘甜看回想著往事,意識朦朧之際,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聯係同行,問喜馬拉雅是誰出的貨。金陵馬哥說,劉川在日本得了一隻,連劃痕都一樣,說是有大用處,給他高價也不肯賣。
甘甜又想起,剛才兩個男人端飯進來,說的一句話:吃了可以走。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要用那麽鹹的醬去燒菜,因為食材中放了大量的過敏食物。味覺,也會被欺騙。
甘甜心中有一種絕望的猜想,她不敢去想。
有多大的仇怨,會讓同門師兄妹自相殘殺?
當年老爹收三人為徒的時候,幾人還是江氏的學生工。劉川的母親纏綿病榻,甘甜常常把自己的工資拿出大半,讓劉川打回家給母親看病。
而大師姐海欣,卻認為男人就應該有自己的擔當。所以從來不救濟他。
從大二到大四,三年的時間,甘甜不間斷地給劉川的母親資助醫藥費。
甘甜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就要腫嚴實了。
天上漆黑一片,連半顆星星也無!
……
吳笑婷捂著胸口,從房間裏走出來,直接打開家門,走出去。
父母趕緊追到院子裏:“你去幹嘛?怎麽了這是?”
“媽,我難受,我感覺我丟了很重要的東西,我要去找。”吳笑婷的眼淚掉下來。
老兩口嚇壞了,女兒忽然的反常,讓他們束手無措。
“丟了什麽呀?天黑了,明天爸陪你去找行嗎?”老吳隻有這一個女兒,掉一滴淚,都是要了他的命。
“爸,我必須現在去,我感覺我不去,我就要永遠失去了。”吳笑婷的胸口疼得厲害。
老吳趕緊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
“走,閨女,爸媽陪你去找,你別急,別哭。咱開麵包車去。行不?”
吳笑婷點頭,感激地看著爸媽。
一家三口沿著路邊,按著女兒指的路,往前摸索著。
“閨女,你能跟爸爸說說,你到底丟啥了,爸也有個估摸。”老吳對女兒說。
“爸,我也說不好,您就往前開吧。”吳笑婷的眼淚就沒停過,仿佛她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至親父母一樣,心痛難忍。
忽然,她抬起頭,對父親說:“爸,快停車,到了。”
她打開車門,跳下車。母親打著手電跟下來。
忽然,母親“啊—”叫了一聲,她腳下踩到了軟乎乎的東西。
手電一照,竟然是一個渾身通紅的大活人?
吳笑婷蹲在地上,看著素未謀麵的陌生人,失聲痛哭。
“媽,快,快打急救。讓他們來接應。把症狀告訴醫院。爸,趕快。先把人抬上車,我們往市裏去,我們得救她。”
……
周絲萍緊繃著神經,看著李老頭在白紙上畫著橫折勾,橫折勾。
嘴裏念念叨叨。
當筆端終於停在指定的位置,李金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用手抹去額頭的細汗。
忽覺喉頭有些溫熱,他轉過身,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猛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