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蟋蟀六子
初秋的池塘,還有些許的蛙聲。
已經不是夏日那般熱烈了。小祐抱著怡寶,不錯眼地看著她,仿佛一眨眼,妹妹就又被人搶走了。
安爵的臉上抹了藥,他握著妻子的手,而剛剛醒來的蘭靈拉著怡寶的手,心疼地撫摸著她被繩扣勒紅了的手腕。
怡寶看著正在給周奶奶梳頭的媽媽,看著所有關心她的人,眼淚撲撲落下來。
兩世為人,在哪個家裏,都是溫暖和愛。我的運氣真的很好。
李金生坐在周絲萍的對麵,看著甘甜給她擦幹頭發,梳成一個好看的髻,換上甘甜早就給她買好的衣服。臉上也做了簡單的修飾。
她的狀態又回來了。精神抖擻,眼裏有光。
駱家北蹲在池塘邊上,別墅裏的燈光灑在水麵,波光粼粼。鱷魚的脊背若隱若現。
“你這個池塘,建了多久?”駱家北口氣冷淡而疏離。
“這是人工湖。”池二糾正道。
“嗬嗬,池塘和湖,有什麽區別,你不清楚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你到底,是誰?你……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池二有些不敢問。
駱家北從冷笑連連到大笑不止。
“你笑什麽,什麽意思?”
“笑什麽?!”駱家北站起來,看著池二,一步步地走向他:
“我該怎麽稱呼你?池二爺,還是,太爺爺?”
池二大驚失色。顫抖道:
“你,你是……”
“我姓駱,我不姓池,你是不是很失望?”駱家北哈哈大笑。
“這是我太奶奶最後的堅強了。”駱家北摘下眼鏡,任淚水流淌。
池二心中最後的支撐轟然倒塌,他頹然跌倒在地。失聲痛哭:
“我一直在想辦法回去,我在想很多辦法了,我甚至不惜去違法犯罪。我……我要回去找她……”
“有意義嗎?”駱家北吼道:
“當年,你為了家族榮譽,強行把已經懷孕的太奶奶送回去。她一個孕婦,帶著我大爺爺,在戰火中艱難生存,你想過她的不容易嗎?”
池二急急問道:
“虎子,他……他怎麽樣?”
“大爺爺是一名碼頭工人,一生未娶,照顧他的母親和弟弟,從無怨言。”
池二想到虎頭虎腦的萌娃虎子,居然一生孤身一人,心如刀割。
“是我……對不住他們母子三人……”池二捂臉痛哭。
駱家北麵無表情,冷冷地看向遠山。
夜裏無山景,隻有漆黑一片。
“我姓駱,我父親姓駱,我爺爺也姓駱。我們都是駱嫤玫的後代,和你無關,和池家無關。”
“你不用再試圖回去,沒有意義了,曆史的入口60年開一次,下一次,在58年之後,關鍵是,她不想見你。”
駱家北推門走進屋裏,跟甘甜打了個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太奶奶,我來過了,請原諒我沒有認祖歸宗,你想原諒他,我卻做不到。
李金生跟出來,看著駱家北決絕的背影,搖了搖頭。
池二心痛難忍,他爬到李金生的身邊,“砰砰”磕頭,痛哭哀求道:
“大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做了太多的錯事,我要見她,我好後悔啊……”
李金生看著他鼻涕眼淚一大把,無助得像個孩子。他蹲下身,坐在地上,平視著池二。
“有些事,可以挽回,有些事,卻不可以。”
“他說的沒錯,每個甲子才有機會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有一定機會,會來到未來。但是,任何事都有例外,這個偶然,沒有人可以把控。”
“你想抓我的這個孫女,無非就是她來自未來,是一個穿越者。2012年末,正是60年一甲子。所以,你抓她沒有意義,她隻是輪回中的一個幸運兒。”
池二終於恍然大悟,痛悔不已。
58年,我還能等嗎?
“終究是我,負了她……”
“聽說你抓了五胞胎給那妖道補陽氣?”李金生冷了聲音。
“不不不,我不知道他幹什麽用,我以為隻是借用一下,擺個陣什麽的。沒想到他是以命換命的法子!我已經讓人把五個孩子送回家了,每個孩子身上給綁了十萬塊錢。”
李金生沒說話,歎息了一聲。
“借你的地下室一用,我準備審個人。”
說完推門進去,對甘甜說:
“妮兒,你跟我來一下。”
“好的,三叔。”甘甜拿了一個鏡子,遞給周絲萍,跟著李金生下了樓梯。
地下室,池家的保鏢仍然守在地下室門口。看見李金生下來,直接打開門,打開燈。請他進去。
牆角縮著一個血肉模糊而狼狽的老頭,正是那驅動動物要逃出生天的老道。
“你倒是真厲害,”李金生笑了笑,坐在床沿,“當代的汽車,那麽結實,你居然能驅動軟體動物,直接捅碎了油箱。真真是小看你了。”
“要不是安家護衛隊和六供奉在這裏,恐怕,你已經逃了。”
老道瞬間已經老了十歲,頭發花白,衣衫淩亂。
“原來是大蟋蟀出關了,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啟重老道嗬嗬笑著,一張嘴,露出空空如也的牙床,一顆牙也沒有了。
“那你也處置不了我,我殺人無數又怎樣?你是善修,李金生,善修是不可以欠下因果的,你敢殺我嗎?”
“哈哈哈哈……你無權直接處置我哈哈哈……”
“錢家三姐妹,我已經送入輪回了。現在已經投胎。”李金生平靜地說。
啟重老道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看著李金生,不可思議。
“不可能,我打了借魂釘的人就沒有人可以轉世輪回,隻能是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她們的路引,是我畫的。”
啟重看著李金生的神色,坦坦蕩蕩,不似作偽。
他渾身汗毛倒豎,熱血沸騰。
“你在套我的話?”
李金生點點頭,笑了笑:“剛才,我已經讓我的妮子把你的話錄下來了,如果你不認罪,就把你送進警局,我不能殺你,還有法律可以製裁你,你師父就是被槍斃的,你不妨也嚐嚐子的滋味。”
“切,我都不明白,區區子彈,怎麽能殺的死我師父?”
李金生蹲下來,“你知道,給你師父用的子彈,是用什麽材質做的嗎?為什麽可以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