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拜拜(下)
我撿了桌上幾樣東西,無關痛癢的東西,比如相框,我和表哥的,這是用來充當我和我男票合照的。這個年代,沒有男朋友是一件絕對不正常的事情,所以,當你看到別的比你不濟的人都有男票的時候,別急,那可能隻是她的表哥。
郝仁幫我把桌子裏的東西都清出來,我發現丟失多年的駕照,學生證,等等一係列東西。郝仁熟視無睹地把它們都裝進了箱子裏,想當初,我倆當同桌的時候,就經常難為對女生過敏的郝仁幫我找那些消失不見的東西。
看著郝仁滿臉通紅地坐在我的椅子上,翻動我的抽屜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有妻如此,夫複何求的滿足感,大概是次數多了,郝仁麵對我的時候就沒有之前那麽僵硬了,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性別就已經被郝仁忽視了吧。
郝仁被奴役地次數多了,漸漸地就開始注意我的每次收東西的動作,經常能知道我把除衛生巾之外的任何東西放在何處,於是我們的對話就變成:
“雷鋒,我的筆袋在哪?”
“語文書下麵。”
“哦,那我的語文書在哪?”
“書包下麵。”
然後我會在掛書包的桌邊發現我的語文書和筆袋,並且不明白,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地上這種常年被拖布水、飲料等各色不明液體清洗過的地方。
大學四年,我記住了無數知識,並且擁有了瞬間記憶路線的本領,就是還是記不得自己把東西放到過哪裏,老媽說是因為我不走心,也許吧,如果腦袋裏都裝的是這些零碎的小東西,那我這個中央處理係統還是最古老的03的版本並且明顯內存不足的大腦遲早崩潰,死機,癱瘓。
郝仁就不一樣了,他的處理係統是15版,跟我千差萬別不說,人家內存也是令人乍舌地大,這些東西,還是能者多勞比較好。
“米蟲,這些書你還要嗎?”郝仁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我看看了看,眼熟,卻已經附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多久了,我都快以為自己會就在EM做一輩子的外派記者了。我愣了一下,郝仁就自顧自地抓了一把紙,把書皮上的灰擦掉,然後工工整整地放到了箱子裏。
白乘風從甄莉的辦公室出來,看到我,抿了抿嘴,皺皺眉,應該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我就衝他慈藹地笑笑,他才終於開口:“小米姐,對不起。”其實沒有什麽對不起的,本來就是一根筋被搭錯了,以十分極端的方式解決了我和羅琦的矛盾,白乘風不過就是順帶的而已。
不過,我打算承了這個情,畢竟白乘風是個人才,如果係米工作室真的能發展起來,考慮挖牆腳的時候,我一定會考慮白乘風。
“沒事,我也因為這件事情找到更好的老板了嘛,來,乘風,這是我的高中同學,郝仁。”我笑著挪了挪,站到白乘風和郝仁的中間,然後又對著郝仁眨了眨眼,希望他不要誤以為我的眼睛在抽搐。
“這是我們B大的才子,我的學弟,白乘風,很有潛力的哦。”我對郝仁說,郝仁就配合接話:“既然是歐米推薦,那就肯定是真的有才了,難怪她願意為你辭職,郝仁,很高興認識你。”郝仁禮貌地伸出一隻手,白乘風也淺淺回握,果然是我同桌的你,郝仁幸好沒有理解方麵的失誤,巧妙地以第三方的角度強調我對白乘風的恩情。
白乘風的表情內疚比較多,看來就是真的把錯誤歸攬到自己身上了,如此甚好,我寬慰地說了兩句,交代他要好好工作,如果遇到什麽不懂的,就盡管打電話過來問我,還是那句話,學姐不是白叫的,我是個稱職的奶媽嘛,哪有把還沒有斷奶的孩子棄之不顧的道理呢。
白乘風點了點頭,然後坐回位置上整理照片,我則是進了甄莉的辦公室,怎麽說,我算是徹底斷奶了,總要和奶媽做個道別的。
我敲了敲門,多少次從這個辦公室進進出出了?不記得,甄莉對我的照顧,可能就隻有我一個人沒有當回事並且恃寵而驕,在甄莉麵前張牙舞爪的,也難為甄莉不生氣,反而是處處為我著想。
“請進。”甄莉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來什麽情緒,這才是職場的人應該有的態度,如果把什麽都張揚在臉上,就太簡單易懂,易欺壓。
職場人員的表現,大致可以分為三類,麵露心色型,就是有什麽都會表現在臉上,簡單到不用猜測就可以明白,這種人一般處於小職員的位置。第二種,不露聲色型,需要費很大的心思去琢磨,難度係數較大,一般位於高管位置。第三種,就是喜怒無常型,多變到讓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喜還是怒,容易產生迷惑效果,誘入陷阱中,任其擺布,這類人一般就是boss級別的了。
甄莉放下筆,抬頭看我,良久,才發出一個歎息:“你呀,怎麽就教不會。”不是教不會啊,我已經能夠知道職場的生存法則了,隻是這一切都和我最初的夢想背離,有些東西,在我向命運低頭的時候,我放棄了,郝仁幫我收拾起來,重新攤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也想把它像是那本書一樣,好好保存下來。
“你就當我笨吧。”我吐了吐舌頭,盯著甄莉桌上的東西,卻驚訝地發現,不是別的,是一份收養的手續書,我一直以為甄莉……原來那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見我的目光,甄莉笑了笑:“驚訝嗎?他其實是我最愛的男人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死於車禍,我就去把他領養回來了,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的母親一樣。”
我確實夠驚訝的,甄莉那麽小心謹慎,以自己利益為主,所以,在我被汙蔑的時候,她選擇明哲保身,她這樣的人怎麽會幸幸苦苦地去領養別人的孩子呢?還是一個她愛的,卻不愛她的男人的孩子!算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又有多少時間去糾結這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呢?
“好了,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回來了吧,這是禮物,送給你的,打開看看吧。”甄莉交給我一個盒子,不知道是什麽,我就順著她的意思打開,不是別的,一個手工編製的鏈子,難道是定情信物?甄莉被男人打擊到了,轉而來喜歡女人了嗎?
“這是幸運手鏈,挺靈驗的,你帶著吧,我能教你的都教你了,接下來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我怎麽感覺你比我還要矯情呢……
我把手鏈係在手上,然後跟甄莉告了別,郝仁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站在我的座位旁邊,還有別的不甚熟悉的人圍在一堆,宅女薑盼盼也站在那裏:“歐米,你要走了嗎?因為羅琦?”
“不是,我這是另謀高就,歡迎大家投奔呀!”我笑著,抱起其中一個比較輕的箱子,郝仁跟在我後麵,一起走出辦公室。一般呢,這種情況隻會出現在初次見麵,和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萬人空巷啊。來的時候呢,她們因為有菜鳥可以欺負所以歡迎,走的時候呢,因為少了一個人搶飯碗,所以歡送,人呐~
我和郝仁都抱著箱子,手不方便,立馬就有人伸手過來幫忙,我對她感激地笑笑,不認識,可能是改編後新來的娛記,幾億年都見不到一麵的節奏,談什麽認識不是。
看著電梯門關上了,我默默地念著:“EM,爺爺我終於擺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