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容華默默看了一眼還躺在那裏生死未卜的柳一一眼，在和孫亮打過了招呼之後，便是轉身先從藥廬中離開了。
此時恐怕再多的人待在這裏也是無益，他將人給帶出了西景園，眼看著今天柳一他們是回不去了，至於事情要到什麽時候才會有所好轉，如今還是一件未知的事情，恐怕也是要先知會一聲。
至於這件事情該不該也和師父說一說，容華此時倒是也還沒有做出決定來，或者還是等到柳一的情況稍微穩定了一些之後吧，到時候不管是一切有了好轉，或者是回天乏術，總歸是有了個定論，到時候再去好好想想該怎麽去做吧。
“時候也不早了，不如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想必這一天下來也折騰地夠累了。”
孫亮看著緊閉著眼睛並沒有轉醒跡象的一人，不由地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這時他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秦嵐，開口說道。
這樣的一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誰也不能真的靜下心來，更別說如往常一般安眠了，這一夜或許就是柳一的生死關頭，在眼看著師父梁楚笙盡全力給人救治之後，如今所能做的，便也隻有是等待了。
但願這一夜裏一切平安，希望明天清晨柳一能夠一覺醒來，又變回了從前的那個樣子，而並非眼前這般。
秦嵐和孫亮一眼，此時正麵對著榻上病人躺著的地方站定著，既不願意看見眼前的這幅景象，卻也並不能就痛快移開視線來，秦嵐到底也沒有接受孫亮的提議，沒有在這時候先行離開，仍舊是選擇了繼續留在這裏。
“雖然我在這裏可能也幫不上什麽忙，不過多一個人守著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不然就你一個人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情也不方便，更何況還有柳七在，若是他什麽時候醒過來，可能還會鬧騰也說不定。”
孫亮然後也沒有堅持什麽，正如秦嵐方才所說的那樣，此時多一個清醒的人在這裏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孫亮心中其實也知道，不管這一夜裏之後是不是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其實對於他們而言，也都是無能為力的事情了，至少對於柳一來說是這樣的，能做的事情梁楚笙一定是都已經做過了的。
此時即便是有再多的人守在這裏，其實也做不了什麽，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相伴著更多一人等在這裏，希望能夠第一時間見證一個好的消息，而不是一個可能還會繼續惡化的結果。
對於孫亮和秦嵐兩人來說，他們此時心中所希望的，便也正是如此，而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發生的秦嵐，此時心中仍舊是不安糾雜著。
想想就在不久之前，他才見過柳一好好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這兄妹兩人和容華一道走在南毒之中，一切看來都是悠哉愜意的樣子，卻不曾想短短的半天時間過去之後，一切卻又突然變了個樣子。
而這一切他自己想來也覺得不能全然擺脫掉關係，可能若不是正好那時候遇見了容華他們三人過來，沒有提議說要領著他們在南毒之中走走看看，最後還去到了林障之中，事情就不會變成眼前的這個樣子了吧。
雖然秦嵐心中也知道這一切更多的便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巧合事情，不過眼看著如今柳一生死不明，還有傷心鬧騰著被弄昏了還在裏頭躺著的柳七，心裏就實在也不是滋味。
他自然並不樂於見到如此的景象，而此時能夠做的，便也隻有等在這裏了，盡些自己的力量能做一點事情，心裏也還能覺得平靜一些。
不然若是離開了這藥廬，此時他也無心去往他處，更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心中的希望便也都放在了柳一的身上，希望能夠早點看到這個小姑娘脫離險境，然後好轉起來。
隨著夜色漸深，一切似乎也都慢慢地沉寂了下來，此時的藥廬之內一室燭火搖曳在其中，所有也是無比地安靜。
屋內的兩張床榻上此時都睡著人，默不作聲緊閉著眼睛，任憑他人的目光關注在身上，也都渾然不覺，守在此處的兩人隨後便是就近各自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在安靜了片刻之後，孫亮還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秦嵐，然後問起了發生的事情。
雖然現在說這些似乎也並沒有什麽用處，一切已然發生並且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再說什麽也是無益。
不過從孫亮見到匆匆朝著藥廬方向前來求醫的這人之時，他的心中便是升起了疑惑來，隨後在得知出事的人是柳一之後，疑惑更是伴隨著驚訝的情緒充滿了心裏。
隻不過事情緊急，當時卻是什麽也都顧不得了，便是匆匆幫著找了師父梁楚笙過來，親眼見證了柳一情況有多糟糕，然後一直到了此時才算是稍稍平複了一些精神。
秦嵐既然留下來也並沒有急著離開，這一夜也便是要如此消磨下去了，在也無心其他的情形之下，心中在意著也忍不住要說起的事情，便也就是關於柳一出事的經過了。
這實在是讓人始料未及的，雖然孫亮的心中一直都是記掛著如今住在西景園裏頭的這對兄妹，也不免會因為替他們著想而生出些擔心的念頭來，不過他卻也怎麽都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份憂心卻是先以眼前這樣的方式得到了印證。
而且比起他更加不放心的柳七，這般突如其來的事情反倒是率先發生在了柳一的身上，其實與柳七相比，柳一實在是能夠算得上更加讓人安心的那一個了。
她看來便是個懂事聽話的人，自從這對兄妹來到了南毒，並且被留在了這裏直到住進西景園後到如今，事情似乎更多的也都是與柳七有關的。
這一點幾乎從給他們看診過後便一直保持著聯係的孫亮，可以說是知道地更加清楚，自然也包括柳七身上讓人詫異的情緒變化，以及怪異的行為，但與之相比，柳一顯然是那個更加讓人安心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有這麽個人和柳七生活在一起，一切也才會讓人覺得更加地放心一些，隻不過今日這突然發生的事情還是讓人猛地心頭一緊，詫異過後更是疑惑於事情的發生，以及怎麽竟然會就和鴆鳥扯上了關係，這大概是最最糟糕的一件事情了吧。
相較於孫亮的這種覺得奇怪，還有些說不清楚也並不明朗的感覺，秦嵐的心中倒是格外地糾結一些。
因為他實在也說不清楚這事情是怎麽就會發生了的，明明自己曾經多少次進出林障走過那條路一直到那棵樹的附近去，也都沒有發生過類似這樣的事情，而偏偏今天這事情就這麽發生了，還偏偏釀成了禍事。
“容公子帶著他們兩人從西景園裏出來，大約是想在四處隨便走走看看的，我們恰好碰上了，跟著說了幾句話，最後便是臨時起意要到林障中去看看，便是由我帶路一起了，一切本來都是好好的，隻是不想鴆鳥怎麽會突然出現還攻擊了人，便是……”
秦嵐心中實在也並不好受，一切說來似乎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事情，但是卻又讓他這個說話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可事情卻又擺在了眼前，讓你即便不願意去想又已然是成了真的。
孫亮默默在邊上聽著，不由地與秦嵐相視了一眼，也都從對方的眼中看清了彼此的情緒來，然後便是一陣無言，誰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然後又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又都看向了正蒼白著一張臉躺在那裏的柳一身上。
孫亮從方才秦嵐的話中最終也沒有聽出什麽其他的來，一切便隻是恰好發生了，然後落在了柳一的頭上，他實在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關於鴆鳥的存在他自然早有耳聞，也不會是一無所知，畢竟隻要是生活在南毒之中的人，有誰又會是不知曉鴆鳥這個名字的，隻不過知道歸知道，但是說到底，很多時候大多數的人也都隻是停留在知道這件事情的表麵上。
就拿自己而言，若非今日突然發生了這麽一件事情，更是發生在了自己熟悉的柳一的身上，他甚至都隻會覺得，那聽聞中會在林障之中出沒的鴆鳥也永遠都隻會是生活在言語之中。
即便聞其聲見其形，也不過就是開開眼界看個熱鬧而已，絕對不會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孫亮自己就是一個經常會進出林障之中找尋一些藥草蟲蛇之類東西的人，雖然他對於南毒的林障之地一向也是抱著謹慎的心態，並不會在其中肆意而行，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在南毒之中生活了這麽長時間之後，他心中下意識地便也隻是把那裏當做是一個熟悉的地方來看待了。
即便林中本來就有很多是需要人小心，且不可輕易接觸的東西存在著，不過卻也並不會讓人生出脊背發寒的恐懼感覺來。
但是眼看著此時柳一的情形，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是一個活潑自在的小姑娘，而此時因為胳膊上的兩道印子卻是已然在生死之間拉扯著，這實在是一件讓人不能不覺得唏噓的事情。
恐怕也隻有是到了此刻，像是孫亮和秦嵐這類人也才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鴆鳥這一個名字，以及林障之地真正意味著什麽。
作為此時心中不安也並沒有什麽額外的心思去說些什麽的孫亮和秦嵐兩人來說，他們在這藥廬之中便是靜坐著默默等待著，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緩慢走過，外間的天色也在此間變得越發深沉，而後又從漆黑漸漸褪去了顏色。
藥廬之內倒是仍舊安安靜靜的，榻上的人依舊不見多少起色，反而是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發起了熱來。
孫亮便是拿來了冷毛巾擦拭著柳一的手和臉，不間斷地替換著為了降溫而準備的濕毛巾，隻不過效果卻也算不上好，幾個時辰下來，便是仍覺得柳一身上的熱度一點都沒有退下來，反而倒像是更嚴重了一些。
隻不過此時除了這種方法，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用了，梁楚笙在臨走之前是給她用過藥的，並且沒有再交代過或者是留下其他後續用來醫治的藥來。
對此孫亮倒是並沒有跟問什麽，他雖然醫術尤其是在與毒有關的病症之上，與自己的師父相差甚遠，不過在救人看病這件事情上，他也早就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雖然他心中並不想眼見如此的情形發生在眼前，更希望柳一是能夠藥到病除趕快好起來的，不過此刻的形勢凶險，性命堪憂卻也是事實，誰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度過這一險境繼續活下去，梁楚笙亦然。
於是眼前所能做的便更該說是盡人事聽天命，隻能是在漫長的等待中繼續消磨著了，這種感覺不免讓人憂心難安，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卻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因為至少此時的柳一還是活著的，如果鴆鳥的存在確實就如傳聞中所知曉的那般，那麽此時柳一還活著這件事情，或者可以說是再幸運不過的了。
清晨天色漸明的時候，此前離開的容華回到了藥廬中，一並帶來了兩個食盒，為在這裏守候徹夜不眠的人帶了些食物。
他走到榻前默默看了一眼，見到的是一個和他離開那時候並沒有太多區別的一個人，隻不過臉色倒是看來比起最初的蒼白要更顯紅潤了一些，隻不過這點顏色卻也並不是代表了一個人病情的好轉，反而這高燒不退的症狀也未知吉凶。
“她的情況如何了？”容華忍不住問了一句，孫亮默默歎了口氣，最終隻能是搖了搖頭，卻並不能說出個什麽樣的回答來。
他想著等再過一會兒天色大亮了之後，或許還是要再請師父過來一趟的，即便能做的或許也隻有靜觀其變，到時也能夠更加安心一些。
容華掃了一眼裏間的方向，隨口問了一句“柳七還沒醒嗎？”心裏不由地倒是覺得有些奇怪。
一晚上都在藥廬中的另兩人此時都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再把人安頓在了裏間之後，誰的心思倒是也沒有放在上頭。
柳七昏睡著有沒有醒來這件事情這會兒並沒有什麽要緊的，反倒是這人醒過來了，會更加地讓人手忙腳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