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戒律堂的地牢裏, 終年不見天日。


  底下關押著的一半是問世堂緝拿回來的窮凶極惡之徒,一半是犯了昆山大忌的逆徒。


  地牢就設在一個大陣裏, 牢裏的馭靈壁和身上的封元釘, 能牢牢限製人修為。


  這一關就是幾十上百年,別說關在牢裏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 就算是個溫吞的老好人, 關上整整數十年, 不黑化恐怕也夠嗆。


  更可怕的是, 牢房不是單間, 那是五人一間的大通鋪。


  戒律堂地牢按甲乙丙地十天幹分為十個區, 關押的犯人也都是按犯事兒嚴重程度和修為高低來排的。


  據說, 以前戒律堂也沒那麽多講究, 奈何那修為低的和修為高的關在一起,修為低的全□□.死了,戒律堂也隻能把他們分開來住。


  喬晚被持戒弟子帶進去的是戊區, 處於中間那一檔。


  喬晚一進去的時候, 整座地牢都騷動了。


  在裏麵待得太無聊,看見個新麵孔都讓人興奮,

  更何況, 這還是個姑娘, 肌膚瑩潤,玉樹堆雪一般,雖然臉上新傷還沒消,但看著還是有那麽幾分姿色。


  有馬懷真和周衍提前打過招呼, 喬晚被帶過去的那一間牢房,室友還算比較溫和。


  牢裏四個人,三男一女。


  女修穿著件灰撲撲的衣裳,但難掩其窈窕的身姿和豔麗的容貌,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冶風情。


  其他四個男修裏,一個是魔域趕屍教的弟子,一個是白骨觀的。


  趕屍教的,長得陰惻惻的,活像個僵屍。


  白骨觀的,臉白中泛黃,瘦高瘦高,活像個行走的骷髏。


  喬晚:……馬懷真他真的是提前打過了招呼嗎?


  還有個用刀的光頭強。


  一看見喬晚,那女修頓時眯起眼,風情搖曳的笑了起來,“喲,來了個小妹妹。”


  “小妹子你叫什麽名字啊。”女修翹著紅唇笑道,“來,告訴姐姐。”


  喬晚沒回答。


  那女修也不生氣,倒是好脾氣地指著那一個個人給她認識。


  過了一會兒,持戒弟子送來了牢飯,這地牢封死了修為,地牢裏關押著的犯人們,還得像凡人們一樣吃喝來維持生存。


  大多數修士都看不上山下的五穀雜糧,嫌棄“氣濁”會影響修為,但喬晚不挑剔,一口氣全吃了,吃完了,收拾收拾碗筷,就坐在角落裏,也不出聲。


  所謂飽暖思□□,吃完飯沒過一會兒,那女修就勾著趕屍教的弟子滾到了一起。


  都住大通鋪了,自然沒隔間和隱私可言,他倆看起來也不在乎,旁若無人地進行著生命的大和諧,女修叫得千回百轉,沒一點遮遮掩掩的意思,一邊叫一邊抬眼看著喬晚,吃吃地笑。


  大有給她上性.教.育課的意思。


  突然,那光頭強站了起來。


  喬晚還以為這光頭強聽不下去了。


  沒想到光頭強加入了他倆。


  喬晚瞬間就對這個破廉恥的世界絕望了。


  誰叫在牢房裏待得太無聊了。


  私鬥是要受刑的,既然打架也不能打,那做點兒和諧的事情總可以了吧。


  也可能是考慮到這層原因,讓他們泄泄火氣,對於這事兒,地牢裏的看守弟子們,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這地牢裏,經常全天候不定時地上演不可描述,傳來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


  喬晚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閉上眼默默地入靜。


  這幾個人雖然破廉恥了點兒,但都不是善茬。


  她要越獄,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麵,得找個機會換個單間。


  進來的時候,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四周,附近有個空牢房,正好建在了拐角,也是這些囚犯們視線的死角。


  她想換到那間牢房裏去。


  至於怎麽才能換上單間。


  喬晚偏著腦袋,想了一下。


  “謔”地睜開了黑漆漆的眼,眼裏平靜無波。


  那就打。


  逮他們之中的一個往死裏打,打到看守弟子給她換個單間。


  想要揍翻四個人有點兒難度,一個應該就夠了。


  柿子要挑軟的捏,她和這些囚犯不一樣,她身上還沒上封元釘,雖然馭靈壁吸收了不少靈力,但她丹田裏還殘留著點兒魔氣和靈氣。


  戒律堂的意思是,五天之後,帶她上昆山處刑台,當著昆山弟子的麵,釘入封元釘,以儆效尤。


  喬晚目光在這四人身上流連,搜尋這四個人裏的“軟柿子”,這兒關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就算再關上幾百年,彼此之間也關不出什麽革命友誼出來。


  她要撿一個軟柿子揍,其他三人估計看熱鬧得多,幫忙的少。


  喬晚眼睛很大,看著眼前這場生命大和諧,臉上沒露出任何羞怯之色。


  牢房裏這三男一女早就習慣了當眾上演限製級畫麵,但現在被喬晚這麽直勾勾的眼神盯著,也有點兒不自在了。


  他們幾個脫得□□裸的。喬晚看他們幾個的眼神,那就像看著菜攤上那三十文一斤的豬肉,煞有其事地估量著肥瘦。


  在喬晚的目光下,豬肉們萎了,額角青筋暴起,提起了褲子。


  女修支著胳膊,直起身,纖纖玉手將領口一掩,擋住了那雪白雪白的風情,笑道,“一個出生正派的小姑娘,看人辦事,倒看得目不轉睛的。”


  這要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可能立馬就被女修說的話給臊紅了臉。


  但喬晚是什麽人。


  少女目光坦然,肆無忌憚地順著她領口,一路往下,在女修胸前禮貌地停頓了一會兒,煞有其事地點評道,“太大,有點兒下垂。”


  女修:……


  女修的神情裂了。


  她剛剛是不是被這姑娘給調戲了?

  那白骨觀的陰惻惻的笑了一聲,“小姑娘看得這麽起勁兒,難道也是意動了?”


  “在這所謂的名門正派裏麵待著,守著那些禮教過了這麽多年,也該過夠了。既然小姑娘意動了,不如今天就讓我帶你見識見識。”


  喬晚看了他一眼,好像確實在認真考慮著他說的話。


  “好啊。”


  送上門的“柿子”,不捏白不捏。


  喬晚咧起嘴角,笑了笑。


  這一笑,不禁白骨觀的愣了,女修愣了,光頭強和趕屍教的忍不住多看了喬晚一眼。


  白骨觀被喬晚這麽一笑,笑得有點兒猶豫。


  他其實也就是口頭戲弄一下。這才第一天,麵前這姑娘是個什麽情況還沒摸清楚。原本是想等摸清楚了再下手,沒想到喬晚竟然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他雖然好色了點兒,但也不是沒腦子。


  答應得這麽快,必然有鬼。


  不過……

  白骨觀的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喬晚。


  是個好樣貌,姿色秀麗,一雙眼如秋水冷浸寒星,光是看這麽一眼,就看得他心裏又有點兒癢癢。


  她答都答應了,到時候反悔也來不及了,想他這白骨散人縱橫南部十三洲幾十年,也就是一朝失利,才被關到了這地牢裏,功法被封,但論拳腳上的功夫,難道還怕這麽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若是反悔了,喊疼了。”白骨散人笑道,“那本散人可不會停下來。”


  說著,就要走上前來。


  眼看著這一顆柿子走上前,喬晚哪有不捏的道理。


  在男人動手解她衣襟的那一刹那,掄出了拳頭。


  白骨觀的早有提防,躲過了喬晚這破麵拳。


  沒想到喬晚中途改了個方向,手一抓,拎起他衣領。


  屈膝。


  頂!

  就算是個修士,那也是個男人。


  更何況,這還不是個鍛體的修士。


  一眨眼的功夫,喬晚就看到了白骨觀的捂著襠蜷縮在了地上,慘叫了一聲。


  同居了這麽多年,牢房裏幾個人毫無室友情誼,就這麽冷眼旁觀。


  哀嚎聲響徹了整間地牢,這就像是往油鍋裏加水,各間牢房裏的混蛋們一個激靈,頓時都激動了!


  多久了?!


  這都多久了?!


  多久沒有這麽暴力的事了,憋壞了的混球們一個個都撲倒門口,狂拍鐵欄杆,激動地嘶吼助威。


  轉眼之間,整間地牢炸開了鍋。


  “來。”喬晚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臉頰,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盡管喊,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叫你的,我是不會停下來的。”


  “你!!”白骨觀的瞪得麵色猙獰,就算疼得臉色鐵青了,還抽空擠出幾個字來,“操.你媽你這個小婊.子!老子今天不幹.死你,就不叫白骨散……”


  沒等他說完,喬晚麵無表情地抓住他腦袋上的頭發往地上砸。


  哐哐哐!!


  白骨觀的被砸得鼻血四溢,還不忘放狠話。


  “我是白骨觀五大長老之一!修為已至金丹!幾十年前,我曾經煉化數千生魂,徒手滅了蒼梧洲五村!”


  喬晚揪著他頭發的手一頓。


  那正好。


  她打他也沒有心理負擔了。


  今天就當她給這上千條無辜的人命報仇。


  停了停,喬晚抿緊了唇,繼續砸,這一次砸的比前麵都狠。


  “好!!”


  牢房裏的犯人們,激動地瞪大了眼,伸長了脖子,呐喊助威!

  看著眼前這個昆山打扮的小姑娘,吹了聲口哨。


  行啊。


  看著柔柔弱弱的,下手夠狠。


  “再來!!”


  “下重手啊!”


  “把他腦.漿砸出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喬晚掄起白骨散人繼續砸,沒兩下,就砸的白骨觀的鼻血直流,鮮血四溢。


  那白骨觀的掙紮著想起來,卻沒想到喬晚就是看著柔弱了點兒,那手按在他腦袋上,愣是像一把鐵錘。


  操……


  白骨觀的鼻孔流血,咬牙切齒地想。


  鍛體的。


  牢裏其他四個人,離喬晚最近,看得也最真切,還享受到了白骨散人鼻血濺到自己臉上的立體體驗。


  喬晚臉上和手上濺的全是白骨散人的血,看著十分凶殘。


  看得女修嘴角抽搐,從脊背到天靈蓋兒躥上了一陣寒意。


  一見到血,整間地牢更激動了,狂亂的尖嘯聲一浪高過一浪。


  眾混球們紛紛振臂高呼。


  “打他頭!”


  “踹他!踹他鳥!”


  戒律堂地牢太大,持戒弟子們每隔半個時辰都要巡邏一次。想把持戒弟子們吸引過來,還得把動靜鬧得更大一點兒。


  喬晚沒吭聲,但不論囚犯們說什麽,她都照做。


  見喬晚回應,混球們頓時更激動了!


  “肚子!!”


  “胳膊!胳膊擰下來。”


  “打得好!”


  地牢犯人們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幾乎快將地牢掀翻了個底朝天。


  喬晚沉默不語,打得也越來越狠。


  簡直就像一場狂歡。


  熱血飛濺進眼睛裏,喬晚眨了眨眼,喘了口氣,發燙的大腦忽然像是被澆了盆冷水,看了眼被自己高高舉起來的白骨散人,喬晚一點一點地冷靜了下來。


  她在做什麽?

  手裏的白骨散人已經隻剩一口氣了。


  喬晚喉口滾了滾,抿緊了唇,突然覺得嗓子眼裏特別幹,耳朵裏嗡嗡地響。


  眼前的地牢,陰暗潮濕,四處彌漫著腐朽的氣味兒,給人一種真實又虛幻的感覺,好像那麽一瞬間,她不是在戒律堂的地牢裏,她還在玉清峰上。


  不到片刻功夫,白骨觀的就被打得鼻青臉腫,求爺爺告告奶奶的,求喬晚饒了他一命。


  突然之間,那叫好聲漸漸弱了下去。


  “幹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持戒弟子們終於姍姍來遲,怒吼著把破破爛爛,氣若遊絲的白骨散人從喬晚手上解救了下來。


  “放他下來!!”


  喬晚沒反抗,真的乖乖把他給放了下來,並且十分有禮貌地向持戒弟子們鞠了個躬,開始告黑狀,“他欺負我,想非禮我,我沒辦法才打他的。”


  眾人:.……別驢他們,這他媽是誰非禮誰,不是明擺著的嗎?


  那三個持戒弟子對喬晚有印象,這地牢裏確實有欺負新來的女修這種事兒,中間那個持戒弟子看了喬晚一眼,冷冷地說了句,“出來。”


  牢房門一打開,扒在鐵欄杆前的犯人們,睜大了眼,眼裏透出渴望之色,看著這幾個持戒弟子把喬晚帶走了。


  喬晚進來的時候,不止馬懷真打過招呼,玉清真人也打過招呼,念在這兩位的份上,持戒弟子也不敢真對喬晚做什麽,隻把喬晚拎到了值班房批評教育了一頓。


  “念你是初犯,今天就饒了你這一次,若下次再私鬥,我絕不輕饒!”


  “回去!”


  喬晚停下腳步,沒著急走,“我想換個牢房。”


  持戒弟子冷酷地否決了喬晚的提議:“回去!”


  眼見喬晚毫發無傷地回到了牢房裏,女修笑著輕嘖了一聲,看著喬晚的目光裏多了兩分探究的意味。


  “果然是昆山自家的弟子,這態度就是就是不一樣呢。”


  喬晚沒搭理她,一屁股往自己鋪位上一坐,一雙黑漆漆的眼再一次地掃了過來。


  那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審慎的,嚴肅的,精益求精的評估豬肉一般的目光。


  頓時,牢房裏剩下來幾個人,不,幾塊豬肉齊齊打了個寒戰,心裏猛地冒出了點兒不詳的預感。


  她……


  她這又要做什麽?

  很快,這不詳的預感再次成真了。


  喬晚挑中了那光頭強,再次把人給揍了。


  理由?


  至於理由。


  喬晚煞有其事地伸手一指,“你頭太亮了,晃到了我的眼。”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持戒弟子再一次把喬晚拎了出來,“你到底想幹什麽?!別以為馬堂主和玉清真人替你求過情,我就不敢罰你!”


  “再這樣下去,就算定法長老親自過來給你求情也沒用!”


  喬晚:“我想換間牢房,他們針對我,欺負我。”


  持戒弟子額冒青筋:= =+當他眼瞎嗎?到底是誰欺負誰啊。說這話之前,先把自己身上那兩個人的血擦擦行嗎?


  “我告訴你,你現在是在戒律堂地牢,不是在玉清峰上,你還當自己是真人座下弟子呢?!地牢不是你挑三揀四的地方!”


  眼看喬晚冥頑不靈,持戒弟子終於忍無可忍,拿起了桌上的刑鞭。


  結果喬晚受了三十刑鞭之後,立馬掩上了衣服,活蹦亂跳地,把那趕屍教的揍了一頓。


  持戒弟子火急火燎地趕來,把喬晚吊了起來,換了種姿勢換了個刑罰挨打。


  打完,持戒弟子給她換了個牢房。


  還是五人鋪的。


  關門前,不忘放了狠話威脅,“現在給你換了牢房,總沒人欺負你了吧?要是你再敢惹事生非,就不是挨一頓鞭子這麽簡單的了!”


  被一把推進牢房裏,喬晚抬起眼,正好和牢房裏四個人來了個深情對視。


  喬晚:……


  牢房四人組:……


  沉默是今晚的戒律堂地牢。


  很快,一聲慘叫劃破了寂靜的地牢。


  哐哐哐!

  這回喬晚把四個人全揍了。


  解決完喬晚,持戒弟子坐下來倒了一杯茶,茶剛入口,忽然又聽到了地牢裏沸騰的聲浪!


  持戒弟子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抓起桌上的佩劍,氣急敗壞地趕了過去,一看地牢裏的情況,默了。


  慘叫是別離的笙簫;


  持戒弟子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地牢。


  持戒弟子伸出手,指了指牢房裏那疊羅漢一樣的四人,氣都氣笑了。


  很好,這才多大功夫,她一口氣揍翻了五個!

  喬晚:“我想換個單間。”


  持戒弟子:“你換你媽個頭!”


  這就像一場無形的競賽,持戒弟子拎起喬晚往一間一間牢房裏塞,喬晚就一間一間揍。很快,一陣粉色的旋風摧枯拉朽一般地席卷了整間地牢,把戊字號地牢裏的犯人全揍了個遍。


  喬晚眼角一瞥。


  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瑟瑟發抖。


  眉毛一揚。


  一個羅刹門的弟子,淚流滿麵。


  嘴角一耷拉。


  一個媚宗的姑娘,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朝喬晚拋了個媚眼。


  喬晚:.……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尤其是馬懷真想象中的光景不太一樣,剛來第一天,喬晚就莫名其妙地確立了戊區大姐頭的地位。


  在整個戊區唯我獨尊,橫行霸道,無一人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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