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傻子
傻子沒有名字，不過即便有，柳因風也不知道，平時也沒太多要叫這人的必要，因為他總是在你眼前晃來晃去，在身邊從來也不會離開地太遠。
至於這人本來應該叫什麽，或者到底有沒有一個供人稱呼的名字這件事情，她到底也就沒放在心上，至於旁的其他人，大概叫的最多的便也是傻子這兩個字了。
沒有嘲笑的意思在，充其量也就是個稱呼而已，到頭來總還有幾分同情在裏頭，就像是街上買菜的大爺大娘，時常會送他些不要錢的東西，大約也是這傻子並不招人討厭吧。
至於這傻子在柳因風眼中，大抵也是如此，雖然無時無刻身邊都有這麽一個人，確實是一件不得清淨的事情。
若是換做從前的柳因風可能會煩躁不已，但是所幸這人倒是安靜，也會自娛自樂，並不會一味地煩著你，似乎隻要是你在他所能看見的地方待著，他也就安然做著自己的事情。
雖然盡是些無聊幼稚的舉動，和哪片草葉上頭的一隻蝸牛都能玩上一整天，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他是一個傻子，傻子的心裏大約就是個孩子的模樣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一個傻子比會哭鬧的娃娃更加省心，也沒那麽經不得風雨嬌小柔弱處處要人照顧。
尤其是在他學會了做飯洗衣等一幹活計之後，柳因風更是越看一個傻子越順眼了，有時候還能配合這麽個人說上兩句語意不明卻又天真爛漫的話，日子倒也過得雲淡風輕起來。
柳因風是由最初煩一個傻子到後來的和平相處，她倒是自己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她會在一個傻子的身上看出不少的優點來，一切可能大抵是從他的聽話和聰明開始的。
雖然說一個傻子聰明似乎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他確實算不上一個愚笨的人，否則也不會讓柳因風覺得還滿意就是。
而且有這麽一個腦袋空空，沒有那麽多費盡心思的念頭在身上的人，即便他就在你身邊走來走去，或者是做出哪怕一些你甚至看不懂的舉動來，你都可以淡然視之，並不會有什麽介懷或者思慮在心上，實在也是輕鬆自在的一件事情。
柳因風最後一次從傻子家裏提著東西離開的時候，離他每日離開藥鋪回家的時辰也不久了，隻不過這次的人第一時間見不到在藥鋪對麵坐著的自己，即便是回到了這裏，也注定隻會是一無所獲。
她提著個小包袱一個人往下一個鎮子上去了，卻並沒有急著走得太遠。
現在的她也並不急著去做什麽，首先的第一步也便是先離開，夜路難行，於是在天剛擦黑的時候，便找了家客店住了下來。
對於一個不大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出來投宿這件事情，難免會引來人的好奇，柳因風知道以後這樣的目光大概也不會太少，所以也該早點習慣了，甚至看見了也隻當什麽都沒有發生，無視就好，但如此一人上路，總還是少不了要多加一份小心就是了。
叫店裏的夥計送了飯到房間裏去，柳因風一個人窩在客棧的房間裏，也沒想再下去，如今安安靜靜的一個晚上，夜裏倒是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柳因風不知怎麽的倒是一直沒睡沉。
雖然沒睜開眼睛來，但耳邊的雨聲倒是聽得清楚，心裏朦朦朧朧想著，明天一早這雨應該也就停了，到時候正好上路。
離開了楚地許久，她還是有些想要回去了，別處的風景再如何，到底不比來時的那處多了些熟悉的牽念，她雖然沒有打算再回到南毒去，不過在楚地安頓下來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下似乎也再沒有另一個地方，能比那裏更讓她覺得熟悉的了，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心裏難免就覺得安穩，總歸是先安安穩穩讓這身體長起來才好，是需要幾年的時間的，這倒是一件急不得的事情。
至於這回程的漫長一路，還不知道要這樣走到什麽時候呢，但願一切順利，正如自己所想，不會太糟糕，甚至回不到自己所想也就是了。
“你看見一個……”說話的人哆嗦著手，朝著自己大腿處比劃了一下，瞪著眼睛去問經過的人，“這樣的，眼睛大大的……”
話聽來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因為找不到人急的，還是因為這人自己怎麽了，被問的人大多掃過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便走開了，聽不明白也不想多問，知道這像是在找人，說不定是在找走丟了的孩子。
有好心的人還會多問上幾句，隻不過卻發現似乎是對牛彈琴，根本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又覺得這人大約是個瘋子，便擺擺手連忙離開了，並不想沾染些晦氣的事情，不願多做停留。
這人問過了一個，往前走走便又去問下一個，乍一眼看去，頭發還半濕不幹的，整個人也是很狼狽的樣子，聲音顫抖，麵色蒼白，就一路在街上穿梭著，神情急切，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無論你怎麽看，都覺得他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要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就是癡了傻了吧。
“唉……一個可憐人啊。”有行人經過所見，瞥了一眼，不由歎了口氣，然後走開了。
但是這往來的視線或者是旁人的態度，似乎倒是全然影響不了執著找尋著什麽的人，他仍舊不停比劃著，然後試圖叫住一個接一個的人，然後繼續找下去。
“這人是個傻子吧。”有人避而不及，在遠處打量了一眼說道，好奇地看了一會兒，便搖搖頭走了。
沒有什麽人知道傻子要找的是什麽，不過傻子自己卻是心裏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的，隻要這樣一直找下去，一定能找到她來。
他往前走了走，便又拉住了一個人開始比劃，那中年男人停下腳步靜靜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急著揮手走開，認真看了看那手勢，聽了聽說的話，“你是要找一個小姑娘嗎？”
傻子瞪著眼睛看著問話的人，然後用力點了點頭，“眼睛大大的，小的……”他說著又伸手按照自己去比劃起來。
“我昨天傍晚的時候，倒是看見了一個孤身一人還帶個包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人，你往前麵找找去，就在那家東升客店裏頭。”
說完了大約是知道眼前的人未必聽得懂的樣子，便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就往那兒走，上頭還掛著東西飄著的那個就是。”
“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