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擺渡過河
葉傾淮站在不遠處,瞅著那棵受氣的樹,不敢置信到瞠目。
他並不是月西和深藏的功夫令他有多驚奇,而是月西和抱著的那個姑娘!
她怎麼會出現在宮裡?
比起小師妹的淘氣,西涼嫻簡直可以用端莊來形容。
葉傾淮陡覺後背一涼……
他當機立斷,命人向皇上告假,轉身出了宮。
一路快馬加鞭回到戰王府。
汗血馬奮勇奔跑,以為完成了一趟了不得的使命,嘶鳴討賞,結果葉傾淮無情無義,頭也不回地沖向內殿,理都不理。
大步踏進非晚下榻的含芳殿。
殿內殿外燈火通明,葉傾淮當下大急。
進去一瞧,躺了一地的丫鬟,雙眸緊閉不省人事,一碗碗葯正從口中灌下去。
「小師妹呢?」
暴風應聲出現眼前,果然一臉哭笑不得:「王爺,二姑娘把下人都給迷倒了。」
「那你還在這兒做什麼?」葉傾淮心頭一跳,眼角抽動。
察覺葉傾淮誤會了,暴風忙道:「二姑娘往書房去了。」
葉傾淮捋了下臉上雨水,面色稍霽。
差點以為非晚丟下他,自己跑回家了。
然而書房重地!
葉傾淮神色凝重,轉身又朝書房奔去。
書房比較遠,要過一條河,河上沒有橋。
這個時辰,舟公已經回下處休息了。
他著急慌忙來到河邊,一看眼前情形,差點昏過去。
只見河邊一座草屋茅檐低小,門口一圈昏黃的光暈,那是一盞燈籠,寂寂地在風雨里張望河面。
河面開闊,寬有二十多丈。
最深處水深丈余。
小小一葉扁舟,正冒著風雨向對岸劃去,已經去到河中央。
四周空曠無依,沒有任何保護!
「真的,她膽子比我大。」
葉傾淮驚恐地瞪大雙眼,這條不起眼的河突然間變成了一隻怪獸,正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將那葉扁舟吞下肚去。
「人呢?全死光了?」
暴風隨後而至:「王爺別急,水下有人,暴雷帶著十來個熟悉水性的侍衛呢。」
「我對你們是不是太好了?」
葉傾淮沉著臉,心急如焚向前奔去,石橋邊還停著一膄小船。
「你們不會攔著她?」
暴風拔起篙子將船撐離,苦笑:「哪敢啊,二姑娘的迷香厲害得緊,沾一下就倒。」
「她哪有迷香?」葉傾淮不信,他可沒見過。
「這幾日二姑娘在房裡養病,說要調香,結果二姑娘調出來的不是那種熏衣裳用的香,而是迷香!」
葉傾淮目光盯著河中央的船,冷冷問道:「那你怎麼還沒暈過去?」
暴風:……
我還是老老實實撐船吧!
……
前面的小船上,非晚正拚命地擺弄著篙子,累得快要吐血。
嬌嫩的手指扎了刺,疼得她哭了幾回。
「以後再也不撐船了。」
雨水濕透衣裳,徹骨寒冷,而且緊緊地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可這些都比不過對水的深深恐懼,身心都飽受折磨。
非晚抬眼望著這條大河,凄雨冷風,黑漆漆不見盡頭,可她直覺秘密就藏在對岸!
只有過河才有真相!
非晚狼狽地抹去臉上的水,向後一看,已經有船追上來了,登時心下發急,不由加快了速度。
「嗚嗚,迷香不夠了。」
她咕噥著,埋頭撐篙之時,沒有發現上空密密的雨幕中有飛鳥身影疾速掠過。
當喘著大氣終於到達岸邊,抬眸看見前方隱隱有燈光,濃濃的樹影之中掩映著一座莊院。
非晚邁著沉重的步伐,精疲力竭地朝那院子走去,五扇黑油大門漸漸出現在眼前。
門前掛著白色燈籠,隨風搖曳。
門上懸著一塊匾,上書「葉氏」四個大字。
非晚慢慢停下腳步。
她怎麼走到人家宗祠來了?
可就在這時,從院子內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長嘆。
「衣著端莊才能進來。」
非晚打了個寒噤,嚇得險些丟下手中的琉璃燈籠。
「誰在說話?」
門前空無一人,宗祠的門都緊緊閉著,高懸的白燈籠像一隻只渾濁的眼睛看著她。
裡面也不見得有什麼人。
非晚腿發軟,身子發冷。
半晌,那聲音悠悠蕩蕩地又來了:「快回去吧!」
「別說話!」非晚心頭髮緊,瑟瑟發抖,「你不說我也要回去。」
她白著小臉扭頭就跑,恨不得早早離開如此嚇人的地方。
慌不擇路地跑著,忽然前面響起輕微的鈴鐺聲。
非晚毛骨悚然,登時又停下豎起了耳朵。
「喵嗚~喵嗚~」
前方十幾步外,在低矮的石燈下,一隻黑色的小貓踩在幾片濕漉漉的落葉上。
「小烏梅,你怎麼在這兒!」非晚露出驚喜的目光。
可是小烏梅只是回頭瞅了她一眼,卻突然跳入黑暗之中,「喵嗚」一聲尖叫,登時失去身影。
像受到了什麼驚嚇。
非晚只得忍著恐懼,追上前去:「小烏梅,乖乖別跑。」
她不敢大聲,一路追著小烏梅忽隱忽現的身影,竟未發覺四周的景緻漸漸穠華瑰美。
因為地上忽然長出了蘑菇。
琉璃燈微弱的燈光下,一朵朵小小的蘑菇在雨水中泛出晶瑩的光澤。
白如玉,綠如翡翠,透明似水晶,紅若寶石……
鋪滿整條小路,光彩熠熠,蜿蜒向前。
如同星河倒轉。
非晚納罕地蹲下,撿起一顆,又撿起一顆。
眨眼便將荷包塞得鼓鼓,沉甸甸地。
她好奇地抬眸,卻見小路通向前方一座紅色的樓宇。
雕甍玉砌,矗立在垂柳花樹的河邊。
非晚沿著燈火通明的小路向前走,「吱呀」一聲,伸手推開雕花朱門。
「請二姑娘更衣。」
院子里,赫然出現許多穿著粉色衣衫的侍女,打著傘上前迎接。
彷彿她又回到了含芳殿。
非晚一驚,攥緊了手中荷包。
「二姑娘換了衣裳,奴婢們陪二姑娘采蘑菇去。」
非晚聽見不由紅了臉,靜靜地站著。
侍女們笑吟吟簇擁著她,引著向凈室走去。
非晚羞答答地低頭:「那這些先賞你們吧!」
說著,玉臂輕揚。
一股紅色煙霧迅速散開,撲向圍攏在她四周的侍女。
「你們都看見了,那怎麼行?」
她嘟著小嘴,望著侍女們一個接一個無聲無息地栽倒,嬌氣地打了兩個噴嚏。
「好冷啊。」
非晚微蹙秀眉:「戰王,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
門背後的葉傾淮:我不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