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對上眾人的視線, 濟慈咧嘴露出個友善的笑容。


  可惜他滿臉橫肉,這友善的笑容怎麽看, 都有點兒像在開嘲諷。


  在場的弟子都是昆山派年輕一輩, 大多年輕氣盛,一看這和尚這麽猖狂, 麵色都有點兒難看。


  “濟慈小師父也忒看輕我等了。”


  “我看不必這麽麻煩, ”人群中傳來一個男聲, 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人, 走上前來, 冷笑道, “由我一個來就夠了。”


  翁回看向青陽書院的, “那諸位仙友?”


  為首的段成化謙遜地擺擺手, 笑了笑,“我們師兄弟就不參與了。”


  翁回:“事先說好了,這次切磋, 你們不能動用任何法器。”


  不能用法器?

  此言一出, 在場弟子都有點兒猶豫。


  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兩件法器,平常對戰也多靠這些。


  現在不讓他們動用法器,未免有點兒苛刻了。


  “不用法器就不用法器。”


  那開口的男弟子, 走上前來, 也不囉嗦,拱了拱手,行了一禮。


  濟慈也合掌回了一禮。


  那男弟子生得本來就高大,濟慈竟比他還高出一截, 低下頭微笑時,怎麽看都怎麽有點兒瘮得慌。


  片刻之後,男弟子慘叫一聲,飛出去了丈二遠。


  在場眾人:……大悲崖凶僧誠不欺我。


  英勇上前打頭陣的已經做了炮灰,反倒是激出了昆山弟子的血性來。


  這第一個男弟子的慘叫聲還沒散去,第二個小炮灰,就勇敢地站了出來,禮貌地躬身行禮道,“敢請一戰!”


  有了第一個炮灰的前車之鑒,第二個男弟子也不客氣,暴喝一聲,砸出了第一拳。


  隻見那濟慈伸出粗大的手掌,輕輕一抵。


  這一拳就像是砸在了鐵板上,竟然不能撼動這莽僧半分。


  男弟子震驚地抬起頭。


  幾招之後,濟慈笑眯眯地伸手一攫,像拎隻雞崽一樣,趁勢拽住男弟子胳膊,掄圓了甩了出去。


  第二聲參叫,響徹了長虹崖。


  這第三個出戰的,是個樣貌清秀的女修,擅術法。


  隻見濟慈周身浮現出一圈淡金色的光壁,那正是大悲崖的達摩金鍾罩,將女弟子的術法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風雷水火,沒一樣就能近他的身的。


  這時候,在場的弟子才終於察覺出來了一點兒不對勁。


  這濟慈說得原來都是真的啊!


  他真的能一打十啊!

  這還能打個幾把啊!翁回師兄你是認真的嗎?這大悲崖凶僧是開了掛吧?!


  眼見自己師弟師妹們被一個個丟了出去,翁回麵帶微笑,臉上沒露出任何不虞之色來。


  這也是為什麽他今日請濟慈過來的原因了。


  這修真界裏,大家一向都不太看得起這煉體的修士。


  畢竟都修仙了,打架也是你丟個火球我劈道雷下來的,一路火花帶閃電,多炫酷。


  相比之下,這拳腳上的功夫就顯得有點兒不夠看了,人的肉體再怎麽淬煉,怎麽可能比得上那法術變化之妙。


  他這些師弟師妹們,平日裏仗著有法器護身,自身戰技一塌糊塗,一旦碰上了那靈力耗盡,法器破裂的局麵,也唯有一個死字。


  看著這一個個炮灰前赴後繼地上趕著找虐,蕭博揚扯著嘴角,冷哼了一聲。


  他們看不出來這其中門道,他是看得出來的。這濟慈修為比在場所有人都高,他們能打得過他那就有鬼了。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走上了前。


  看吧,又來一個不知好歹的。


  等等……


  看清濟慈身前的人影後。


  蕭博揚眼睛睜大了些。


  穆笑笑?!


  隻見穆笑笑站在濟慈身前。


  濟慈身形高大,被他這麽一襯,就顯得穆笑笑愈發嬌小可人了起來。


  小姑娘臉上沒有任何畏懼之色,乖巧地行了一禮,嗓音輕輕柔柔的,“請道友賜教。”


  在場眾人都被不小地震撼了一下。


  穆笑笑怎麽上來了?

  濟慈低下眼,看了眼麵前的小姑娘,笑了一下。


  比起剛才那些弟子,這小姑娘修為更高,倒還能讓他期待期待。


  翁回見狀,忙皺眉道,“穆師妹,你身上的傷……”


  過來之前,他是得了周衍的囑托的,玉清真人平日裏不喜和人接觸,這位的囑咐,翁回哪裏敢不聽。


  穆笑笑搖頭笑道,“師兄都說是點到即止啦,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叫師兄為難的。”


  從剛才起到現在,一直保持沉默觀戰的喬晚,木著臉歎了口氣。


  有師父他老人家發話,穆笑笑上場前,她真的盡力去拉了,但穆笑笑鐵了心要上前,她總不能打暈了她把她扛回來。


  說實話,剛剛喬晚確實琢磨著,想偷偷伸出手打暈了她。


  她認真看了,這位大悲崖的和尚,過招的時候明顯是心裏有數,都留了情麵。


  穆笑笑要上,她攔不住。


  喬晚皺眉想,那就隻能注意著穆笑笑的身體狀況,在出事前及時拉一把。


  眼看穆笑笑態度堅決,沒辦法,翁回也隻能讓她上場。


  “師妹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千萬別撐著。”


  穆笑笑綻開一抹笑容,“我不會讓師兄擔心的。”


  在眾人或擔心或好奇的目光中,少女站到了場中央。


  畢竟是玉清真人周衍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又是《登仙路》的女主角,穆笑笑的修為比前麵幾個弟子,都要高出來不少,對付起濟慈來,也沒顯得太過吃力。


  少女身形靈巧,如同崖下一尾乳燕,乍起乍落,忽前忽後。


  濟慈伸手想抓,少女腳尖一蹬,借勢輕輕鬆鬆躍上了他頭頂。


  濟慈忙轉身去,少女已落在了他身後,捏了個火係的法術丟了出去。


  濟慈忙偏了偏身,躲過了這條火龍。


  沒想到這條火龍隻是虛招,劍光緊隨其後,劈開火焰直直地衝他飛了過來。


  濟慈眯起了眼。


  眼看著穆笑笑使出巧勁,借力打力,人群中不免有人輕輕叫了聲好。


  緊跟著,又冒出許多叫好聲來。


  不愧是玉清真人的弟子,看佳人打架也是一種享受。


  少女挽出朵劍花,纖腰細細,袖擺輕揚,如淩波仙子,一個旋身,一個飛躍,風姿俏麗。


  和這些忙著叫好的弟子們相比,蕭博揚的神情就沒那麽輕鬆了。


  蕭博揚緊緊皺著眉頭,越看,心下越沉。


  穆笑笑這些動作看起來雖然漂亮,但都不能真正傷到濟慈,說白了,還是沒多大實際性用處。


  看上去遊刃有餘,實則還是濟慈留情了。


  而在場中,穆笑笑也確實有些吃力,麵頰薄紅,香汗涔涔。


  這也不能怪穆笑笑,她不是煉體的修士,不祭出法器,光以術法和體術相搏,還是太難了。


  這濟慈簡直就像一個鐵鎖,牢牢地鎖住了她身形,守得滴水不漏。


  少女咬了咬下唇,烏黑的眼中掠過一抹不甘之色。


  想到這在場眾人還在看著,更覺得丟人極了。還是她看輕了這濟慈,以為他不過是個莽僧,行動定然沒她靈敏。


  擦身而過的間隙,濟慈笑眯眯說了句,“這位仙友還要硬撐著嗎?”


  穆笑笑扭頭看了他一眼。


  莽僧扣住她手腕,輕輕一帶,直接丟出了場外。


  穆笑笑腳尖一晃,勉強站穩了,低下頭,臉蛋紅得能滴血,“是……是我輸了。”


  “抱……抱歉,讓大家失望了。”


  見到她這幅模樣,這其他弟子們,哪裏還有怪她的意思?其中幾個揣了點兒別的心思的男弟子,更是趕緊過去安慰。


  “這哪裏能怪你?”


  “師姐你這剛從碎骨淵回來,傷還沒養好,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對對對,更何況,翁回師兄還不準我們用法器。這濟慈本來就是個煉體的修士,不能用法器,這不是欺負人嗎?”


  蕭博揚收回視線,看向站在場中央的濟慈。


  和尚五大三粗的身材,笑眯眯的,滿臉的橫肉都堆到了一起。


  蕭博揚揚起下巴,“這位仙友,我們來比劃比劃試試?”


  濟慈笑眯眯的道,“仙友,請。”


  秉承著不能在心上人麵前丟臉的信念,蕭博揚一上場,腳下踏出一招踏星步法,上手丟出了個火係的法術,“金龍破”,算是先立了個下馬威。


  看得出蕭博揚和前麵小炮灰們都不太一樣,濟慈饒有興趣地哈哈笑了笑,提起精神來應戰。


  蕭博揚他沒啥特別的,唯一比較特別的地方在於,靈力多,多得像不要錢一樣,和喬晚這種靈力扣扣搜搜用的,幾乎是走了兩個極端。


  這莽僧周身的達摩金鍾罩有點兒麻煩。


  蕭博揚一邊打,一邊找機會。要是能破了他這達摩金鍾罩,這和尚也就不足為懼了。


  這幾個法術不要錢的丟出去,真被他轟出了道兒破綻出來。


  找到了!

  眼看著濟慈胸前金罩漾出了抹水樣的波紋。


  蕭博揚一邊側身啪啪啪丟出幾個金龍破,一邊噔噔蹬地飛上前,右手一揚。


  “砰”!

  艸。


  感受到這堅實的觸感,蕭博揚臉綠了。


  你他媽玩我!

  青年氣憤地睜大了眼。


  濟慈笑容可掬地看著麵前天真的小年輕,“兵不厭詐,兵不厭詐。”


  蕭博揚: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濟慈說罷一伸手,將蕭博揚也直接掄了起來。


  他這手活脫脫像一雙鐵掌,蕭博揚努力掙脫了一下,沒掙開,綠著一張臉,化為了天際第n道璀璨的流星。


  喬晚:……


  眼看著蕭博揚也被丟了出去,剩下的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兒遲疑,一時間也不太敢上前了。


  濟慈一雙牛眼轉了一轉,目光從崖下掠過,正好落在了喬晚身上。


  喬晚有點兒猶豫。


  說實話,她挺想上前試試的。


  她之前好像還沒怎麽跟大悲崖的佛修打過架,這也算一次難得的機會。


  秉承著不放過任何一次修煉機會的信念,喬晚也就不再猶豫,上前踏出了一步。


  一看她走出來,眾人都有點兒懵。


  瘋了嗎?

  連穆笑笑和蕭博揚都打不過這和尚,喬晚上前這不是上趕著找打嗎?

  喬晚確實是上去找打的。


  人生嘛,就是在一次次挨打中崛起的。擦幹鼻血,努力奮鬥,被打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麽想著,喬晚行了一禮,“請仙友賜教。”


  濟慈看了她一眼。


  剛剛見識過那小姑娘的能為,他還有點兒好奇,麵前這姑娘能打出個什麽花出來。


  “你?”蕭博揚皺眉“你能行嗎?”


  雖然他討厭喬晚,但討厭歸討厭,也不願看她湊過去找打。


  別看這濟慈是佛修,但打起架來,招式淩厲,招招不留情。


  蕭博揚扯了扯嘴角。


  嘶——真疼


  他臉到現在都疼。


  喬晚謙虛地回答,“應該不會像師兄你那樣吧。”


  蕭博揚氣結:“喬晚!你就等著被打死吧你!”


  他剛剛是被打糊塗了,才替她操這份閑心!


  穆笑笑愣了一愣,唇角又漾開了抹溫馴的笑意,“我相信師妹定然是有把握的。”


  蕭博揚看了一眼穆笑笑,頓時就沒聲兒了。


  穆笑笑站到蕭博揚身側,看了他一樣,“蕭師兄?”


  蕭博揚臉一紅,“嗯嗯啊啊”,言語不詳,扭扭捏捏。


  穆笑笑看他這模樣,又彎著眉眼輕輕地笑了。


  這一笑,笑得蕭博揚心裏噗通噗通直跳,趕緊別過頭,去看喬晚轉移轉移注意力。


  甘南看向場中,也有些發愣,眼裏隨即浮現出一抹擔憂之色。


  場中,已經開始打起來了。


  就算眾人覺得喬晚肯定是瘋了,個個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圍了上來,打算看看她到底能打出個什麽名堂出來。


  結果一看場上這戰況頓時傻了眼。


  隻見少女擼起袖子,露出緊實緊繃的小臂,衝了上去。


  開場,沒有用劍,也沒有用法術。


  這……這他媽是肉搏!


  蕭博揚瞪圓了眼。


  艸!

  喬晚你個憨批!!


  你個憨批!敢和大悲崖的和尚們肉搏!!


  眾人目瞪口呆。


  和大悲崖的和尚們肉搏,你這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

  就連翁回也不由得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姑娘這麽莽。


  大悲崖的和尚們,個個那都是龍精虎猛,威武雄壯的漢子,煉體這條道雖然在其他門派不是很受歡迎,但大悲崖的和尚們倒特別看重這個。


  翁回正色。


  其實這幫師弟師妹中,他最好奇的是喬晚。


  修煉刻苦,無奈困於資質,修為一直不得寸進,戰技方麵,倒是勝出旁人不少。


  濟慈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腦袋上別著粉玉蝴蝶扣的姑娘,竟然一上來,就凶神惡煞地擼起袖子要跟自己肉搏。


  僧人單單是站在那兒,就高大得像口需要仰視的大鍾,倒襯得喬晚身形瘦弱,腦袋上蝴蝶結搖搖欲墜。


  這一開場,喬晚就凶猛地衝了上去,目光冷厲,沒露出一點兒俱意來。


  僧人也不相讓,瞬發一掌!

  那一掌正衝喬晚胸口而來,就在此時,喬晚周身忽然泛起一陣耀目白光!!


  龍吟乍起!


  少女周身猛地竄出一條五爪白龍,怒目圓睜,以守衛之姿,盤踞在身前。


  這……這是龍鱗之契!


  在場眾人齊齊抬頭看去,一瞬間,都失去了言語。


  喬晚真和這敖氏結了婚契……


  隻看到那五爪白龍,怒吼一聲,猝然躍起!


  濟慈掌風也隨即襲來!

  砰!!


  在眾人呆愣愣的目光中。


  那護體龍氣碎了……


  碎了……


  長虹崖弟子:= =+這薄得像一層紙一樣的護體龍氣是認真的嗎?

  甘南麵色通紅,默默捂臉。


  都……都是因為他修為太弱。


  段成化體貼地拍了拍自家小師弟的肩膀。


  喬晚一驚:臭男人果然靠不住!


  護體龍氣一碎,喬晚及時往後縱出丈二遠,和尚和前幾次一樣,伸出手想去抓喬晚的手腕,沒想到喬晚跟個泥鰍一樣,鑽來鑽去,隻要有空隙,都能刨個洞鑽過去。


  從腋下一直鑽到□□。


  再從□□一直鑽到腋下。


  蕭博揚:……


  眾人紛紛不忍直視。


  太猥瑣了。


  這真是玉清真人教出來的徒弟嗎?


  不過,就算不願意承認,其他長虹崖弟子也不得不承認,在戰技體術這方麵,喬晚確實有點兒本領。


  不過看了一會兒,就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來。


  眼看少女跟個猴兒一樣,縱高跳遠,時不時這兒搗一拳,那兒戳一下,捏出個風雷火電之類的法訣丟出去。


  光在躲,也沒打出個實質性的傷害。


  “喬晚這有什麽用?打算耗死這大悲崖的?”


  “既然打不過還不如直接認輸,這樣耗著有什麽意義?”


  喬晚在繞著濟慈找破綻。


  觀戰了這麽長時間,她心裏要不是已經有了點兒數,也不會就這麽貿貿然上前。


  挨揍和被虐那完全不一樣。


  喬晚隱隱感覺濟慈身前的金剛罩有點兒問題,一邊扭身鑽來鑽去,一邊抽空騷擾一下,捏個小法術砸上去,或者幹脆自己掄起拳頭砸上一拳。


  幾次三番下來,終於摸出了點兒門道。


  這金剛罩確實有點兒問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功法,法術丟上去,就被奇異地給吞噬溶解,化為對方所用。


  看來,這倒像是專克法修的。


  像蕭博揚剛剛那一通亂砸,簡直就是個移動的經驗條,專門給濟慈送經驗。要像蕭博揚剛剛那麽打下去,靈力早晚都會被耗空。


  鍛體的修士,先天能力畢竟比不上法修,有那種專門克法修的功法倒也不奇怪。


  濟慈也沒想到,麵前的姑娘竟然是個鍛體的修士。


  這倆姑娘聽翁回所言,都是玉清真人的徒弟,玉清真人濟慈還是知道的,是當世劍道巔峰上的人物。


  之前那個嬌嬌軟軟的,穆姓的小弟子,天資和修為雖然高,但好像沒學到什麽劍術之類的戰技。


  他一抓她手腕,就摸清楚了,那位女施主平日裏應該是靠法器和法訣取勝的。


  而麵前這位女施主,竟然是連劍都不用了?!

  濟慈有點兒懷疑人生。


  出家人不說惡語,但這他媽真的是劍修嗎?

  濟慈畢竟沒喬晚靈巧,倒也不慌亂,幹脆轟隆一跺腳,紮在原地,以靜製動,就伸著兩隻大手到處抓。


  麵前男人足足有兩米多高,但身形不露任何笨重之感,兩隻腳像紮根在了地上,整個人猶如一尊鐵鼎一樣,穩如泰山。


  但這個時候,想再以靜製動已經晚了。


  就這麽一瞬間的功夫,喬晚就跟頭牛一樣衝到他身前,對著金剛罩,高高地掄起了拳頭!

  既然是克法修的,那她就不用法訣,光用拳頭砸砸看!

  濟慈眼皮一掀。


  不好。


  少女頭皮擦著他鐵掌,一路猛衝到金剛罩麵前,哐哐哐砸出了數拳,胳膊在半空中揮舞成了一道道殘影。


  濟慈伸手一抓,喬晚又從他胳膊底下鑽了出去,沉了一口氣,大喝一聲,“天馬流星拳”!

  緊跟著,繼續埋頭哐哐哐!

  少女瞪著黑黝黝的大眼。


  在她這一通猛砸之下,“哢嚓”一聲,極為輕微的細響響起,金剛罩裂出了一條縫。


  金剛罩也裂了。


  和護體龍氣一樣裂了。


  長虹崖下的弟子有點兒懷疑人生:……


  蕭博揚臉有點兒黑。


  回想剛剛穆笑笑那輕雲蔽月,流風回雪的身姿,再一看喬晚哐哐捶大牆的凶殘模樣。


  眾人不禁一個哆嗦。


  金剛罩雖然破了,喬晚還是不敢輕忽。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碰硬。


  好啊,濟慈也忍不住讚了一聲,眼睛一眯,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點兒認真的神情出來。


  眾人,這個時候才驚恐的發現原來剛才他根本沒認真。


  幾招之下,總算讓濟慈逮住了破綻,一雙鐵手攫住了少女的腰身。


  一抬頭,卻又對上了喬晚一張麵癱臉。


  喬晚:……


  少女探出頭,梗著脖子,“砰”和濟慈額頭來了個對撞!

  這一下,用足了力氣,喬晚頭有點兒發昏,但趁著濟慈還沒反應過來,迅速蹬起腿,狠狠地踹上了莽僧的胸膛。


  被喬晚這麽來一下,濟慈也有點兒眼冒金星,手上不自覺一鬆,少女已經掙脫了出去,

  濟慈晃了晃腦袋,猛地又就勢扯住了少女的腳踝,故技重施,掄起喬晚腳踝,往半空中甩。


  “砰——”


  喬晚像一尾魚被摜在案板上一樣,被重重地摜在了地上。


  大悲崖的凶僧們,向來是沒什麽憐香惜玉的意思的,曾經獲得“妖族女妖們最討厭的臭男人評定”中,第一名的驕人成績。


  而眼前的暴力和尚,也十分不客氣,掄起喬晚就往地上砸。


  砰砰砰!

  長虹崖下的地板硬生生被砸出一個坑。


  喬晚被砸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嘴巴裏彌漫著一股腥甜。


  不行。


  雖然她把他金鍾罩給打破了,但是還不夠,她鍛體也是因為資質太差,隻能另辟蹊徑,點點閃避之類的技能。


  真和那些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的大悲崖的和尚們,比拚煉體,根本沒有優勢。


  哐哐哐!

  喬晚頭一次次重重砸在地上,還不忘眼冒金星地盤算著。


  這大悲崖的和尚們個個都是吃金坷垃長大的嗎?

  哐哐哐!

  她肺裏跟拉風箱一樣,血沫嗆進氣管,嗬嗬地響。


  哐哐哐!

  眼看著喬晚被砸在地裏的模樣,在場弟子忽然覺得喉口有點兒堵,什麽話都說不上來了。


  沒了眼花繚亂的法術和法器,這是靠著戰技,純粹地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相搏。


  明明……明明就是場比鬥……根本沒必要這麽認真……


  翁回看了一眼,沒多說話。


  這批弟子年紀輕,曆練少,甚至連往屆同修大會上的比鬥都還沒見過,還是一茬茬嫩秧秧的小白菜,連看到眼前這場景都說不上話。


  翁回見多了比這更凶殘的畫麵,倒沒什麽多餘的想法,但看到這一幕,還是有些驚訝於喬晚的堅韌。


  像現在這種局麵,眼前這姑娘恐怕已經不是第一回經曆。


  喬晚費力地喘了口氣,一喘氣,血沫混著沙礫嗆得她直咳嗽。


  頭暈,想吐。


  眼前好像浮現出那前輩的模樣。


  喬晚頭昏眼花的想,要是用大悲崖的招式對付大悲崖的暴力和尚,不知道有沒有有用。


  喬晚她一向都不是個瞻前顧後喜歡猶豫的人。


  打定主意之後,喬晚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暗暗調動起全身那點靈力。


  在場的弟子看到眼前這一幕,也都有點兒於心不忍。


  甘南往前踏出了一步,結果被段成化抬手攔住了。


  “師兄?”


  段成化看向場上這一臉血的姑娘,搖搖頭,“這是喬仙子和濟慈小師父的比鬥,旁人不該插手,。”


  甘南抿緊了唇,正要再說什麽,一抬眼,忽然看見一抹粉色身影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在場眾人,誰都沒有想到喬晚竟然還能反抗。


  少女逮住了空隙,像是拚盡了最後一口力氣,一扭身,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饒是再討厭喬晚的,這個時候,連冷嘲熱諷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本來就沒深仇大恨。


  誰想到喬晚能做到這地步?

  本來以為,她之前和裴春爭下山除妖,靠的全是裴春爭的本領。如今一看,倒不是這樣。


  一場比鬥都能拚到這地步,傍著裴春爭,傍鬼呢?

  穆笑笑和其他人一起抬頭看去。


  少女淩空而起,發絲狂舞,血灑如雨,目光堅定,全身上下如同熱血澆築而出的銅筋鐵骨,死死咬著牙,又衝了上去。


  “喬……喬晚她還沒暈過去……?”其中一個男弟子眼神複雜。


  “不過困獸之鬥罷了。”另一個低聲道,“想要翻盤恐怕難。”


  這樣死撐著,根本毫無意義。


  躍上半空,喬晚抹了把嘴角的血。


  她一定還有辦法。


  她還特地留了點兒靈力,更何況她還有神識。


  對,喬晚費力地想。


  佛者說她神識已經快突破元嬰了。


  這場比鬥隻說了不能用法器,卻沒說不能用神識。


  她隻試過在夢中入侵對方的識海,還沒試過在人清醒的時候這麽幹。


  心念一轉,喬晚睜大了眼,黑漆漆的眼中精光暴漲,將神識瞬間凝聚成一箭,猛地紮入了濟慈的神識中!

  僧人神情一呆,一雙牛眼霎時陷入了一片茫然!

  成了!!!


  轉瞬之間,她神識又被硬生生地彈了出去!


  但就這麽一瞬間就夠了!喬晚猛提一口氣,一聲怒喝!


  “喝!”


  光照無間!!

  調動全身靈力,將靈氣壓縮到了極致,沛然一掌轟然而出!竟硬生生把鐵鼎一樣的濟慈,打飛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


  喬晚迅速飛身而上。


  濟慈震驚地抬起頭。


  麵前的姑娘,歪著腦袋,咧開嘴,冷笑了兩聲,怒喝一聲,再次掄起了巴掌。


  俗話說輸出全靠吼,雖然沒啥實質性用,但給人感覺傷害都能打高一點。


  啪!

  啪!

  左右開弓!


  兩巴掌挾裹著石壁上滾落的碎石,結結實實打在了僧人臉上。


  這兩巴掌打下來,重若千鈞,饒是濟慈也抗不下來。


  他……他怎麽好像聽見了師尊的聲音?


  耳畔似乎傳來一聲清正而威壓的“孽障!”


  濟慈嘔出一口血,被喬晚硬生生闖入的神識隨之一蕩,竟然硬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頭破了,臉也破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血,喬晚喘著氣,伸手擦了把血,結果喘氣兒喘得太猛,鼻血又飆了出來。


  鮮血順著指縫往下落。


  喬晚使勁晃了晃腦袋,抬頭看了眼長虹崖下的天。


  天際正好掠過一點飛鶴影。


  雲淡天青。


  喬晚“呼”地舒出一口氣,咧嘴又笑了一下。


  真爽。


  而長虹崖下的弟子神情一呆,半晌之後,都沸騰了起來。


  他們沒看錯吧?喬晚?喬晚她把濟慈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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