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自從藥廬中裏間房間裏的人先後走出來之後，原本藥廬中的氛圍倒是跟著被打破了，所有人的視線便是因此放在了柳七的身上，都在暗自觀察著些什麽。
當然了，自從孫亮來到了梁楚笙的身邊，說出了自己剛才觀察到的關於柳七身上的異樣情況之後，這種審視也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而此時視線之中的柳七，倒是表現地要比此時藥廬中的其他人都要來得沉靜不少，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有些詭異。
你倒是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來自於哪裏的，但是卻能夠感覺到這種莫名的東西，似乎是真實存在的。
其他的人尚且不說，哪怕就是連本就對於這些內裏事情算不上有多敏感的孫亮，這時似乎也能夠感覺到此時藥廬之中存在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氛圍，說是圍繞著柳七而起的，但是卻似乎又不僅僅是因為柳七這麽一個人。
而真的要說到此時的柳七，你甚至都不能將其當成是柳七那個人來看待，雖然柳七身上會出現這種和平常的自己有異的變化也並不是第一次了。
而之前出現過這樣情形的時候，可以說孫亮也幾乎都是在場，因此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了，就是柳七第一次在南毒之中發生這樣情況的時候，他也是在當天就被影淩找人給帶去了西景園中，給那時候剛剛被安頓在了那裏樓上房間中的這對兄妹去看診。
而那時候的柳七所表現出來的，正是孫亮之前所沒有見到過的樣子，而在給柳七診脈過後，卻也並沒有得到任何可以確診他身上異狀的因由來。
而這件事情一直困擾著孫亮，也是直到今天來到了藥廬中，應著楚當家的命令將西景園中的那個叫做譚麗的人給帶到了這裏之後，一切才算是終於在他的心裏，有了一個可以被確認的理由。
而本該是在這之後得意擺脫這種遭遇的柳七，卻是在此時的清醒之後變成了一個讓人隻覺得陌生的存在，這實在是讓孫亮並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情。
也可以說一切在他這裏都發生地太緊密了一些，不管是在得知譚麗這個人所做了什麽，以及柳七身上所發生的那些，歸根究底卻是與此有關這件事情，還是在知道了這些之後，方才確認了柳七的情況會因為找出了真正的原因，並且在今天這麽個機會之下，得意徹底恢複如常的事實。
再到譚麗走進了柳七躺著的裏間房間裏頭，正在進行著一係列地將人給醫治好的過程中。
孫亮的心情便是已經圍繞著今天在藥廬之中發生的這些事情，圍繞著譚麗這個被帶來此地的人，以及之後的一係列地，存在於楚當家和影淩他們與這人見的一些對話中，所或明白或有些模糊的概念中來回上上下下。
有些事情雖然他知道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對於楚憐來說，還是對於影淩這些人，都是值得在意的事情，而這些或者是很重要的東西，在孫亮看來卻反而並沒有太多的吸引力。
他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這些人的差距從來都不是一星半點，而本質上就是屬於不同的人，這一點或許是在他來到了南毒的時候開始，並且也因為自己在這裏生活的這些年頭而有了些變化，但是這種變化卻也說不上究竟有多少。
至少在孫亮的骨子裏頭，從來也隻是把自己當做是一個學習醫術，給人治病救人的大夫而已，如今和從前唯一的區別，大約就是自己已經是拜師於南毒梁楚笙的門下，跟隨著他學習一些自己從前所無法掌握的，和醫術更是用毒間有關的一些東西。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和南毒之間便是也就有了這樣一層或者可以說是還算緊密的關係，孫亮對此其實倒也並沒有太多的其他的念頭在。
相反地倒是有些旁觀之人對於他這種身份的改變，倒是要看得更重一些，因為本身對於南毒這個地方，以及生活在這裏的人的與看待一般人有異的目光，所以連帶著與南毒能夠沾上邊的其他人也都被另眼相待了。
孫亮對此既沒有覺得好或者是不好，也沒有多餘的感覺，隻是仍舊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跟隨著師父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以此也能夠更精進自己的醫術。
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件重要更不可忽視的事情，至於其他的，反而是沒有在他的心裏占據太多的位置，這一點哪怕是他已經在南毒之中生活了這麽長的時間之後，卻也並沒有改變。
反而是南毒之中的環境，更加讓他如此的本性得以始終如初，從前的孫亮對於南毒這個地方的認知，更多的也就是從眾人的口耳相傳之中。
其中不乏許多來路不明，但又被描述地繪聲繪色的傳聞或者是故事在，人們總是對像是南毒這樣的地方，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充滿著額外的一些好奇的心思，總也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些什麽，因此滿足自己的好奇之心。
但是往往他們所得到的，是和事實並不一致的東西，但是對於事情的真實樣貌，可能也未必就是這些人最在乎的，反而是這個被滿足了好奇心的過程，才是最讓人覺得有趣的地方。
所以聽來誇張，甚至是不著邊際的故事和傳言從來也就不少，至於林障內裏的真實樣子，卻往往是少有人知道的。
孫亮雖然和那些一味對於南毒這個地方，以及生活在裏麵的人並不過分地好奇，但是心中卻也是不會被傳聞中所聽說過的那些有所影響。
不過之後當他真的來到了南毒之中，並且能夠在這裏生活下去的時候，他才越發地了解了這個被一道危險的屏障所環繞著的地方，以及生活在這裏的人。
其實他們和外間的普通人，並沒有任何的區別，雖然在和有毒的東西打交道這件事情上，確實是會有著與生俱來，且不同於其他人的天賦在。
而且就相貌上來看的話，生活在南毒之中的那些生來有此血脈的人，又實在是過於好看了一些，但是若是真的日常相處起來的話，卻發現他們除此以外，也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
反而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日子過得平凡又簡單，他們並不常常會離開南毒之中，到外麵的地方去和人打交道，但是對以外的人卻也並沒有太多的敵意，自然和外間那些傳聞和故事裏的人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在孫亮看來，他們反而是更像生活在桃花源中的人們，在自己的一片地方裏過著自在悠閑的生活，毒性對於他們而言，並不像是外人眼中所恐懼的危險存在，而隻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以此作為武器來對付別人的時候，更多的也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孫亮對於這樣的一些人，以及這個地方，倒是很喜歡。
在此生活的時間越長，自然這種感覺也就更加強烈，但是南毒之中雖然這樣的生活就在身邊，但是卻也不是每一個生活在這裏的人都是如此的。
孫亮心中自然也明白，如果沒有像楚憐這樣的人在，也不會有南毒之中那些老弱婦孺得以悠閑自在的生活，而他作為生活在其中的一員，自然也享受著來自於南毒這個名號下的一重庇護。
而南毒這片安寧之地的背後，卻是一個得以在江湖上立足的門派，雖然與其他的可能並不相同，但是卻也終究是不能夠忽略的一個事實。
而除了這樣寧靜的生活以外，也總是會有不那麽安穩的時候出現，而譚麗的來到便可以說是不安寧中的一個因素，這大約也是楚憐之所以會在今天，將這個人從西景園中帶到了藥廬中的原因所在。
不管是這一舉動，還是將人帶到此處之後問起的那些事情，以及聽到的譚麗回複的那些話，也都是在思索之後所作出決定來，而這人身上所關係到的，恰好就有柳七這件事情。
而比起譚麗之前所說的那一些，最讓孫亮覺得在意的，反而就是這件事情，譚麗這個人到底有何危險，已經所說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又是否可信。
這些在孫亮看來雖然不能夠說是全然都不重要，但是卻也是他自己無暇顧及，或者說哪怕是自己把心思放在了這上麵，卻顯然也不會有什麽用處的一件事情。
對此孫亮倒是有自知之明，這不該是他操心的事情，若是有自己能夠做，且也是需要他去做些什麽，或者是想些什麽的事情，那麽還有師傅梁楚笙來交代他去做
在此之前，他倒是不必將這些不該自己放在心上的事情拿來勞心傷神的，事實證明，這也就像是柳七之前那讓人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解決方法的異狀，是一樣的道理，到頭來他也是不能夠將這個問題給解決的人。
所幸是到了今天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是什麽，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以及譚麗這個人，他也就不額外地想些什麽，但是就柳七的這件事情，卻是不能夠置之不理，勢必要將一切給恢複如初。
何況今天一切的源頭，譚麗這人都已經如此站在這裏了，也就更沒有不讓她將對柳七做過的事情，給出一個交代的理由了。
而一切也正是如他所想的這般繼續了下去，本該是一個能夠讓人在柳七這件事情，終於鬆了一口氣的結果，卻是不想在滿心的期待中卻是換了另一個模樣。
柳七的情形與其說是好了，倒不如說是糟糕到了另一個程度，這是哪怕孫亮此前，都沒有在發病時候的柳七身上所見到的。
至於其他的人，在麵對著這樣的一種情形，麵對著這樣站在了眼前的柳七的時候，大概心中的感覺也是和孫亮差不多的。
誰都以為之後柳七醒過來，那麽關於他比那就不再有什麽好去關注的事情了，但是不想事實卻是如此就在眼前發生了，甚至他們都還沒有從這藥廬中走開。
一切來得有些猝不及防，更是讓人不禁懷疑起了眼前所見的這些，包括柳七這個人，以及與此脫不了關係的那個譚麗。
但是在之前，他們首先要做的，還是將眼前發生的這些給弄明白，所以到底是怎麽了。
眾人圍著柳七而來，譚麗也是探頭打量而來，似乎也是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不過鑒於上前的人已經不少了，柳七的身邊也就沒有什麽空餘的地方，所以譚麗本人除了靠近了一些之外，便是也沒有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就擅自要往最前頭去。
顯然她對於自己的處境和立場是心知肚明的，如今在這藥廬之中，她便是那個最該是聽從命令行事的人，而沒有擅自去做些什麽的權利才對。
但是與柳七有關的事情，顯然又是和自己擺脫不了關係的，而眼前的情形擺在這裏，一定是柳七除了什麽問題，所以譚麗便是也在始終關注著發生的一舉一動，那樣子倒是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來。
梁楚笙是和楚憐一起走上前去的，梁楚笙的身邊自然跟著方才走過去將自己心中所知道的，以及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說出來的孫亮。
影淩停在了稍遠一點兒的地方觀望著，至於柳因風，她從身後的位置來到了柳七的身邊，然後始終是仰著頭，在觀察著此時柳七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以及他的一舉一動。
要說柳七是沒有異樣的，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雖然若是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去看待的話，這會兒的柳七所表現出來的，倒是更像個正常人可能有的樣子。
但問題是柳七從來就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就算是有一天他的腦子真的徹底地好轉了，似乎也不該是裏間那會兒所醒來時候的樣子。
沒有過去的一點兒影子，就像是此時的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然徹底地變了一個人的樣子，除了陌生，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就好像是把本來的那個柳七，給徹底不知丟到了哪裏，轉而換了眼前的這人，而柳因風倒是不自覺地想起了這麽兩個字，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