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巧遇

  惠山西側的桃花林。

  此時桃花盛放,放眼望去一片粉嘟嘟的,與清晨藍如洗的天空相映,明亮嫵媚。

  非晚走在中間白石小徑之上,兩側桃花蔚如雲霞,隨風搖動萬千妖嬈。

  「花朝節那天,郡王兩次幫我們解除危困,非晚還未曾謝過郡王。」

  非晚深深萬福,至少在禮數上無可挑剔。

  可齊安郡王凝眸俯視,目光炯炯喜怒難辨,瞧著有些迫人。

  「你是真想謝我?」

  非晚不露聲色地微笑:「謝,是一定要謝的。」

  回應她的,是齊安郡王清冷地「哦?」了聲。

  「只是能否請郡王明示,我與郡王萍水相逢,非親非故,郡王為何在路見不平之後,便上門提親?」

  齊安郡王目光幽沉,深不可測:「若我說被你的容顏吸引,你信不信?」

  「我信。」

  非晚回答得十分自信,反倒令齊安郡王詫異地睨了她一眼。

  她抬眸對上齊安郡王的眼,桃花眸子晶亮。

  「因為除了爹娘給的這副好皮相,我什麼都沒有。」

  彷彿為印證她所言,忽然有一陣輕風拂過,片片桃花沙沙落下,如一陣輕盈的雨滴滴落在她烏黑的髮髻與白皙嬌嫩的面頰上,優雅纖潤的脖頸中。

  非晚無意識地闔了下眼眸。

  這弱不禁風的小模樣,天真無害,似立刻會融化在這春光之中。

  齊安郡王眸色深黑:「你相信最好。」

  非晚睜開眼,恍若美夢初醒一般,看了看身上的花瓣雨,慢悠悠地抬手拂了拂:「可我也同樣相信,京城閨秀之中,容顏比我更盛的大有人在。」

  她叉著雙手,歪著頭,閑閑地盯著齊安郡王,露出狡黠的目光。

  「敢問郡王,我算老幾?」

  齊安郡王審視地瞅過來,聲音並沒有多少溫度:「若你成了我的郡王妃,自然一個二品誥命跑不了的。」

  非晚清澈的眼眸露出歡喜的光芒,卻又似轉眼一想:「只怕郡王錯愛,我只是個沒有父母的孤兒。」

  不料齊安郡王輕嘆:「我也是。」

  非晚意外地抬眼,此人英俊的眉眼間散發著冷漠的深邃,但是先前遷就自己而刻意放緩的步速,此時邁開大長腿翩然朝前去了,卻留給她一身玄色王袍的尊貴背影。

  在落英繽紛之中竟頗有些清冷寂寥。

  非晚正要趕上前去,忽然聽見身後不遠處有人說話。

  「……姿色也算是上等了。可惜若要等四五年孝期過去,那也快20了,不年輕啦!且又是月西和不要了的。」

  這彷彿在說姐姐!

  她不由身形一頓,騰地轉過身去,桃花眼中迸出寒意。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走過來,錦衣華服,生得倒還端正,可是五官擠在一塊,瞧著有些小器,舉止也輕狂。

  「趙大,你切莫想得太美。」

  走在那人身旁的是個清秀的男子,一身白紵袍,倒還風雅。

  那人嘴角上揚,似手到擒來般愉悅:「大爺我願意納她為妾,她福份算不淺了。你信不信,到時我都不需要開口,只消勾勾手指,她就千肯萬肯的了。」

  白袍年輕人輕嘲:「不消四五年之後,現如今你便去試試,看她答應不答應?」

  「去就去!」

  那人竟不經挑,大拇指威風地朝後指了指:「走!」

  白袍年輕人愕然:「你還動真格的了?」

  那人轉身往回走,竟步履飛快,白袍年輕人在後面喊都喊不聽。

  非晚心下焦急,師兄要帶姐姐來賞桃花,難不成他們已經到了?心中想著,腳下急急地跟了過去。

  果然沒走幾步,便看見西涼嫻正步上平橋,悠然朝這邊走來,身旁只有凜兒服侍,卻不見葉傾淮的身影。

  那被稱趙大的人上前,竟將西涼嫻攔下:「西涼大姑娘,真是幸會!」

  西涼嫻登時舉團扇遮了半面,不悅地微微顰眉:「我不認得你。」

  「慌什麼?我是長寧侯府的趙寬,請借一步說話。」

  趙寬一臉傲氣,轉眼又涎笑,那色迷迷的樣子,很招人的巴掌。

  果然西涼嫻鳳眸微瞋,不客氣地回答:「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說著,便要挪步繞開趙寬與那白袍男子,不料趙寬卻無賴地雙手一伸,又給攔下了。

  趙寬大約全沒有想到西涼嫻會拒絕,不由斜著眼上下打量她,彷彿在對商品估值幾何。

  「我長寧侯府比你嘉楚伯府爵位可是只高不低,我這是給你面子,你不懂么?」

  語氣也冷硬下來。

  西涼嫻冷嗤:「這位公子,你長寧侯府與我伯府素無往來,我根本不認得你。你攔下我不合適!」

  「呵呵,你還裝的一本正經的。」

  西涼嫻登時漲紅了臉,又急又怒:「你什麼意思?」

  「似你這般被人扔掉的賤貨,我看得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人家現在對你甩都不甩你一眼吧?」

  趙寬似被激怒了,臉板得像風乾的漿糊。

  她歪著腦袋打量自家的姐姐,樣貌雖然秀氣,卻算不得人間絕色,坐著看起來溫婉賢淑,一動就本性畢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一點就炸的脾氣,非晚實在想象不出來,日後得替姐姐尋個什麼樣的夫君,才能讓她繼續過得與在爹娘跟前一般恣意幸福,避免前世的悲慘下場。

  這一瞬間,非晚覺得自己的肩膀又往下沉重了幾分。

  「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也不知哪裡鑽出來的,竟敢背後非議老太太,恰好教我們大姑奶奶聽見了,就把人叫來萱暉堂,一頓發作,方才罰跪了半日,眼下正挨板子哩。」

  「大姐姐也來家了么?」西涼嫻目光盈盈地望著陸十媳婦,十分期盼得到肯定的答覆。

  果然陸十媳婦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可不是?大姑奶奶常常來家。」

  說罷,便催她們進去。

  進了院門,只見那邊太湖石下面,條凳上按著一個丫頭,手腳用麻繩綁了,旁邊站著一個粗使婆子,正拿板子往那丫頭背後重重敲打,那丫頭嘴裡塞著布條,堵得發不出聲音,只嗚嗚地求饒,也沒有用。

  那丫頭的臉側過來,非晚匆匆瞥了眼,卻不認得,於是使眼色給身旁的紅葉,紅葉會意,慢慢落到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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