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山中

  柳因風沒有理會身後的人，一路越過風聞觀來到了半山的那座亭子前這才停下了腳步，她放眼往山間更深處看去，通天林境的入口就在那裏，也是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


  她先是進到了亭子裏頭，麵朝著一側坐下了，左手邊是來路的方向，右手往上就是通往更深處的路，而她就坐在交界的涼亭中，似乎並沒有再往前的意思。


  來路上這時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柳因風轉頭看去，先是看見了一捧鮮豔的花，然後就是那個腳步輕快正朝著這裏走來的人。


  不久前還暴躁跺腳的容華眼下倒是換了個人似的，隔著遠遠的一段距離，柳因風似乎都能看見那人臉上的笑意，隻不過自然是對著他手裏的那些花的。


  當那視線往前瞥去看見了她時，倒是突然怔了怔，腳下停頓了片刻，然後才繼續往前走。


  “你倒是好，莫不是正好踏青賞花來了。”柳因風打量了他一眼，不由調笑了一句，隻不過容華倒是笑不出來的樣子，臉上的神色一時看來有些靜默，倒有些讓人不知所以。


  柳因風懶得去深究身邊那人是怎樣的心情變化，又是為了什麽，隻是淡淡轉過頭去，不知道向著遠處打量些什麽，然後一束花就沒有防備塞到了眼前，她下意識後仰過頭去，整個人一愣。


  容華正兩手捧著那些花遞到了她的眼前，一雙眼睛默默看來，其中流轉著的思緒一下子讓柳因風覺得詫異和無所適從。


  這也沒到林境之中去，好端端的這人就出現幻覺了？她顯然沒有抬手接過的意思，反倒是忍不住想躲得更遠一些了，尤其是被容華此時的視線看著，說不出還有些詭異的感覺。


  “你拿著！”原容一看她那動作，跟著有些急了，硬是把手裏的東西塞了過去，然後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人手捧著花的樣子，默默深吸了一口氣，“我想送給曾柔花，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受到了。”


  柳因風掃了這人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那束盛開燦爛的花，隨手將其撂在了手邊的石桌上。


  “你知道當時為什麽差點在我手上丟了一條小命嗎？因為你喜歡的曾柔哭著跑到我眼前來，哭訴被你欺負了的事實，當時我沒有問清楚，那現在我問你，你怎麽說？”


  容華愣了一瞬，眼睛從桌上散開的那捧花，再到對麵那張臉上，半晌默默垂下了視線，卻是沒有作聲。


  柳因風懶得理會，事到如今，她早就不關心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那時候她以為的曾柔顯然和後來所見有著天壤之別，或者說一個人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隻不過是有沒有發現而已。


  就在柳因風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一個聲音倒是突然從邊上傳來，歎息中還夾雜著一些好像對昔日光陰的追溯。


  “曾柔她很好，我一直以為她也是喜歡我的，所以才會和我……不過不論怎樣，她還是她，和我當時在船上見到的人沒有任何分別。”


  柳因風懶於和他去爭論一人的好壞，真實或者是假象，反正容華眼中能看見的曾柔，如今裏頭裝著的也隻會是她柳因風，念念不忘也好，黃粱一夢也罷，這份心情至少眼下來看並不是件壞事，甚至可以拿來一用。


  容華最終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一時倒是安靜了不少，半晌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在這個地方坐了一陣兒，他才開始覺出些不對來，“你來這裏難道不是為了見那個風臨嗎？怎麽就一直坐在這裏，也不見你動彈。”


  “你猜那個人會不會主動出現在這裏？”柳因風抬眼往通往山上的方向看去。


  容華靜默了片刻，一雙眼睛打量著柳因風的神色，總覺得她好像是話裏有話，好像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似得。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山下的方向有煙氣升騰而起，並且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這……這是怎麽回事？你看那裏！”容華說著伸手朝冒煙的地方指了指，然而這話才剛剛說完，就眼見又有別的地方冒起了煙來。


  柳因風這時站起身來，放眼望去，臉上隻有淡淡的一個表情，並無絲毫驚訝之意，方才還在驚詫中的人轉頭看向了她來，頓時倒吸了一口氣，“你……是你讓他們幹的！？”


  柳因風隻是轉頭瞥了容華一眼，似乎也沒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隻是默默在亭子裏走了兩圈，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陣風自林間而來，擦著樹葉沙沙作響，氣勢從無到有，再到掩藏不住的淩厲。


  她手中的劍緊了緊，這時緩緩拔劍出鞘，容華在一旁靜看著她的舉動，不由地也繃緊了精神，一時間卻是也噤了聲。


  已經到了眼前的地步，再說什麽又有何用呢，隻希望柳因風是有分寸的，不會仗著不是自己的身體就毫不愛惜，不拿危險當回事，而此時除了站在她的身邊，容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卷起層層的樹葉分散開來，薄薄的葉子裹挾在風裏，被冠以淩厲之勢，直直朝著涼亭的方向呼嘯而來。


  “你要是不行就趕緊跑。”柳因風刻意說道，最後的聲音也消散在了揮舞的劍風之中。


  樹葉碰撞其上發出了鏗鏘的聲音，隨後在劍勢之下打著圈落了地，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在涼亭的地上覆上了一層落葉。


  柳因風這時反手收回了劍來，眼看著踏著一地七零八落站在眼前的風臨，“這歡迎之禮未免太隆重了些。”


  風臨麵色不睦，冷眼掃過亭中的人，順帶著瞟了一眼抖了抖衣裳抬眼看來的容華，然後不由又多看了兩眼，隻是從這張陌生的麵孔上，最後卻並沒有意識到什麽。


  “我竟是不知道，你何時與淮音的人走到一起去了。”


  風臨冷冷笑了一聲，隨手撥弄了下手腕間那綠色的珠子，沒有要和人廢話的意思，隻是他隨後就意識到了什麽，那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完全在自己的控製之外，甚至看不到對她的影響。


  “你是誰？”風臨刹那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隻不過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怪異的聲音，他抬頭看去，然後就看見了那人身上正顫動作響的鈴鐺。


  柳因風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側過身去往後退開了些，然後抓起邊上的容華，猛地朝著對麵的人身上推了過去。


  “你能把他帶離這裏，就不愁見不到曾柔了。”最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瞬，容華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前方那個半生半死的風臨，總算知道柳因風究竟是要做什麽了。


  不是沒有猶豫，最後還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