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耳邊隱約聽見一陣小孩兒啼哭的聲音時，柳因風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因為她來南毒也過了這麽久了，到現在為止也沒再在這裏見過有這個年紀的人就是了，自然也少有嬰孩兒啼哭的聲音傳來，所以是野貓嗎？
她不由地緩下腳步往周圍打量了一眼，南毒之中雖然不容易進來這些，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如今這裏是不是有人養這些柳因風不是很清楚，不過以前就有那種叫聲聽著像哭泣的嬰孩兒一般的貓叫出現過。
當時的聲音倒是讓人印象深刻，所以至今聽見那種類似的聲音還是會想起，說到底比起貓的出現，反倒是會哭的年紀的孩子在這裏更少見就是了。
隻不過這回倒是她想錯了，柳七的耳朵倒是也挺靈的，他本就對各種東西都會感到好奇，走到哪裏都習慣性地東張西望這裏看看那裏瞅瞅的。
當他聽到有什麽聲音傳來的時候，便下意識轉頭到處去找那聲音的源頭，一邊很新奇地拉著她的衣服說了句，“小娃娃！”
“這是哪兒來的聲音啊。”孫亮這會兒也開始轉頭看去，隻不過那哭聲這會兒似乎倒是消停了一些，倒是看見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有懷抱著繈褓的人走了過來。
孫亮定睛看了一眼，隨後倒是眼前一亮，然後便隨手撂下了提著的背簍，朝著那來人的方向跑了過去。
他和柳七柳一三人本來是從林障中回來，正要送他們回到西景園去的，這會兒倒是也沒說什麽，直接撂下了兩人往來人處趕了過去，柳因風帶著柳七乖乖站在原地，一雙眼睛卻是也和孫亮的腳步一般往另一個方向去了，而那來人她自然也是識得的。
柳七不明所以，隻是不住地朝著那個方向張望起來，他不知道孫亮本來和他們還在一處的，這會兒怎麽就走了，是去幹什麽，那幾人走來的方向來的又是誰。
最讓他感到好奇的，還是剛剛聽到的一個哭聲了，柳七倒是對此頗為感興趣。
柳因風此時的視線也全在不遠處正走近的幾人身上流連著，倒是也沒什麽心思分給身邊滿心好奇有些不安分起來的柳七。
孫亮走到了來人跟前，正一臉笑容的和他們不知道說些什麽，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低著頭打量向女人懷中抱著的那個繈褓，也正是那嚶嚶哭聲的來處，女人身旁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手上還提著個包裹，像是才從外頭出了趟遠門回來的樣子。
孫亮本來急著伸手幫忙的，不過伸出手去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還滿手的泥土，不由地悻悻笑了笑又縮回了手來。
柳因風默默在原地站著，看著幾人有說有笑地正走過來，柳七也一直在邊上探頭探腦地，待他將不遠處正靠近而來的情形打量了清楚之後，便是忍不住揪著柳因風的胳膊晃了晃，語氣裏還頗為驚奇地說了句，“柳一，你看，那個臉上有花的人也好看！”
柳七來南毒之後真正見過南毒中人的機會並不多，或者說像他們這般因為原二公子的名義被招進了這裏來的人幾乎也都是如此。
他們在南毒之中身份說來頗有些尷尬，在南毒之人的眼中，看來便更是如此了吧，隻不過因著原容這個一手做出了這些事情的人在，這一切，他們這些本不該會出現在南毒的人倒是好端端地就來到了此地，並且如她和柳七一般的，最後是被好好安頓在了西景園裏頭。
不過日常打交道的人除了同樣來路的人之外，便是沈妙之類的人，日常能和南毒之人的接觸幾乎是不會發生的。
隻要是南毒裏頭的人不願意主動來看見他們這些人，他們自然也不會就出現在別人的眼前就是了，說到底從一開始進入南毒後他們被安頓的地方看，與南毒之人日常居所活動之處都隔著大半個南毒的距離。
為了彼此的清淨，這絕對也算是一個必要卻也不錯的安排，也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再有一些外來的居心叵測意圖不明之人。
雖然原容是不在意，但說到底是在南毒之內，總要更為了南毒這個地方和這裏的人多加考量才是。
而他們從來到南毒直到現在，大概唯一一次見過了南毒裏人的時候還是當時去到關山閉室那裏，路途上有近處覺得好奇或是出來看看熱鬧的人，大約是想知道這回來的又都是些什麽樣的人吧。
柳七還是那時候第一次見到了臉上有麵記，相貌也並不一般的南毒人，柳因風對此自然不會像初次見過的人那般激動不已，那般的印象深刻，揮之不去。
她早知如此，對此倒是早習以為常了，雖然心裏是知道南毒血脈之人都長著的是一張怎樣的麵孔，但是再傾國傾城的相貌，再不一樣的東西生於此長於此，日子久了自然也就不至於有多新奇就是了。
不過除了當時一群人被帶著來到關山閉室的路上，見過了幾個過去熟悉的麵孔之後，她還是在那天被沈妙叫著外出的時候，在回來的途中意外見到了梁辰和他一直留在南毒中親手養著的毒屍。
她沒有製止柳七的好奇和直勾勾打量著什麽的舉動，本來也就是人之常情，再尋常不過的行為了，都如她這般，反倒是奇怪了。
“你這是又往林障裏去了吧，倒是沒有荒廢，學得認真。”在見到孫亮手上的泥土時，梁楚笙就覺出了什麽，這會兒再看見了那個放在地上的背簍和裏頭放著的各種東西的時候，不禁朝著孫亮笑了笑，而後目光掠過正站在那裏的兩個人身上時，似是有些好奇，“這兩個人是？”
孫亮一見到來人便急著跑上去相迎了，一時間倒是也沒來得及和她和柳七說什麽，這會兒便是站到了兩方之間，“她叫柳一，他叫柳七。”
孫亮雖然是指著她和柳七分別給梁楚笙介紹了名字，隻不過倒是也沒有再要細說他們又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南毒的，而是轉頭又看著她說道：“這位就是我師父，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他說著不由又看向了梁楚笙和懷抱著孩子的女人處，“你們怎麽今天回來了，我還以為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呢，倒是也沒有提前收到雲間的來信。”
梁楚笙的目光在一個半大的小姑娘和那個叫柳七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倒是也沒有跟著多問些什麽，而是順著孫亮的話說著。
“你師娘的身體調養的也差不多了，本來是擔心孩子在路上會受不了顛簸，才一直等到了今日的，這一趟離開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裏我也有些放心不下，雖然每每去往山間的信上都說狀況一切都好。”
孫亮聞言不由地跟著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梁楚笙話裏說的是什麽，那放不下心的又是什麽，便是寬慰著說起，“師父放心，你走的這段時間一切都好，這裏也並沒有什麽大礙，倒是你和師娘此去回來就多了個這麽可愛的娃娃，實在是讓人看著高興啊。”
孫亮說著就又盯著那繈褓裏露個腦袋出來的小人處看去，小娃娃這會兒哼唧了兩聲，倒是不似之前聽見的那一陣哭聲一般。
柳七本就是好奇，這會兒更是忍不住就湊到了前頭去，好像自己和孫亮一樣，也和人那般熟悉一樣，急著把腦袋探過去看著，在目光觸及到那大睜著眼睛好奇打量著的小娃娃的時候不由地就裂開嘴來嘿嘿笑出了聲來，一時間手舞足蹈很是開心的樣子。
柳因風忙上前拉了他一下，然後不好意思地和其他人說道：“抱歉，柳七他腦子不大好，他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孫亮對於他們自然是很熟悉的了，對於柳七的行為倒也並不會覺得奇怪就是了，見她拉住了柳七這麽說，便也自然就開口和梁楚笙解釋了兩句。
隻不過並沒有在這個場合下詳細說些什麽，隻是說了她和柳七是來這裏看病的，言語間倒是也不掩飾對於這對兄妹的憐惜和關懷的意思。
“沒事的，”女人抱著孩子，朝著柳因風看了一眼，不由淡淡笑了笑，轉而又看向了一臉笑意和好奇的柳七來，溫柔說了句，“你很喜歡小孩子啊？”
說著還把自己抱在繈褓裏的小娃娃往他們跟前湊近了一些，似乎是想方便人能看清，柳因風這回身高有限，說實話，比起柳七的急切，她心底自然也是希望能看看梁楚笙的孩子，這個南毒的孩子長得是個什麽模樣的。
於是當梁楚笙的妻子將孩子湊近給柳七看的時候，她便是下意識就掂起了腳來，隻不過從她的視線看去也隻看見了頭頂上的頭發而已，並不能看得真切就是了。
女人見狀下意識抿嘴笑了笑，然後就半躬著身體，配合著這兩個孩子般的人，對於這樣兩個第一麵遇見的人似乎也並沒有什麽防備的意思，也並不介意柳七一開始的舉動，滿臉的溫柔。
梁楚笙的夫人是山間雲村出身，也是懂得醫藥藥理知識的，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人，柳因風自然是知道的，隻不過時隔多年在這麽個情形下再見到，隻覺得她做了母親之後倒是比之從前更加不同了些。
而此時被好好嗬護在懷裏的孩子一雙眼睛圓溜溜的，雖然是隻有一半南毒的血脈，但是已然能見出眉目清麗之處了，長大了自然也少不得是旁人口中的美人就是了。
“這是男還是女啊？”柳因風忍不住問道。
“是個女孩兒。”
柳因風眼睛盯著這麽個小小的孩子看，臉上也不覺流露出笑意來，說起來不隻是她，南毒中每每多了一個新生命，都是另大家欣慰的一件事情，想來這也是這裏許久不曾有過的喜事了吧。
不，該是還有一人的，柳因風心裏不由又浮現過當時還是和容華一同置身師姐和贏王的雍地時候，聽到的從南毒傳過去的消息，如今又過了這幾年，想必那孩子一定是有好好長大才對，不過……
對於此，似乎是一件一直都在她心中必然不會忘記，但是也並不會刻意去留意多想的事情，即便是自己還是昔日南毒當家柳因風的時候，這事情說到底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更何況是如今。
若不是今日恰好會在這時遇見了一家三口返還南毒的梁楚笙他們，見到了南毒中的又一個孩子，加之不久前從梁楚笙歸來話語裏所聽出的那有些讓人不安的意味來，她倒是實在也不會主動往那個方向想去，畢竟本就是聽天由命的事情，多想又有何益呢？
“她倒是笑了，這一路上悶在馬車裏頭晃悠，剛才還沒等進門呢就哭鬧上了，這才不得不抱著她下車來走走。”
女人抱著孩子，見到那稚嫩臉龐上爬上的笑意，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那笑容倒是也滿滿透著幸福的意味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柳七的笑容真的能夠感染人，連小娃娃看了也會跟著笑出來，倒是也不認生，柳七搖晃著腦袋對著個娃娃左看右看地笑著，要不是她在邊上還拽著這人，怕是都要上手了。
“你是要和他們一起往哪裏去？”梁楚笙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攬著懷抱著孩子的女人，轉頭向孫亮問道。
他們方才走來的時候，就看見孫亮和這兩人走在一起，孫亮看了梁楚笙一眼，然後回了句，“我帶著人方才正從林障裏出來，正要送他們回到西景園去的，這回時間也不早了，師父你們一路上也勞頓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師娘肯定也累了。”
梁楚笙聽見西景園的時候安靜了片刻，目光下意識地又移到了這個叫柳一和柳七的兩人身上看了看，隻不過不管怎麽看，也似乎都是眼前所見的樣子，倒不像還有別的什麽的樣子。
不過一般人到了南毒自然不會被安頓在西景園就是了，這兩個人也不像是會有什麽身份和來曆的人，除此之外如今有如此待遇的也就隻有另一種原因了吧。
“我們先回了，改日你來，我們再聊。”梁楚笙最後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便帶著夫人和孩子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他們站在原處默默看過一眼後，孫亮便是叫住了她和柳七，天色已晚，是該回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