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護花莫為折花
郭祥燦認真地說，牛總，一式三份，合同章我都給你蓋好了。到時麻煩你給對方一份，另外兩份帶回來。
我接過合同說了聲，謝謝郭經理。
郭祥燦說，哪裏哪裏，應該的，有事您吱聲，我先下去了。
看著郭祥燦的背影，背有些佝了，生活已經教會了他如何做人，可惜代價大了一點，沒家了。
我將合同放進了包包裏，然後去了縣采茶劇團。
采茶劇團裏冷冷清清，有一排老舊的平房，這年代還有這種房子，估計也快拆遷了。
我正在東張西望的找金衣蝶的辦公室，隻見一個身著清涼旗袍的女子，從一間破屋走了出來。
這是一種古典的美，仿佛從時光裏穿越而來，但又似乎有一種被禁錮的欲望。
我走了過去，靜靜的看著她，那份安靜閑淑的美，似乎不曾食人間煙火。
金衣蝶用藕白的玉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走進了她破敗的辦公室。
裏麵的桌椅都很有年代感，但很整潔，還有焚香的味道。顯然，為了迎接我的到來，她焚過香了。
金衣蝶在展示她精湛的茶藝，可惜茶葉是粗茶，但她對喝茶的儀式感，比茶水本身更有味道。
金衣蝶給我捧上一杯茶說，讓你嚐一嚐粗茶淡飯中的，粗茶。
她這樣一說，再難喝的茶，也會變得有文化氣息了。
我笑眯眯的喝起了茶，問接下來是不是還有淡飯？
金衣蝶聽了高興地說，隻要你不嫌棄，當然有。
我覺得金衣蝶還是挺可愛的，於是逗她道，粗茶、淡飯、俏佳人，是什麽樣的男人能消受這份福氣。
金衣蝶品了一口茶笑道，真正吃粗茶淡飯的男人，是品味不了俏佳人的，生活都一頭的包，哪有那些閑情逸誌？
這倒是實話，如果我還是那個下班打零工的小夥子，焉能享受佳人如此相待，我又哪有心情來享受這浮生半日閑。
男人，還是踏踏實實的賺錢吧，馮雲山說得對，財為養命之源。
喝完第二道茶，我才將包裏的合同拿了出來，讓她簽字，蓋章。
這些，金衣蝶早就準備好了，隻見她簽字時，香腮帶紅，手微抖，顯然是沒有收過這麽巨額的演出費。
金衣蝶簽完字後，柔聲說道，有了這筆錢就好辦了，我們不比流行哥曲，很難賺到這些錢的。
現在我可以把那些自謀生路的姐妹們，叫到一起來排戲了。
我微笑道，就算是這次堅持下來了，可是下次呢？走不了多遠的，要不然你跟我幹吧？如論做點什麽事，也不至於如此清貧？
金衣蝶微笑道，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因為柳顏？
我聽了嗬嗬笑道，我是柳老師的好弟弟。對你好，那是憐天地之不全，賜於了你容貌卻沒有給你財富，憐香惜玉也是對大自然造化的一種恭敬。
象你這要的花兒，再不憐惜，用不了幾年就謝了。
金衣蝶傷感地說，要護花的人不止你一個，有很多人，難道我真要走那條路？
我嗬嗬笑道，那些人護花是為了折花，而我未作折花之想，純粹是因了一份緣。
金衣蝶沉吟半晌才說，我性子淡，你讓我好好想想，真要是有一天堅持不下去了，我就去你那裏混飯吃。
我聽了哈哈笑道，我那裏的飯清清爽爽，都是憑本事有尊嚴的吃。因為我崇尚有財大家發，有飯大家吃。
我發現我和金衣蝶很聊得來，這個女人什麽都懂，世間事看得透透的，但又象是不入世。
天色已晚，我邀請金衣蝶外出吃飯。
金衣蝶笑道，不是要吃我做的淡飯嗎？走，上我家去吃。
我聽了很是遺憾地說，我長得這麽帥，才不去給你添麻煩呢。
金衣蝶低頭說道，真沒事，有死了人的地方做香火，他吹喇叭要吹到天亮的。
我看她此刻是如此的自卑，我真的要是走了，那就傷及她的自尊了。
我說，真的可以嗎？
金衣蝶高興地看著我說，真的可以。
就這樣，我去了金衣蝶的家裏，另一頭的小平房。
金衣蝶傷感地說，劇團裏有能力的買房走了，沒能力的，女的離婚改嫁找了出路，男的都打工去了。
隻剩下我們夫妻在這裏，如果有了任務和演出，我就臨時組織人來唱戲，現錢結算。
這是一份孤獨的守候。
金衣蝶用電飯鍋蒸了白米飯，然後撈了一些酸菜，做了一份臘豬肝炒酸菜，又做了一份韭菜炒蛋，再端上一小碗豆腐乳。
就這樣招待一位剛簽了大單的客戶，這還真是稱得上淡飯。
可看到我吃了近三大碗飯，金衣蝶還是非常開心的。
金衣蝶高興地說，你是我請到家裏來吃飯的第一個客人。
我聽了開心的笑道，如果不嫌我飯量大，那以後我經常來吃飯。
金衣蝶認真地說，經常來可不行，他出去幹活的時候，你倒是可以來。
我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她還當真了。我隻得敷衍道，那我想來就給你發微信？
金衣蝶高興地說，那一言為定。
我跟她摁了個大拇指，一言為定。
吃過飯，我又聽她聊了一會兒茶道，我發現她對茶可是真有研究，隻是可惜買不起好茶。
坐得實在是有點晚了，我問，你穿多大的衣服，下次我給你帶點衣服過來。
金衣蝶敏感地說，你是不是嫌我穿得太寒酸了。
情況確實是這樣，但說出來就傷人了。
我說，你想多了，你交了一個全縣最大的載縫做朋友，難道不應該讓他為你做幾身衣服嗎？
金衣蝶聽了很是開心，從裏屋拿了一根皮尺出來說，裁縫師傅，你來量吧。
這，這就有點難為情了。可是看著她火熱的眼神，我還是勉為其難了。
在量到上半身的時候，我發現她也有輕微哮喘的毛病。
量完後，我發現她有些站不太穩，於是將她攙了一把。
我說，我該走了。
金衣蝶低著頭半天才說，好的，我送送你。
我說不要送，可是她還是堅持將我送到了車邊。
到了車邊我才想起，我的車裏備有煙酒茶，平時用來送人的。
於是我打開了後備箱，翻出一盒西湖龍井交到了她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