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過年後，好幾天都是走親戚。
陳荷花收拾了帶回娘家的東西，初二的時候就讓李老大從鎮子上買回來了。很簡單的東西，無非就是一到肉或者一些吃食，過年走禮必不可少的。
陳荷花這天的心情簡直好的出奇，還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衝勁兒，就像是要去幹什麽大事一般。
“河光，你快把娘給你做得新衣裳穿上。”自己收拾了不算，還指使起了小兒子，連不太喜歡的大閨女都沒有放過，在李秀秀頭上插了一朵桃紅色的通草花。她自己頭上也沒有放過，插了紅豔豔一朵花，還臭美的照了照。
當然，他們家是沒鏡子的，她也就是借著水中倒影看了看。
李老大默默轉過身，就看見兒子也是同樣運動，不由的對視一笑。陳荷花長得不算醜的，不然李秀秀和李河光也長不得這樣標誌。隻是她婚後這麽多年一直操勞，也沒有那種曬不黑的皮膚，所以三十歲的人個人看起來跟四十歲差不多，還有些黑黝黝的，頭上還插著一朵紅豔豔的通草花。
李秀秀還好，但是陳荷花這麽一弄，倒有些不倫不類。
“娘，你不戴這花就很好看了。”
陳荷花扭過頭，驚喜道，“真的？也就是一般好看，咱們家河光才是長得俊，將來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小姑娘。”
盡管這樣，陳荷花也沒有取下頭上的通草花。以往她回娘家，她娘家嫂子不是說她兒子傻了，就是嫌棄她家窮，這回她也要狠狠地奚落回去。
為了這天，上次河光好了，她也沒有往娘家帶消息回去。
“當家的，走了，再不走中午就該趕不回去了。”
陳荷花娘家不是這橋同鎮的，而是隔壁林頭鎮的，兩個鎮子距離不算近，步行的話，大概要走個一兩個時辰。這距離縣裏，都不差什麽的了。
進走慢走的，一家子總算在中午的時候到了陳家。李河光以為這一路快走斷腿的遭遇挺難的，沒想到，最難的還在後麵。
“荷花回來了，帶著一家人都回來啦？”
“是大伯啊，這不過了年，回家看看我爹娘，給他們拜個年，順便給他們看看我家河光。”說著，還拉過李河光，“這是大外公。”
李河光乖乖喊，“大外公，過年好。”
“這，你家河光好了？”
“可不是，上次掉河裏，因禍得福，好了起來。”
……
這種情況不止發生了一次，是從進了陳村就出現的場景，但凡是陳荷花認識的人，她就拉著李河光出去介紹一番，看得後麵兩個都有點同情李河光。
終於，陳荷花總算在一家大房子停了下來。
房子也是泥巴房子，上麵搭的茅草，麵積不小，收拾得不盡如人意，看起來有些亂。
“河光啊，你今天可要給娘加把勁兒，表現聰明點，好好給娘長把臉。”陳荷花捏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要上戰場呢！
“喲，這是大妹到了？大妹夫也來了。”這個時候，院子裏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穿著寶藍色的棉布襖子，樣子也是比較時興的這種，特別是她頭上還插著一朵藍色的通草蘭花。婦人態度還不錯，“你們快進來，爹娘早就等著了，估摸這會兒你們就該來了，讓我來看看。”
“明麗，你跟三哥回來了？”陳荷花看見這婦人，有些高興，上山挽住婦人的手臂，又朝李河光和李秀秀他們喊，“河光，秀秀，明淵，快叫人，這是你們三舅母。”
不怪陳荷花態度如此，陳家三兄弟，陳荷花是家裏頭一個閨女，按理還是得寵的。事實同樣如此，哪怕家裏後來有了小妹，陳荷花在家裏也是獨一份得寵。但是哥哥和陳荷花幾個都成親後就不同了，特別是陳荷花生下李河光，發現人是個傻子以後，家裏的嫂子的態度就更加不好。但是明麗不同，明麗是陳荷花幼時閨蜜，感情非同一般，在知道李河光是傻子後，還曾來看過她幾次，帶了些銀錢過來讓她去給孩子看病。
這些年，陳荷花三哥去了外麵跑商，也把明麗一塊帶上了，兩口子沒有回來這邊，除了帶消息回來，所以沒看見人。
“三舅母。”
“三舅母。”
“三舅母。”
“好好，一晃你們都這麽大了，舅母這些年不在家，所以都沒好好看看你們。”明麗看見明淵，也沒有奇怪，她以為這孩子是李家親戚家裏的，也沒有多問。不過這孩子倒是長得不錯，看起來跟大妹的兒子一般大，她又有點遺憾的看著李河光，要是這孩子是正常的，那大妹這輩子倒是要好過點了。
隻是這一瞧，她就發現不對了。
這些年，她跟著當家的走了不少地兒，先天癡傻的不是沒有見過，樣子卻一樣的。眼前這孩子，眼神靈動，看自己看過去還會衝自己笑，哪裏像是個癡傻的？
想到這裏，她就悄悄問，“荷花，你有沒有帶孩子去縣裏醫館看看，我看著這孩子神情靈動，未必不能治好。”
經過明麗這麽一說，陳荷花一拍巴掌，“對了，剛才我也是太高興了，忘記告訴你了，咱們倆河光他好了，不傻了，還變聰明了。”
“好了？這倒是大喜事兒，你以後倒是可以鬆一口氣了。”明麗高興過後，又是疑問，“這究竟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也就年前，掉河裏一趟，因禍得福了。黃大夫說，估計是嗆水過後，求生本能使然，……我也說不清，總之就是因禍得福，人好了。”那天黃大夫的話有點多，陳荷花說得又有點文縐縐的，所以陳荷花也隻懂一些。
“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明麗也感歎。
“大妹回來了？”這個時候，屋裏又出來一個婦人，是陳荷花的大嫂子，尋常也是最愛占點小便宜的。所以這個時候，她一雙眼睛就直接往陳荷花後麵看，看見李老大背著的背簍的時候，她眼睛明顯一亮，語氣都熱情了三分，“大妹夫也來了，你們快進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們一家了。”
說著，還準備去接李老大背上的背簍，“大妹夫，這背簍背了一路，老沉了，給我背著吧！”
李河光像看西洋景一般看著，他活了兩輩子，還沒有見過他大舅媽這樣的人。
這種場景年年發生，李老大也早就知道她是什麽人了。陳家早兩年分了家，背簍裏麵可是不止一家的禮，肯定不能給這人拿了去。
“哎呀，大嫂伺候爹娘辛苦了，這時候就不勞煩你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李老大三兩步直接進了院子，往陳家老兩口那邊去。
一邊走還一邊喊，“爹，娘，我跟荷花來看你了。”
李河光三姐弟，幾乎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還沒有想過看起來老實不善言辭的李老大還有這麽能說的時候。
陳大嫂沒有如自己的意，臉一拉就回了院子，嘴裏還罵罵咧咧的，“真當誰稀罕那些東西，每年回後家也不知道帶點好的，什麽阿貓阿狗的都往這邊帶。”
這話明顯說的就是明淵了。
陳荷花對她大嫂的脾氣早就習慣了，再加上兒子好了，雖然不待見李明淵，卻也見不到陳大嫂這麽說他，“大嫂說什麽話，明淵是上了我家戶籍的人，就是我陳荷花的兒子，若是大嫂覺得我們一家不配上你家的門，你就直說，不用在哪指桑罵槐。”
“我說什麽？我說什麽？”陳大嫂沒想到今年陳荷花還敢頂嘴了，嘴一張，就朝屋裏喊，“陳大牛，你死屋裏做什麽？你婆娘都要給那出家的小姑子擠兌死了，你還縮屋裏孵蛋？”
“大過年的，瞎咧咧啥？還嫌不夠丟人的？”陳大漢拿著個煙袋鍋子出來，怵著一張臉的看著陳大嫂，當看見陳荷花和幾個外孫的時候，又和氣了起來，“大姑娘回來了，河光，來阿公這裏。”
他以為外孫還是以前癡傻的樣子，還拿了一把花生，“阿公給你吃花生。”
老人耐心而慈祥，李河光看的出來，這個老人是真的挺喜愛他的。
“河光，阿公叫你，你還不去？”陳荷花一臉高興的對陳老漢道，“爹，你有沒有發現你外孫今天有啥不對？”
陳老漢看看外孫又看看其他神秘兮兮的媳婦女兒，最後把視線投向李河光，神色驚疑不定，“這是好了？”
“哈哈，可不是嘛！咱們進屋裏說，我給你帶了葉子煙過來，還給你們買了一匹布。”今年李老太顯得格外的大方，沒房給了500個銅板，讓他們自己辦回後家的節禮。陳荷花不用花自己的私房錢，又能孝順父母，所以買起來格外的大方。
“這感情好，我還享了一把我家大姑娘的福。”
陳大牛從屋裏出來，看向陳荷花，神色訕訕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媳婦所作所為得，但是他媳婦都是為了這個家，他這個男人沒本事，能怎麽滴？
“大妹，我……，你大嫂這個人就是這樣，你別放在心上。”
陳荷花也早就知道她哥會這樣，這種情況不止一次兩次了，自從她大嫂嫁過來，她還沒有出嫁，這種情況就發生過了。不然，陳家不能這麽早就分家。
“沒事，沒事。”陳荷花擺手，“哥，我先去看看娘，我都好久沒見娘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