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爭吵(二)
非晚也驚奇,沒想到小韓氏與三房這麼快就達成了一致,而西涼瑾也是願意過繼的。
這位堂兄的出身耐人尋味。
其生母不詳,是三伯從外頭抱回來的,交給姨娘養著,花如靜從來不聞不問。
但誰都不會質疑西涼瑾的血脈是否純凈,因為西涼瑾與西涼媚無論從長相還是性格,都幾乎是三伯的翻版!
假的不可能這麼像。
而此時,西涼瑾還在口無遮攔地嚷嚷,滿屋子全是他的聲音,直抱怨西涼媚不中用。
「西涼媚那蠢貨,說什麼攀上了錢侍郎家,位高權重,要去過真正主子奶奶的日子,結果我報上名,人家根本不怕,反讓我差點挨頓胖揍,幸好我機靈,說我是嘉楚伯府的親戚,勇士營那群人才饒過我。」
小韓氏走上前,臉如苦瓜,顫巍巍抱著哄。
「好啦,好啦,那種地方是人去的么?都曉得你受了苦,嚇壞了,發發牢騷就好。你姐姐也心疼你,前兒哭了一夜,你不要怨她。」
非晚也露出不忍來:「三哥哥,他們沒有打傷你吧?」
西涼瑾登時更委屈了,然後話才說到一半,卻也不能停下。
「老祖宗,還有件事兒我要告訴你們,都聽好了。
「他們還告訴我錢侍郎的的大兒子被御史揪了出來,是因貪墨被抓,已下了御史台的大牢,可前兒畏罪懸樑自盡,卻又沒死成,但脖子斷了半截,只剩下一口氣了。」
屋裡人全呆若木雞。
花如靜急得都快哭了。
「這可怎麼好?」
「怎麼會?」小韓氏也慌了。
也不知西涼瑾急,還是氣,總之話仍不肯停。
「在京城一磚頭能砸到仨官!錢侍郎算老幾,而且他只有兩個嫡子,只那大兒子爭氣,可如今還有什麼希望?小兒子那沒出息的廢物被西涼媚撿去,還當成寶……呀!」
他只顧逞口舌之快,哪裡想到西涼媚竟在小韓氏內室豎起耳朵偷聽,非晚站在的角度剛好注意到帘子微微顫動。
然後就瞧見西涼媚發上的釵環,還有露出的半張臉。
西涼媚飛快衝出內室,手中竟拿著根簪子,撲上去揪住西涼瑾一通撕扯,扎得毫無防備的西涼瑾登時跳起來,哇哇亂叫著,四處奔跑躲閃。
「做什麼?殺人了,祖母,西涼媚要殺我!快來救我!」
西涼媚氣得臉像滴血,瞳孔不斷伸縮,她不喊不罵,卻緊咬不放。
只安靜地追殺。
她手中那根尖尖的金簪子,帶著可怕的流光,呼呼地朝西涼瑾臉上身上招呼,紮下去不會死,但疼是一定的。
非晚緊緊咬著后牙槽,不讓自己笑出聲。
只是眼瞧著小韓氏發怒,大叫招呼下人上前,先要攔下西涼媚:「好媚兒,快別衝動!讓你弟弟說兩句,他發發脾氣,自不會怎樣。」
小韓氏一聲聲不斷「好媚兒、好媚兒」地叫。
「祖母小心!快讓開,那簪子頭尖,小心戳到您眼睛!」
她嘴裡關切小韓氏,眼睛卻朝陸十媳婦悄悄瞥過去。
陸十媳婦才是西涼瑾的生母!
只是眼下誰也不知道。
果然陸十媳婦身形一凜,登時不顧一切地衝上前,瞬間像只老母雞般護在了西涼瑾身前,然後西涼媚的簪子朝下一滑。
「哎喲喂,」
短短一聲痛呼。
只見陸十媳婦拿手捂著臉,抹了下,臉上出現一條長長的血口子,手上沾著鮮血。
周圍下人們全都愣了下。
有膽小的更是後退了一步。
但可惜,西涼媚還在繼續揮舞簪子。
失手傷了個下人,她不會當回事。
出氣先要緊!
但是陸十媳婦突然跪了下來,再看西涼媚,竟像釘在地下般不能再動彈,往下一瞧,原來她大腿被陸十媳婦死死地抱住了。
西涼媚踢不開,美麗的臉猙獰了一下,她還有左手空著。
「啪」地一聲,狠狠扇下!
陸十媳婦梳得齊整的髮髻散落了,烏黑的頭髮全亂了。
「你竟然還抹桂花油!」
西涼媚驚訝了下,鄙夷地嗤笑。
小韓氏見救下了西涼瑾,嚇得把西涼瑾直往身後藏,再叫丫鬟們團團圍住,只想著把西涼瑾保護起來。
於是誰都沒有留心,西涼媚揪扯著陸十媳婦的頭髮,將手中的簪子陰毒地插進了陸十媳婦的耳朵!
「啊——」
一聲慘叫,嚇得眾人驚悚地回頭看去。
陸十媳婦捂著耳朵,在地下抽搐打滾,地下落著點點暗紅色的血跡。
西涼媚冷冷地盯著她,緊緊地抿著長而薄的嘴唇,竟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眨眼就不見身影。
「快,快追去瞧瞧媚兒。」
小韓氏嘆了聲氣,猶不放心,花如靜慌忙跟著去了。
耳邊傳來陸十媳婦痛苦的哀嚎,她已經爬不起來了,怎麼扶都不行。
非晚彷彿又看到了西涼嫻為菱枝痛哭的聲音。
掩下眸底一絲快意,高高地抬起了頭。
等陸十媳婦被七手八腳抬了出去之後,她上前一步顰眉:「祖母,不怪四姐姐生氣,三堂兄連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姐姐尚且如此輕視,真教人心寒。」
小韓氏眼珠一轉便明白過來,立刻寒了臉:「那不過是他們姐弟之間玩笑。」
氣得連聲音都粗了。
非晚指著地下還沒來得及拭去的血滴,白著臉小聲說:「祖母,您不是在說笑吧?」
西涼嫻也駭然地望著西涼瑾:「爹爹從小就教我們,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內平外成。可今兒三堂兄把四姐姐氣成這樣,哪有半點恭敬?」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小韓氏凶起來。
一副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的樣子。
可就在此時,忽聽「嘔」地一聲,一個提著水桶來擦地的小丫鬟忽然吐了。
人跪倒在那裡,扶著水桶。
那一聲聲,讓小韓氏的臉色發青。
「滾下去!「
她突然發出尖叫。
非晚還從沒有見過小韓氏如此激動過。
可是那丫鬟這樣一吐,難聞的氣味飄過來,把其他人都熏到了,眾人掩著口鼻,也禁不住紛紛作嘔。
小韓氏忙不迭地走開,臉色難看得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