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你是叫柳七，對嗎？”容華轉頭看向突然指著自己說話的人，似乎並沒有柳七突然的話和看似有些冒犯的舉止而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來，甚至語氣裏頭還有一種循循善誘一般的感覺。
總而言之對於柳七來說一定算是很友好就是了，也不知道容華是不是對柳七有過了解，知道柳七是個什麽情況，所以態度看來也是很寬容的。
隻不過在這種看來友好的氣氛裏，你還是能夠察覺到他神色之中透漏出來的打量之意，以及對於柳七的一絲戒備來，不過更多的你也可以說是在試探。
柳因風從旁看著，既沒有要阻攔柳七的意思，自然也不會急著想要上前對著會出現在西景園裏的容華說什麽，反而是想著靜觀其變，不管是對麵突然出現的這人，或者是就站在自己身邊正好奇走過去看著容華的柳七，都值得她靜靜看上一會兒的。
容華會對柳七抱有這樣的態度，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畢竟那時候才是初次見麵的時候就看見了柳七表現出來的異樣的一麵。
想到柳七當時的舉動和神情口吻，別說是初來乍到的容華了，哪怕就是她在柳七身邊這麽長時間了，又明白知道柳七這種異樣狀態背後的原因，卻還是在當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生出了說不清的複雜念頭來。
而這其中最讓人在意的，也是柳七那時候最讓人意料不到的一點，顯然是他對於曾柔所表現出來的舉動，相信那時候在場的人大多也都是這樣想的。
容華從前對於柳七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半點認識，於是在剛一到來就遇到了這麽一個人，心中的衝擊可想而知，自然是不會輕易將柳七這樣的一個人給忘記了，而且旁的暫且不提，就單單看容華將曾柔給帶回來的架勢，便也知道這人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其實這事情柳因風可以說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的，從容華那時候找到了南毒之中還不知道曾柔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當眼前看見的人就是昔日在船上所見到的那一個，並且在得知了自己來遲了一步，並且也沒有機會再見到曾柔這人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隨後更是跟隨著她一起離開了這裏，也去過了不少的地方，那每每看過來的眼神裏不經意間便是會透露出那種看著曾柔時候恍惚的眼神來。
隻可惜原本心心念念的皮囊之下，卻並非昔日所遇見的人了，這更是讓柳因風不知道多少回回想起了那時候船上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的曾柔是頂著一張如何受盡委屈淚眼朦朧的一張麵孔，站到了自己麵前說出她被人欺負了的話來，而欺負她的那個人，正是那個容華。
那時候無論是曾柔哭紅發腫的眼睛，還是她顯露於脖子上頭的印子，都更是堅定了那短短一句話所帶來的力量和衝擊。
柳因風幾乎是想也沒有多想便是做出了行動來，自己確實是讓名喚容華的那人付出了代價來，隻不過這代價到底是值得與否，卻是沒有辦法去說的。
至少對於那時候的柳因風來說，她沒有想過曾柔會做出什麽不好的舉動，更不可能是用這樣的一句話來騙人的，她確實有過那麽一瞬間的疑惑，因為雖然不清楚容華是個怎樣的人，但至少曾柔怎樣，她自認為心中是清楚明白的。
可以說曾柔身上的任何一點長進，能有幾斤幾兩都一直是她看在眼裏的，這是半點都做不了假的事情。
曾柔在南毒後來的那些人中已經能夠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何況南毒中修煉的又是毒術，即便攻擊上占不了什麽便宜，但防守自衛理應是不成問題的，而他們當時是在船上的，統共也就那麽些人，也不可能突然冒出些什麽樣了不得的高手來。
所以曾柔似乎也不應當會那麽沒用，輕易就被誰給欺負了，別說是曾柔了，就是拿出南毒之內的隨便哪一個人來說，柳因風並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會就這麽發生了，不過再轉念想到當時船上還有像原容那般的人存在，其他的倒是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了。
雖然當時的她尚且不知道那人就是原容，但卻是已經和那人算是實打實地接觸過了，心中對此人的本領已經有數了。
原容既然有如此本領，那麽跟在他身邊同行的稱呼他為師父的男子，想必也不會太過差勁，這麽一想，倒是就和曾柔所說的事情給對上了，於是柳因風便是也沒有多想，便是做出了可能是她最該後悔去做的一件事情了吧。
若非事情因此而起，此後的種種大約都不會發生，沒有移魂也沒有與之相關的所有事情，她更不會是眼前的這個模樣，大約還好好地在南毒之中，做著自己本來該做的事情。
至於原容那人，沒了殺害他愛徒的深仇大恨，不過是昔日水中船上的一場露水姻緣而已，總不至於牽扯出後來的種種事情，至於那個柳因風從沒有真的放在心上的婚約，她也並不覺得會真的發生。
那時候原容這人對於她，自己對於原容這人，也都不至於此，本就不是什麽會耿耿於懷的人，礙於彼此的身份，也不會做出太多讓人為難的事情，想想一切平靜如初，大約是沒什麽不好的。
柳因風不知不覺思緒飄散，一瞬間就想了些有的沒的的事情，當她意識到的時候，不由地自嘲般淡淡扯開嘴角笑了笑，心中有些厭棄如此的想法來。
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如果的事情，當你這樣去想的時候，本身便已說明一切無論是你願意看到，或者不想發生的都已經成了過往下既定的事實，任誰有萬般思緒，也並沒有半點用處。
她柳因風也向來不是什麽會對過去耿耿於懷，還會對什麽事情一味執著後悔的一個人，她也並不想嚐試這個例外，何況……
你認為是平靜無波瀾的如常過往，當有一日許多事情發生過後再回過頭去看的時候，便也會發現可能置身其中被蒙蔽了眼睛，所以才會錯看了一些事情，就好比曾柔。
這大約是她柳因風活到現在栽過的最大的跟頭了，所以自然也會記得清清楚楚，輕易並不會忘記，吃一塹長一智的事情確實不是人樂於見到的，但是既然發生了，便也隻當是教訓了。
柳因風麵對的事情實在也算不上少，輕重緩急都有，哪怕是與南毒有關的迫在眉睫的緊要之事，尚且不會讓她生出那樣的感覺來，至少不會是不經意間還會在此時想起。
大約是沒想到在曾柔死去之後的如今又會在南毒之中，突然撞見了那副麵孔出現在眼前，許多本不會再想起的事情倒是又一下子又變得清晰了不少。
畢竟曾柔的那張臉對於她來說，實在也算得上太過熟悉了些，那種對著鏡子卻照出另一張麵孔的感覺，柳因風實在是不願意體驗，隻不過此生卻是已然擺脫不掉就是了。
眼前觀察著什麽的容華，和同樣對這裏的不算太常見的麵孔表現出好奇的柳七湊在了一起，相處的畫麵看來倒是還算融洽。
容華比起他的師父來，實在應該算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了，在麵對心智並不健全的柳七的時候，也同樣是如此，隻不過因為心中本來存著的對於柳七之前的在意，卻一直在默默觀望些什麽。
至於柳七，在他第一時間指著容華說見過他之後，卻是也沒再表現出更多的異樣的或是讓人不同尋常的樣子來，似乎就隻是單純因為之前見過，而時間過去也並不是很久，所以才認出了這人來。
柳因風默默在旁邊看著，此時的柳七似乎也就是這樣，你從他身上看不出被人操縱精神之後會表現出來的痕跡，似乎也和此時同在西景園裏的譚麗沒有半點關係，不過倒也並不奇怪就是了。
這本就不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柳七好好地清醒地站在這裏總不是一件壞事，隻不過那時候初見到容華的時候，柳七顯然並非是出自他本來的樣子才會有的那些舉動，和說的出的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的話來。
所以柳因風還一度認為，可能柳七如今清醒過來的時候不會記得那時候的事情，那時候見過的原容才對，所以在方才柳七第一時間認出了出現在這裏的容華，說這人眼熟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意外的。
如此看來，柳七說不定也會覺得曾柔的屍體眼熟，再見到時也會覺得熟悉吧，不知道這種心理暗示又是什麽時候，又是怎麽印在了柳七的身上，讓他能夠在不經意間就順著在暗中操縱著這些的人做出了被要求去做的事情。
但至少眼前的這個柳七是一個會讓你覺得他隻是個孩子一般的存在，容華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在和柳七你一眼我一語說著些有的沒的的話之後，兩個人的關係似乎還變得親近了不少。
因為柳七心智不全，看著就與正常人有異，所以並不會有太多的人能和他相處地特別融洽，和他同樣心智的孩子並不會特別喜歡一個奇怪的大人，而真正的大人也不會願意浪費時間在和柳七這樣的人身上相處。
除了像譚麗那般本身別有用心的人之外，孫亮算是其中的一個，隻不過因為他是個大夫的緣故，柳七反而並不很喜歡就是了，好在如今解決了吃藥的問題，倒是沒有特別排斥了。
而像容華這般還能夠和柳七說得上話，看著相處似是有些融洽樣子的人，在南毒之中恐怕也並不多見，眼前的容華比之之前和柳因風同行那時候，看著倒是要成熟了不少的樣子。
雖然覺得事情好像就發生在不久之前，再一想來其實也已經過去了許久，而容華的這一次出現顯然也不僅僅是有關他這一個人的，還有那個在過了幾年之後仍然被他帶回到南毒來的死人。
柳因風並不願意去想些不好的事情，不過事實確實擺在了眼前，在柳七一眼認出了曾柔，並且叫了這個名字的時候開始，你便是也不得不意識到有什麽事情將要發生，想來將曾柔帶回來這裏的人也是最關心與此有關的事情，這大約也是容華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隻不過這人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麽的，倒像是和他們一樣在這裏閑逛的，而非特意來此找什麽人，問出些什麽自己感興趣和想要知道的事情來的。
在柳因風站在邊上看了一陣之後，和柳七還閑聊上幾句的人這會兒又轉眼看向了她來，那神情之中有打量與審視，不過卻也並不犀利依舊是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倒像是容華這人本身會給人的感覺。
隻不過柳因風心中自然也知道，這人心中的好奇和在意並不會像眼前看起來的這樣，真的清淡自然，像是並不過於地急切和在意。
或者從柳七的身上在一時之間確實找不到其他的什麽蛛絲馬跡來，所看見的也隻有那麽一個心智如同未長成的孩子的人。
不過與柳七相比，同樣出現在這裏的自己看在容華的眼裏，也並不會隻是一個陌生的存在，這一點早在之前見過影淩以及那個畫師秦嵐的時候，似乎就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而這人剛回來的那一天，她跟著影淩一起前去見人的時候也是如此，從那時候容華看過來的眼神中便也能夠察覺到什麽，至於影淩當時為什麽想要回到這裏的人第一時間見到了他們，隻是因為偶然為之或者有什麽自己的想法，倒是也不得而知。
不過即便知道如此，在柳因風看來，這也並不是一件值得去提心吊膽在意著的事情，之前的影淩是如此的話，那麽今天的容華就更是如此，沒有什麽特別，說到底也不會怎樣，出於柳因風對於他們的了解，更是會覺得如此。
容華在朝著她走近一步的時候，站停下腳步彎下腰來的時候果然說了類似這樣的話，問她是不是之前見過。
柳因風給予這人的，自然也是和之前回應影淩同樣的答複，並沒有什麽不妥，至於這人心中的疑慮會剩下幾分，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這裏是不能隨便進的，你怎麽也在這裏呢？”
她抬眼看著站在麵前看過來的容華，便是也好奇一般問了一句，然後隻見這人似笑非笑地樣子，不甚清楚地說道：“或許以後你們會在這裏經常看見我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