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鍾逸坐了片刻便離開。臨走的時候,他揉揉她的頭發,眼底有淡淡的溫柔,他有些遲疑,但還是沉吟道:“今天晚上……我一時意亂,不要放在心上,”他微微笑,“茶茶,晚安。”
他特地道歉,夏憶茶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有些話憋在心裏,想表達又不知道要怎麽說,夏憶茶覺得自己枉為小學初中高中語文老師的得意門生,她想了半天,最後還是結結巴巴:“那個……”
鍾逸挑挑眉,等著她往下說。
夏憶茶吞了吞口水,說:“你也晚安。”
鍾逸訝異了一瞬,沒想到她就這麽虎頭蛇尾,眼角帶了笑意,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嗯,好。”
夏憶茶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剛那句話根本不是她想說的。她想說的意思是,其實沒有關係,我了解,你那個啥可以理解,或者是,沒有事,不必放在心上。但是這樣說給人感覺好像又有些無所謂,而且還隱約很煽情。
於是夏憶茶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鍾逸自然地轉身,自然地進電梯,自然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夏憶茶自從和張宇提出分手後,下班的時候她偶爾見過他幾次,每次張宇都是笑著衝她致意。他表麵若無其事,可是言行明明又帶著感情,這讓夏憶茶愈發愧疚。今天下班前鍾逸有應酬,夏憶茶又回到規矩的上班族生活,下班後她在公交站安靜地等,忽然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扭頭,看到張宇的笑臉。
夏憶茶微笑:“好巧,你也這麽晚下班。”
張宇笑著說:“是啊。我難得這麽敬業,然後老天獎勵我,在公交站碰到你。”
夏憶茶不自然地扯扯嘴角:“公交車一直都是在沒人等著的時候一輛接著一輛,有人的時候又遲遲不來。”
她說這句話本來是打算轉移話題,但是說出來後突然覺得好像在含沙射影,夏憶茶生怕張宇會在意,急急解釋:“我沒在說你,我隻是在說公交車……”越說越錯,說到最後就像是欲蓋彌彰,她自己著急到沮喪,忽然張宇大笑:“憶茶,我知道你沒什麽別的意思。”
夏憶茶舒了口氣,笑笑:“你理解就好了。”
張宇笑笑:“最近過得還好?”
她點點頭,微笑:“嗯,還和原來一樣。”
張宇有些試探地問:“和鍾逸在一起……還好?”
夏憶茶愣了一下,現在看他的樣子,大概全公司基本都已經知道她和鍾逸在一起了,夏憶茶有點窘,略略遲疑了下:“……還好。”
她剛和張宇分手,一個月內又和鍾逸在一起,不知內情的人會說她什麽,她想也能想得到。張宇這麽問她,她也不想多解釋,生怕越描越亂。
張宇繼續說:“我一開始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後還很擔心,但是現在看你的樣子像是很自在,我就放心了。”
他這麽說,讓夏憶茶心中更加愧疚。她想了想,慢慢地說:“對不起。以後還會有更適合的女孩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矯情,連新意都沒有的套話說出來就像是寫模板作文,可是她目前腦子裏全是愧疚加歉意,一點新意的句子都想不出來。
張宇忽然爽朗地笑:“怎麽了?看你今天的表情比分手那天還愧疚。”
夏憶茶都不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麽才合適,她越說越亂,不說又很尷尬。她正兀自糾結,忽然手機鈴響,她如蒙大赦,接起來後,對方卻立刻掛了機。夏憶茶皺皺眉,看到張宇正看著她,隻好笑笑:“一串號碼,不認識的人,大概是騷擾電話。”
張宇點點頭,正欲說話,忽然見到前方公交拐了彎,向這邊駛來,於是笑著說:“車來了,快上去吧。”
夏憶茶點點頭,衝他擺擺手,立刻小跑過去。車上人很多,夏憶茶擠擠攘攘地上去,早就沒了座位,偏偏這時候有位大媽擠過來,她微微向旁邊靠了下,給她讓位置。大媽感激地笑:“謝謝你啊小姑娘。”
被人感謝讓夏憶茶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於是她擺擺手,笑言:“阿姨,這是我應該的。”
以前夏憶茶一個人鬱悶的時候,一般都是蒙頭睡覺。現在有了好脾氣的鍾逸,夏憶茶的發泄有了出口,鍾逸就是她的垃圾箱,每每覺得不順心,她就打過電話去騷擾。她也不是奪命連環call,一般是一聲就掛斷,鍾逸也不惱,等到抽出空的時候便會打過來,而這時夏憶茶的氣一般也會消了大半,他輕聲安撫幾句,或者是鍾逸聽著她在那邊發發牢騷,直到她火氣消弭。
夏憶茶不能忍住不去回想剛剛的愧疚,若是張宇對她沒心意也罷了,可是她剛剛上車的時候不經意間回頭,一眼就看到他還在凝視她,若有所思,看到她回頭還笑了笑。這一笑,讓夏憶茶心裏更加難受。
明明戀愛這種事是兩廂情願的,分手便分手了,這在如今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可是夏憶茶覺得她分手的時候雖然還沒和鍾逸待在一起,但是畢竟已經向這邊傾斜,再聯想到如今公司裏的人怎麽說張宇,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
她越想越鬱悶,剛剛那點讓位的欣喜早就被趕走,她胡思亂想,連坐過了站都不知道。
等她下車後,才更加鬱悶地發現,這個站附近人很少,計程車連個影兒都看不到,而她又找不到回去的公交車站。
她想打電話尋求幫助,結果更加無語地發現,她的手機不見了!
她剛剛著急上車,把攥在手裏的手機扔在了包裏,結果她如今翻遍全包,也沒見到手機的蹤影。
夏憶茶欲哭無淚。她檢查了一下,好在包沒有被劃,也很幸運地錢包還在,她舒了口氣,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計程車,報了地址上車,心裏不停地哀歎。
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她嚐試用座機打了她的手機號,結果被告知關機。她剛剛還希冀是掉了,這下連希冀都沒了。她對著話筒十分沮喪,以至於電話聲響起的時候嚇了她一跳。
滾瓜爛熟的一個號碼,夏憶茶沒精打采地接起來:“喂。”
鍾逸一如既往的好脾氣,聽到她的聲音隻是稍微頓了頓:“這麽低落,怎麽了?我剛剛打你手機是關機,手機沒電了麽?”
他一提,夏憶茶更加覺得沮喪:“手機丟了。”
鍾逸的聲音停了停:“怎麽會丟?在哪裏丟的?”
“公交車上。”
他歎氣,問:“手機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夏憶茶想了想,說:“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但是一些照片短信什麽的全都沒了。”
鍾逸安慰她:“那些東西不重要。不要太放在心上,明天再去買一個就好。”
夏憶茶仰頭,看向天花板:“嗯。可是真不好受啊,我拿著手機,就放在包裏那麽一點時間,結果它轉眼就沒了,我都不相信。”
“人家對你的手機有興趣了,你再一不注意,落入別人手裏也很正常。不要太放在心上。”
夏憶茶還是覺得憋悶,一件事自己如果想不開,別人說再多也隻是輔助。她今天諸事不順,覺得胸悶難受,不自覺地歎口氣:“鍾逸,你讓我打一拳吧。”
鍾逸一愣,輕笑:“丟個手機這麽鬱悶?”
夏憶茶苦著臉:“我今天大概不小心和鬼撞上了,什麽都不順利。今天下午寫的材料我臨下班的時候找不到了,於是又寫了一份。剛剛坐公交又坐多了兩站,在車上手機又被偷,真是鬱悶,鬱悶透頂。今天背極了,真煩。”
“公交還多坐了兩站?”
他的聲音裏還帶著點興致,夏憶茶有點惱火:“不準笑我!我隻是走神了,結果多坐了。”
“不笑你,”他拉長聲音,故作思考,“走神啊……想我了?”
他的聲音醇厚纏綿,夏憶茶的火氣消了大半,毫不客氣地打擊他:“切,想誰也沒想你。”鍾逸故作委屈:“我就這麽不值得讓你想念麽?”
夏憶茶笑嘻嘻地:“嗯,沒錯。”
她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鍾逸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扯得更遠,掛斷電話後,夏憶茶竟然也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