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釘子
甘甜詫異地問她:
“為什麽?”
海欣表情奇怪:
“這一家子,在整個金陵城都出名。是個釘子戶。”
甘甜還想再問,海欣擺擺手:
“我了解你,不做不休。你還是去了自己看吧。”
甘甜拿起手機,給金陵本地的誌願者打了電話。
很快就接聽了。
“您好!”是一個甜美的女音。
“你好,赤影嗎?”
赤影是金陵誌願者的代號。
電話那一頭愣了兩秒。
“您稍等幾秒鍾!”接著是高跟鞋的“噠噠”奔跑聲,推門聲。
十幾秒之後。
“喂!你好!”
是一個富有磁性的男音。
赤影是一個男人。
“你好,赤影,我是半夏!我已到金陵。我們明天可以去走訪。”
赤影沉默了兩秒鍾:
“半夏你好,我們可否將走訪推後2天,我明天有些事情。”
甘甜為難地說:
“如果你時間不方便,可以給我說說這個家庭的前期溝通情況,我自己去。因為,我在金陵的時間有限。”
赤影再次沉默,十秒左右,他開口說:
“好,就明天。你住哪裏,明天我去接你。”
甘甜鬆了一口氣,說:
“不必接我,咱們約定一個匯合地點,集合就行。”
“也可以,我發你短信上。”
說完掛了電話。
……
次日一早,吃過早飯,海欣帶著小祐和小葡萄去了動物園。
甘甜則出門前往匯合地點。
大師姐堅持讓司機送她。
路上甘甜對司機說:
“小夥子,你把我放在目的地500米外,我不想讓我們小夥伴看見你家老板的豪車。這樣不太好。”
司機點頭道:
“聽您的,我記下了。”
甘甜拿出手機,打開資料。
何品,原名羅萊西。男。
3歲時在公園與父母走失,兩年前找到孩子蹤跡在金陵。
最後確定是在何家。
但是何家沒有抱養的孩子,年齡也對不上。
何品年齡22歲。
而羅萊西19歲。
這種情況本來已經可以否定了,但是羅家父母又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何品的相貌與羅爸爸如出一轍。
且私家偵探經過十天的跟拍,發現何品的後腰上,有一塊雲朵形狀的胎記。
和羅萊西一模一樣。
本來這件事到這裏,已經不是誌願者的範疇了。
但是,羅媽媽病重,彌留之際。
多年未盡母愛,也不求兒在床前盡孝。
隻希望見一麵,拉拉手。就好。
誌願者團隊經過討論,決定進行一次走訪。
但最終決定權,在孩子手中。
當司機停車,甘甜走下車的時候。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何家是釘子戶了。
現代化的小區高樓金立,寬闊的馬路因為道路中央的一個二層小樓,變得無比狹窄。
紅磚小樓破爛不堪,搖搖欲墜。
散發著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糜敗氣息。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T恤衫的男人出現在她麵前。
高高的個子,高鼻梁,小眼睛,笑起來很儒雅:
“半夏?”
“赤影?”
“你好!”
“你好!”
簡單的寒暄之後,二人簡單說了一下這家的情況,然後往這座房子又走去。
破敗的小院子,沒有門。
赤影喊了幾嗓子,才見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
“找哪個?”
“你好,找何品。”
赤影用方言和女人做著交流。很明顯,方言是拉近距離的最好工具。
最後主人把二人請進屋裏,坐在斑駁的木凳子上。
她坐下來,並沒有上樓去叫自己的兒子。
她看著甘甜,直勾勾地盯著她。
讓甘甜有些不自在。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可以說了。”
甘甜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
“我們沒有惡意,我不希望咱們的溝通充滿了戒備。我是寶貝回家的誌願者,半夏,受京都羅萊西的父母委托,希望孩子能去見生母的最後一麵。因為,她時日無多了。不求相認,隻求見一麵。”
中年女人原本戒備的心放下來,眉頭緊緊皺著。
赤影靜靜地看著半夏,有些刮目相看。
她既不說羅家已經掌握“孩子為羅家子”的證據,也沒有按照既定流程去問“您的孩子是哪一年出生?”
而是平靜地說出羅媽媽病重的實情。
原本劍拔弩張的溝通場麵沒有發生,開門見山卻不衝突,足見半夏的溝通能力的老道。
如果甘甜張口說:“羅家已經查證,孩子是羅家的。”那麽何母必然暴跳如雷。
如果甘甜詢問:“孩子是19歲嗎?”那麽何母必然狠狠爭執孩子的年齡問題。
一切矛盾點都不提,隻說一件事。
何母沉默了良久,不發一言。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一個英俊的少年從樓上下來。走到何母身邊。
“你們走吧,不用再來了。我不會去京都的。我隻有這一個母親。”
甘甜看著孩子認真的表情,請他坐下來。
“羅媽媽病重,也不是要逼你回歸家庭。隻是臨走前,想見見你。”
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
“見與不見,她又不會因此延長壽命,見不見,都是一個結局。沒什麽意義。”
赤影冷冷地看著這個桀驁不馴的少年,開口道:
“生身母親,雖無養恩,但有生恩,不該去看看嗎?丟了孩子,痛苦多年,就算不相認,見一麵也不願嗎?”
少年冷笑道:
“這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你這種道德綁架的人,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聽羅家的人說,你就信了?憑什麽她想見我的時候就見我?”
甘甜看著少年就要迸出眼淚的雙眼,趕緊說道:
“別急,咱們慢慢說,你也說說你心裏的想法。你可以說出來,我們也需要了解你這邊的情況。”
少年長長呼出一口氣。
緩緩說:
“我不想再見到羅家的人,你們誰也不要來勸。我不同意,也不會改變心意。還有,你們不要給我媽媽施加壓力。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少年抱住媽媽的一隻胳膊,親昵地把臉在媽媽的肩膀蹭來蹭去:
“媽媽這一輩子,為了我犧牲太多了。如果不是為了我,哥哥怎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