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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狐假虎威

  西涼嫻被叫去萱暉堂時,非晚正查看過年時的禮單,萬萬沒想到,輕輕薄薄的褶子,冷不丁拉開,陡然好長一條,另一頭竟掉到了地下。

  驚得她手微微顫了顫。

  「姐姐,我和你一道去。」

  她最是小心,連忙扔下褶子。

  自從上回西涼嫻被花如雪送走過,非晚總擔心西涼嫻獨自去大宅會有個好歹閃失。

  「她們又想做什麼?」西涼嫻也難免多心,目光疑神疑鬼。

  非晚還算鎮定:「不怕,我們倆現在成香餑餑了。」

  來到萱暉院,血腥味撲鼻而來,滿地狼藉。

  「別看。」

  非晚才秀眉微蹙,口鼻立刻被西涼嫻拿帕子掩住。

  萱暉堂的下人們一個個愁雲慘霧,連走路都縮著肩膀,都失魂落魄的樣子。

  「叫你們倆來……」

  小韓氏坐在榻上,都在渾身哆嗦。

  非晚詫異極了,與西涼嫻對視一眼。

  就在此時,簾下有人回話:「南街的太太來了。」

  忽聽一聲低低的啜泣聲傳來,一個小小的婦人領著兩個女孩兒進來。

  哭泣的正是那婦人,穿戴幾乎堪稱樸素。

  圓圓的臉,黃黃的,眉眼還算溫和。

  眼圈有點紅,卻沒有眼淚,倒是做出一臉悲傷模樣。

  「老太太,求您救救我瑣兒,他被一幫軍士抓走了。」

  那婦人立刻走到小韓氏榻邊,低聲下氣地躬身懇求。

  余鴛鴦!

  非晚冷冷地瞥了那婦人一眼。

  不過三十歲出頭,但「她的瑣兒」西涼瑣,似乎已二十六七了,也不過比她略小几歲而已。

  這婦人是南街那座宅子伯父的填房,樣貌普通,卻是乾女兒上位,身後那兩個十來歲的女孩子才是她親生。

  前世,余鴛鴦幫著兩個女兒處處挑釁非晚,還在花如雪跟前搬弄是非,無人處經常對非晚橫眉冷眼。

  是把強硬的軟刀子!

  平時最喜捧花如雪的臭腳,就像現在黏著小韓氏,溫柔小意的樣子。

  果然小韓氏被她一央告,登時坐直了腰桿。

  氣勢又回來了!

  「急什麼?我也正在想法子,這事只怕要靠五丫頭了。」

  「老太太這話,我就不懂了。」

  被點名的西涼嫻視若無睹,微微撇開臉,頗有些不屑與厭惡。

  非晚可都瞧在眼裡,這聲親昵的五丫頭,叫的太遲了。

  而當小韓氏說到西涼瑾和西涼瑣都被勇士營的人抓走了,非晚幾乎要笑出來。

  讓她說什麼好?

  無知者無畏!

  小韓氏露出心痛的神情,急切地催促:「五丫頭,如今只有你能救三小子,還有她們南街的瑣兒。」

  西涼嫻吞咽了下口水。

  突然提起月西和的威名,非晚也著實嚇了一跳。

  可被小韓氏連聲催促,不由心思飛快轉動,忽然淡淡地問。

  「憑什麼?」

  小韓氏立刻臉色大變,黑得陰沉。

  非晚卻沒有讓步的意思。

  「五丫頭,好姑娘,我求求你,救救瑾兒和瑣兒吧,他們眼下生死未卜,老太太與我懸心不已,就請體諒我們做祖母與母親的心吧!」

  余鴛鴦快步走下來,眨眼到西涼嫻面前,幸好西涼嫻板著臉不做聲,她又轉過身來哀求非晚。

  非晚就拿冰冷的目光直直盯著她,逼得她駭然退後,不敢再過來糾纏。

  可余鴛鴦沒那麼容易打發。

  站在兩步開外,口中似喃喃自語:「我不相信你真忍心見死不救,看著兩個哥哥送死,你再好好想一想啊,五丫頭,怎麼說大家都是自己人。」

  非晚秀眼微眯:「你想讓我姐姐怎麼救?」

  「還能怎樣?聽說五丫頭與月指揮使緣分非淺。」

  余鴛鴦眸色深暗,一臉溫柔和平。

  西涼嫻登時身子僵直,瞳孔驟縮,氣得面色比頭上的白絨花還要蒼白。

  「我姐姐一向守本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就與月指揮使緣分非淺?」

  非晚手下意識地挽住西涼嫻,沉著氣向前一步,眸中寒光閃爍,將余鴛鴦漸漸逼退,原路逃回小韓氏身邊。

  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樣子,讓小韓氏不免吃了一驚,到底將語氣放平放軟。

  「你放心,以後你還要找婆家的,我幫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不比什麼都強?」

  非晚心下冷笑:又想做無本的買賣!

  方才她們過來時,花正秀領著人在修花園子,還嬉皮笑臉地近前打招呼,被五香攔阻,這才知難而退。

  她姊妹二人不為所動,小韓氏只得不情願地吐口:「那拿五十兩銀子去吧!」

  非晚驚詫地抬頭。

  「一百兩總夠了吧!」小韓氏不悅。

  非晚與西涼嫻都低下頭,不去看她。

  「二百兩!」

  非晚後退一步。

  西涼嫻轉身要走。

  「那你們要多少?」

  小韓氏騰地起身,示意左右攔下她們。

  才問出口,便立刻改口:「五百兩!你們隨我來!」

  這才是有求於人該有的態度!

  非晚與西涼嫻相攜來到小韓氏卧室,屋裡光線陰暗,竟不點燈。

  小韓氏摸索著鑰匙,命丫鬟打開一個箱子,然後慢慢踏上矮腳幾,拿出一包二百兩銀子,又親自選了四件首飾。

  「這些首飾拿去當了,也夠三百兩了。」

  兩把金鎖,倒是沉甸甸地,但另外一對金簪造型特殊,吸引了非晚的目光。

  「這是什麼花?」

  簪頭是朵陌生的花朵,開的恣意,吐著長長的花蕊,瞧著像朵火焰在燃燒。

  「那叫鳳凰花,你沒見過,是南邊的花。」小韓氏淡淡地回答。

  「南邊?我們也從來不曾見過。」

  「不是你們江南,是雲南!」小韓氏不耐煩地催促,「好了,快去救瑾兒他們。」

  她們就這麼容易打發?

  非晚似喃喃自語:「月指揮使可不好打發——祖父在大同任總兵,怎麼跑去雲南了?」

  有求於人,小韓氏也不得不低頭,半晌才勉強回答:「那是你祖父前頭娘子的東西。」

  卻陰森森盯著非晚姊妹倆,將非晚瞧得身上直發毛。

  「那是侯門的姑娘,後來通敵謀逆,抄家滅族,死了。」那張薄如刀片的嘴裡,吐出幽幽的話。

  「既然出嫁從夫,怎會受牽連?」

  非晚可不會被輕易嚇到。

  小韓氏不屑地「切」了聲:「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會株連的!就是你祖父的大同總兵也被罷免,去大常寺任了個閑職。」

  說完,大有遺憾。

  可西涼嫻渾身一顫,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在她身上。

  往回走時,猶喃喃地說:「你說會不會,祖父是故意……為了自保?」

  「會啊,人之常情。」非晚也是死過一次的人。

  西涼嫻目光黯淡下來,憐憫地嘆息:「真可憐。」

  非晚心道,你還是操心自己吧。

  「姐姐,那個月指揮使太可怕了,你還是別去找他了。」

  西涼嫻登時露出詫異的神情,扭過頭瞅了眼五香手中那匣銀子首飾。

  非晚歪著腦袋,沖她笑笑。

  「就是坑他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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