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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捂好小馬甲

  俗話說得好, 人不中二枉少年。


  雖然之後回憶起來,會感到一陣蛋疼, 但誰沒個年少輕狂, 覺得自己全世界獨一無二,妄想能拯救世界的時候。


  好酷。


  喬晚眼睛晶亮。


  她怎麽說也是個穿越女, 雖然穿成個女配有點兒悲催和蛋疼, 但誰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怎麽了?

  舊劍的溫度透過布料一直傳到了胸口, 好像在提醒著她, 她心底還有那一腔熱血和激情。


  雖然從清醒過來到現在也就過了兩三個小時, 但汗青卷上短暫的驚鴻一瞥, 就已經讓她喜歡上了這個書院, 喜歡上了這個“不平則鳴”的門派理念。


  胸中小不平, 可以酒消之,世間大不平,非劍不能消也。


  將喬晚的反應盡收眼底, 中年修士不著痕跡地翹起了唇角。


  他就知道, 麵前這“姑娘”沒辦法抗拒這劍和這書院帶來的誘惑。


  激動歸激動,艱難地將懷裏的“聞斯行諸”放下,喬晚沸騰的一顆心, 稍微冷靜了那麽一兩秒, 問出了個從剛才起,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


  “恕晚輩直言,前輩叫晚輩出任山長,究竟是讓晚輩做什麽?”


  “做什麽?”李判淡定地回答:“振興不平書院。”


  “再不然, 具體一些。”男人抬起眼,目光落在了喬晚臉上。


  喬晚心裏突然湧現出了股不詳的預感。


  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喬晚,翹起了唇角,唇角的小胡子也跟著一抖。


  “幹翻昆山。”


  瞬間,整個屋子都出離地安靜了下來。


  喬晚結結巴巴地問:“前……前輩我沒聽錯吧?”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目標。


  中年修士好像不大高興:“你這是什麽表情?”


  喬晚:……何止是震撼,震撼我媽。


  幾個引氣入體,幾個練氣,一個築基和一個元嬰,究竟是誰給你們幹翻昆山的勇氣啊!

  梁靜o嗎?!


  “昆山如今是正道魁首,各門各派,誰人不想幹翻了昆山自己上位,”李判挑眉,“怎麽?做還是不做?”


  喬晚僵硬了一秒:“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


  喬晚:“……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李判嗓音淡淡:“血契是你自己所簽。”


  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們可沒逼你。


  雖然趁著人重傷垂死,意識模糊的時候簽訂血契,確實可恥了點兒。但李判是個實用主義,中年修士臉不紅心不跳地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跽坐著,沉靜地等待著喬晚的回答。


  她不會拒絕。


  喬晚低下頭,看了眼懷裏的聞斯行諸。


  “好,”喬晚深吸一口氣,“我做。”


  幹翻昆山,這個目標雖然遠大了點兒,蛋疼了點兒。但總比讓她現在去一劍砍了誰誰誰,來得現實。而且目標太遠大,實現年份長,可操作空間大。


  不就是幹翻昆山嗎?


  想到記憶中一頭白發,眉目清冷的前·師尊老人家周衍。


  喬晚一咬牙,萬丈豪情衝天。


  “我做!”


  山長就職,李判一個傳音符,將書院裏的儒生們全都召集了過來。


  一眾儒生們,穿著白袍,整整齊齊地站在喬晚麵前,宛如地裏最新鮮的那一茬小白菜。


  但眼看見喬晚,個個都有點兒懷疑人生。


  “這就是我們書院山長?”


  就這小白臉?


  “有冤大……啊不不,有山長願意來就不錯了,你還指望著什麽劍仙、妖皇之類的大能到我們這兒來?”


  “這也太瘦了。”其中一個儒修搓了搓下巴,“回頭我殺隻雞,給山長補補,好歹也是我們書院的牌麵不是。”


  總而言之。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滿意的,也有不滿意的,但好歹總有個冤大……山長了不是。


  綠衣服姑娘綠腰,眨著眼睛,一臉驚喜:“誒!我們書院終於山長了!”


  既然出任了不平書院山長,必須得對書院有個大概的整體的把握。


  “山長你放心,這些事兒都包在我身上!”


  綠腰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轉頭跑出了屋,回來的時候,手上抱了一疊泛黃的書冊。


  啪!

  直接把這一疊書冊放到了喬晚麵前。


  “這是書院的賬本和名簿。”


  “幹翻昆山”這個理想很遠大,但現實很骨感。


  喬晚翻開賬本和名簿,心裏一突。


  靈石,幾近於無。


  書院弟子:11

  練氣期弟子:10

  築基期弟子:1

  金丹:0

  元嬰長老:1

  她剛剛絕對聽見了“冤大頭”這類的話!


  喬晚嘴角一抽,她現在綁架甘南還來得及嗎?


  有些窮苦的修士,靈機一動,決定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如果把幹翻昆山比作萬裏長征的話,看了眼這賬本上可憐巴巴的靈石,和這可憐巴巴的十個弟子,萬裏長征第一步,怎麽開頭都是個讓人蛋疼的問題。


  “論法會。”李判沉聲給喬晚指了條明路和第一個小目標。


  第一個小目標,就是在三教論法會上揚名。


  綠腰:“想要振興書院,首先至讓修真界知道有我們這麽一個書院存在。”


  喬晚:“那書院有多少弟子要參加這次三教論法會。”


  其中一個叫鄭溫良的弟子搶答:“山長你啊!”


  喬晚一愣:“我?”


  “對,”鄭溫良給了“請允悲”的沉痛表情,“隻有山長你一人。”


  李判不緊不慢地補充:“距離三教論法會召開,如今隻剩三日。當務之急,是先化解你的魔氣。”


  “你過來。”李判站起身。


  “我帶你去看看書院藏書樓。”


  所謂書院藏書樓,其實就是兩間極其寒磣的茅屋。


  不平書院雖然破敗了點兒,到了這一代隻能淪落到蝸居在芥子空間裏生存,但好歹也是個傳承幾百年的教派,十分重視弟子教育,就這幾間可憐巴巴的茅屋,還特地省出來了兩間作為藏書樓。


  這兩間茅屋裏的藏書也確實豐厚。


  李判一一給她介紹了過去。


  “第一間,閑暇時無事,你都可以進去看看。”


  “至於這第二間,”李判道:“這一間等你修為已至元嬰期,才能入內閱覽。”


  這有點兒像童話裏,不能去看那一間屋子的那個故事,但喬晚沒故事主角那麽重的好奇心。


  在修真界走跳,生存法則第一條,就是好奇心害死貓。


  更何況,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其他茅屋裏所藏的典籍和道書,雖然算不上多精妙,對喬晚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


  喬晚問:“前輩,當真有辦法替我化解魔氣嗎?”


  李判:“書院雖小,卻也同魔域交過手。”


  “這些。”男人走進第一間茅屋,停下腳步,抬眼看了一眼麵前的書櫃,“這些,是當初保存下來的道書。”


  這書櫃和凡間的書櫃沒什麽不一樣,一本本書排得整整齊齊,能看出被照顧得很好。


  “當年,書院也曾俘虜過幾個魔修,繳獲了不少魔域的法器和魔書。”


  中年修士提步走到書架前,抽下了其中一本破舊不堪的魔書:“就是這一本。”


  李判:“這就是教你壓製魔氣的魔書。”


  喬晚接過書,略翻了一眼。


  這有點兒像一本指導幼年魔如何控製魔氣的“小學教材”。


  “壓製魔氣,堵不如疏,魔氣是戾氣,是欲|望。”李判突然出聲,“欲|望不可恥,端看你如何利用它。”


  “受控於欲望的人,是蠢貨。”李判沉聲,“但若是能利用欲|望,它未嚐不可成為你前進的動力。”


  “沒有殺性的劍,不知自己的去向,毫無用處。”


  “怎麽化這股“欲|望”為自己所用,是所有新生的魔,首先要學習的內容。”


  說話間,男人周身的氣勢好像也跟著一變。


  喬晚抬頭一看,愣在了原地。


  男人一身青布衣,眉目鋒銳如刀,身後這兩柄劍,一黑一白,涇渭分明,透過劍鞘也能看出這鋒銳的劍意。


  冷酷,無情,實用。


  這就是法修。


  捏緊了書頁,喬晚幹脆就在這間茅屋裏盤腿坐了下來。


  見她上道兒,李判微微頜首,眼裏露出了點兒欣慰的表情,轉身就走出了茅屋,留給了喬晚一個人琢磨的空間。


  到了傍晚,綠腰和一幹儒生似乎想到了什麽,急衝衝地趕到了茅屋,綠衣姑娘“啪”解開了腰間的傳訊玉簡,往桌上一拍。


  “山長!你快看!”


  玉簡上墨色大字,十分之醒目,標題是探討陸辭仙和方淩青誰能贏


  方淩青?利生峰上那場十日之約!


  喬晚心裏猛地一凜,立刻就想起了那早就被她丟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的約架。


  綠腰眼睛睜得滾圓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山長,你就叫陸辭仙吧?”


  切磋比試嘛,各門各派都挺常見的,但特地選在三教論法會報名,人最多的那天切磋比試,就有點兒意思了,這就代表著方淩青是鐵了心要挽回當初在利生峰上被“羞辱”的恥辱。


  這次三教論法會,來的不僅有各教派精英弟子,還有一眾旁觀學習的圍觀群眾,不論修真界如何風雲變化,八卦永遠是衝在第一線。


  對於這三教論法會第一戰,圍觀群眾們紛紛投入了極高的熱情。


  這幾天沒陸辭仙消息,這位陸道友是不是臨陣脫逃了?


  這位道友慎言,陸道友在哪兒閉關修煉也說不準呢。


  這都倒數第三天了,再怎麽修煉也該有點兒動靜了,到現在還沒動靜,在下估計,這位陸道友當天十有八九來不了。


  如果說之前和方淩青的十日之約,輸了也就輸了,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頭上頂著個不平書院山長的稱號,山長要是輸給別家弟子。


  喬晚抬眼:“我……”


  麵前一串儒生,紛紛做了個眼含熱淚,抹脖自盡的動作。


  喬晚:……


  猝不及防肩負了個重擔,喬晚慚愧地低下了頭,又被下一個標題給吸引了注意力。


  下一個標題是論法會各教派弟子長老裁判大揭秘!


  一點開,一張留影像突然跳了出來。


  鄭溫良:“啊,這是昆山問世堂的馬堂主!”


  留影像中的男人,左臂缺了半截,右腳被人整整齊齊削了半隻,坐在輪椅上,側著那半張被毀容的臉。


  留影像下附一行小字。


  誰不知道昆山馬堂主有多凶殘!這可是在下冒死拍下的第一手留影像啊!在下差點就就沒回來!qaq

  緊跟著十分無恥地開始要打賞。


  求各位道友靈石打賞,也好撫慰一下小道受傷的心靈。


  留影像裏的男人,窩在輪椅上,定格在一抬眼的那一刹那。


  畫麵模糊不清,眼神陰鬱肅殺。


  有·殺·氣!

  果然,玉簡上的吃瓜群眾們紛紛被震住了。


  這位道友果然好膽色!

  馬懷真也來了論法會?

  來做裁判的。這回好像昆山特地派了馬懷真過來捧個場子。


  察覺出來喬晚沒了聲兒,綠腰問:“山長也聽說過馬懷真?”


  喬晚:……何止聽說過,簡直是熟得不能再熟。


  “啊,聽說這馬堂主雖然凶殘了點兒,但護短得很,是個好人呢。”綠腰笑道:“那個……那個喬晚?就那個幹翻了昆山和魔域的那個?從太虛峰上跳下去之後,馬懷真帶著暗部的弟子整整找了十多天,一個個眼睛都熬紅了呢。三天之後的論法會,馬堂主肯定也會到場。”


  喬晚心裏猛地一抽,默默往下繼續劃拉。


  又一張留影像猝不及防地躍入了眼簾。


  這張是個大特寫。


  留影像中的男人正端坐在高台上說法,藏藍色的發絲一直垂到了腰際。


  佛者眉眼一掃,台下鴉雀無聲。


  下麵還有“跟帖”的,紛紛為之心折。


  綠腰怕喬晚不明白,指著玉簡幫忙解說:“聽說這次妙法尊者也會到場。”


  “妙法尊者閉關了這麽多年,按理說,這一次也不會露麵的,就是不知道怎麽突然改了主意,說是要出關,。”


  “不過,這場論法會本來就在鳩月山辦,妙法尊者不出麵也說不過去。”


  鄭溫良好奇地問:“誒,山長,你不是認識大光明殿的嗎?你見沒見過這妙法尊者。”


  耳畔好像也跟著響起了那提神醒腦的怒喝。


  “孽障!現在站住,尚且還來得及!”


  喬晚快準狠地迅速往下一滑!

  她什麽都沒看見!

  再往後。


  就是小輩們了。


  “孤劍”謝行止、“滄浪劍”孟滄浪、“照海仙子”白珊湖。


  這些都是論法會奪魁的熱門人選。


  這次論法會……可真是風起雲湧,一出大戲。


  合上玉簡的同時,喬晚也默默下了個決定。


  一定,一定要捂好自己的馬甲!!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


  問題是,現在隻剩下三天了。


  這十天時間裏,方淩青肯定也在卯足了勁兒的修煉。


  三天時間,還能幹些什麽?

  為了重現不平書院的榮光,不管來不來得及,從現在開始,訓練吧,少女!


  為此,鄭溫良特地含淚殺了一隻雞,給喬晚燉了碗湯,表示慰問。


  臨走前,青年回過頭,在門框外探出個腦袋,戀戀不舍地瞥了眼雞湯。


  喬晚:……


  鄭溫良:……


  青年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比了個鼓勵的姿勢: “山長衝啊!幹他丫的!”


  喬晚低頭看了眼雞湯,剛拿起勺子,眼裏就是鄭溫良含情脈脈的視線,握著個勺子,半天都沒忍心下嘴,最後還是大家一塊兒分了。


  這一湯之恩,也迅速幫助喬晚打進了不平書院內部,正式確立了山長地位。


  喝過這碗湯,大家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同門了!

  窮逼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把嘴一抹,喬晚洗過手,盤腿入靜前看了眼擱在腿邊的聞斯行諸。


  她心裏有不平,有怒氣。


  幹翻昆山太遙遠。


  喬晚摩挲著袖子裏的菩提子發飾,定定地想。


  這次三教論法會,她要幹翻善道書院,然後再綁了盧德昌,去把岑清猷帶回來!


  但前提是,捂好自己的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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