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話
“林逸情是誰,我認識嗎?”原容臉上掛著笑容,吐出一句涼颼颼的話,然後便大大咧咧地在柳因風的對麵坐了下來。
不請自來的人毫無羞恥之心,不過配上原容這人,大約也沒什麽不合宜的了,柳因風不覺鼻裏哼了一聲,然後偏過頭去不再看這人。
與這樣的人交談,何異於浪費口舌,何況現在她也真的沒多少精神,用來應付這種人,偏偏還是如此不知臉皮為何物的姿態,雖然柳因風十分不想睜眼去看,但也不覺得趕他走,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所以便相對無言空耗著吧,總有識趣離開的時候,這也算是最好的了。
柳因風做出一副清淨遠人的樣子,默默平複著自己的精神,奈何真有人不識時務,非要不安分地來惹人不快。
原容在一旁打量著某個生人勿近的身影,目光隨即落在了她側轉過去的脖子上,一道痕跡刺入了眼睛裏,將進門時的那份不快便又挑了起來,尤其是在麵對柳因風的冷漠與無視時。
“你可以滾出去嗎!?”當一點指尖的溫度,從另一個人的手上突然碰觸到頸間的時候,柳因風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她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咬牙說道。
原容的麵上此時收起了所有的情緒,眸光卻是深而沉,靜靜落在她的臉上,“到底怎麽回事,昨天你離開之後還見過了誰?”
柳因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神情來,嘲弄著對麵的人,像是聽到了個笑話般反問道:“與你何幹,原公子?”
原容朝著那人伸出去的一隻手,終於在將要碰觸到她身體的時候,在柳因風的目光下收了回來,他隨即手撐著下巴,探頭眯盯著對麵。
“柳因風,你什麽時候能換回你自己的身體啊,這樣我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柳因風這時倒是定定回看過那人一眼,心裏琢磨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原公子這麽說,看來這移魂發生的事情,果然是與你無關了?”
原容到底沒回答她這句話,隻是模棱兩可含笑道:“你說呢?”
柳因風實在懶得去猜這人的意思,就算是原容一字一句指天起誓說的話,她都未必覺得可信,何況如此。
但雖然她始終對這人顧忌頗多,而且開誠布公與之相對或許更讓人難受,但原容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比他潛藏在暗中時,讓柳因風總歸安心了不少。
她當時幾乎死在原容的手裏,但是眼下,至少他還沒有殺人的意思,隻是不知是有什麽陰詭的手段在等著別人,就像那隻泛藍的蟲子!
柳因風笑看著他,“我說原公子好手段,不過就是下作了點兒,放著自己的身體不用,跑到林逸情的身體裏躲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活得太久了,就越發地不是個東西了。”
“尊老愛幼可是美德,你這話是否不妥啊?”原容聽著這暗諷的話也不惱,笑著打量過柳因風,誰知那張嘴果然也沒客氣。
她笑著回應道:“原公子這話就錯了,您早過了壽終正寢的年紀,怕是無福消受這美德了吧。”
“柳二當家今年芳齡幾何啊?”
柳因風蹙眉看向突然問話的人,隻見那人一本正經地說了句,“我十八歲那年得行長夢之術,從此容顏永駐,萬古不壽,怎麽也比你年輕吧?”
柳因風不覺冷笑一聲,“難怪啊,大概原公子的智力也一並永駐了吧,從此萬古不增?”她不由搖頭感慨道:“要是隻為了這張臉,我看大可不必了。”
“你難道不也為我的美色動心過?船上的一夜我可都記著呢,難道不是你勾引我?”
柳因風一時無語,不由感歎世間還有如此厚的一張臉皮,“美色?南毒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色,您老還是省省吧,我現在看你,倒還真不如看林逸情來得順眼得多。”
“怎麽,原來你是看上那小子了?”原容咬著一口牙,不由連腮幫子都繃緊了,“要不要我把人帶來給你啊。”
柳因風掃了他一眼,“那就不勞您費心了,我還是那句話,與你何幹。”
柳因風懶得和這樣的人多費口舌,可奈何有人臉皮厚還不識趣,雖然她一向覺得,逞口舌之快是件無聊又毫無意義的事情,但看著原容臉上的不悅之色,她還真的覺得痛快了些。
一室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原容冷眼看著對麵的人,然後起身就要朝柳因風走過去,她輕拍了下桌子正要站起身來,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敲門的聲音,緊跟著是楚憐的話音傳進了門裏。
“二姐,我進來了。”楚憐說著推開了房門,一時定睛朝著房間裏的那兩人看了過去,然後隻能自覺忽略掉那礙眼的某個人,朝著柳因風身邊走了過去。
此時的楚憐,衣前鼓鼓的,她一手按著前襟,來到柳因風麵前時才伸手拿出了一個油紙包來,放到了桌子上,“附近隻看見賣包子的,你先吃這個吧。”
“挺好,看著挺香的樣子。”柳因風掀開紙包來,食物還隱隱冒著熱氣,她不覺咽了下口水,說話時還不覺得,等東西到了眼前,馬上就又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在開吃之前,她還是揚眉向著原容處,投去了一道視線,“你可以走了。”
某人毫無自覺的樣子,“去哪兒啊?我現在肯定是不方便住在林府了,要不你收留我幾天?”
柳因風用力咬下了一口包子,冷哼一聲,朝大門處揚了揚下巴,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然後這回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來,楚憐先上前來趕人了,“原公子,請吧。”
原容衝著楚憐假作柔和笑了笑,然後轉眼盯著正在吃東西的人,“你先出去一下,我就最後再和她說句話。”
柳因風此時也沒再理會旁的動靜,隻半垂著頭,小口小口很快地吃著手裏的東西,她兩個手捧著白白的包子,往前躬著身體,小臂抵在了桌沿上,靜靜地好像把自己給隔離了出去。
楚憐抬眼往她那兒看了一眼,不由自心底歎了口氣,給了原容一個催促的眼神,終究敞著門扇先走了出去。
原容走到了她身邊,半蹲下來去看她的臉,“柳因風,提前奉勸你一句話,別總想著隱瞞什麽,浪費精力來和我鬥智鬥勇,你不如換個思路,主動伸手靠向我,畢竟總要有這一天的。”
柳因風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她咽下了口裏的食物,轉頭打量向原容,像是想到了什麽,“那天船上的那個人,該不會還沒斷氣吧?”
聽柳因風提起一人,原容的神情不覺冷了一瞬,轉而平複出一抹笑容來,“他還活著。”
“原來如此,難怪原公子如此大肚了,”她放下了未吃完的東西,淡淡看著身邊的人,“那我也有一言,昔日拜你所賜,體驗了一回生不如死,盼有朝一日,再如數奉還。”
原容這回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像是全然聽不出這字裏行間的意味,轉而伸手撥了下她額前的碎發,在轉身離開前,還不忘留下句笑言,“晚上別忘了等我,我就在你上麵。”
於是乎,當夜裏,一間屋頂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吵的人整夜難眠。
小劇場~
夜深風露重,原容一手拎著個小酒壺,一手拈著花生米往嘴裏送,曬了一會兒的月亮,便也覺得有些無趣了,然後便打起了屋頂的主意。
他撬開了兩片屋瓦,一直扒拉到能低頭看見屋裏的情形,雖然此時熄了燈,底下昏暗一片,其實也看不清什麽,但原容顯然也不是為了偷窺,於是兜著一把花生米,然後一粒粒地往裏頭扔。
從屋頂的空缺處飛射下去的花生粒,沿著不同角度奔騰著,在深夜中發出斷斷續續乒乓作響的聲音,窩在屋頂上的人以此為樂,一邊聽著這些聲音來判斷又一粒花生米的落點。
嗯……這動靜砸到床了?好像也不是。
一陣冷風吹過,又一個身影停在了這處屋頂上,影淩不由吸了吸鼻子,往不知在幹什麽的那人旁邊走近了些,“容爺,要不您也去客棧先將就一晚吧?”
“不必,你去吧。”原容痛快拒絕,隨口說道,然後當他抬起頭來往身旁看去時,影淩竟已飛身不見了蹤影。
居然……跑這麽快!?
原容一時不平,腳下一個不小心就踢掉了一片屋瓦,哐當落地的聲音突兀響起,驚了附近不知哪戶人家院子裏的狗,一陣汪汪的犬吠聲隨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