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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裏正的女兒

  宗母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紮緹。


  今晨她執筆寫在紙上時,許六月一下就驚豔了。


  紮緹,這名字也太特別了吧?一看就像少數民族的名字。


  少數民族啊!

  難怪她生得那麽好看。


  而啞娘呢?


  許六月原本也是想讓她將自己的名字寫下來,好重新上人牌的。


  可她握筆坐了很久,終究還是緩緩寫下了‘啞娘’二字兒。


  許六月見此便知曉,她是不想再想起過去了。


  既然大家夥兒都叫她啞娘,她便當了這啞娘吧!


  許六月對啞娘的身份,越發好奇。


  但也知曉,有些事情得循環漸進,是急不來的。


  於是,便還是以‘啞娘’為名,給她上了人牌。


  古代嘛,沒有姓氏的人多了去。


  什麽琴娘、花娘的,數不勝數。


  區區一個啞娘而已,也沒什麽特別的。


  該簽的字兒簽完,許六月便拿出一吊錢來,從裏頭數出了二百文錢。


  然後,將剩下的八錢銀子都交到裏正手裏。


  “這裏是八錢銀子,裏正伯伯你數數。”


  “行了,還數什麽?難不成連兩個孩子,我都信不過嗎?”


  裏正收下銀錢,無奈搖頭。


  這丫頭啊,明明可以隻花兩錢銀子,最後非要花八錢。


  哪怕這銀子不是出自他家,他也怪心疼的。


  許六月哪裏是不節儉呢?


  她隻是更明白,該花的錢不能小氣而已。


  許家究竟有多不要臉?

  從今日許芬芳亂攀親戚的行為,就足以看出。


  倘若她上個族譜還跟‘許’字兒掛鉤,那以後的麻煩豈不是無窮無盡?

  若不是因為姓氏這東西不能換,她早就連名帶姓一起改了。


  離開裏正家之前,許六月沒忘記給他家一份紅雞蛋和糖餅。


  裏正笑嗬嗬接下,說了好一些吉祥話。


  譬如希望許六月快快長大,早生貴子,夫妻恩愛,生活美滿等等。


  許六月聽著這些祝福語,滿頭問號。


  裏正伯伯,你都會說讓我快快長大了!說明我還小啊。


  你對一個小孩子說‘早生貴子’這樣的話,真的合適嗎?


  辦完了正事兒,許六月又帶著許招娣去了屠夫張家。


  張家嬸子沒想到自己還能分到一份喜餅喜糖,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


  嘴裏不住誇著:“我們六月啊,可是好孩子,不忘本!”


  說罷,又去屋子裏撿了一塊五花肉出來,給許六月當回禮。


  一開始,許六月說什麽也不肯要。


  哪裏給人送喜餅喜糖,還收人家東西的?

  可張家嬸子說了。


  她一個做長輩的,可不能占小輩的便宜。若去吃喜酒的話,還得給個份子錢哩。


  如今給一塊前兩天剩下的豬肉,已算是十分小氣了。


  若許六月不收,那就是瞧不起她。


  沒法。


  人家話都說到這地步了,許六月再不收,那就是矯情。


  於是,隻能笑嗬嗬收下。


  準備回家時,想起很久都沒吃過炒石螺了。


  眼瞧著天氣兒變涼,以後想再撈石螺,就有點難。


  反正也下山了。


  不如再去河壩旁走一趟。


  兩姐妹一個想著好吃的,一個剛恢複了孩子童真,正是貪玩。


  手牽著手,就往河壩走去。


  卻不曾想,才到河壩頭呢,就瞧見了一場好戲。


  “你丟我衣服做什麽!快給我撿起來。”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藕色長裙,年紀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正對著許六月的方向,容貌十分清秀,氣質也與一般的村姑不同。


  彎彎的柳葉眉,小巧的嘴唇,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樣兒。


  若非得用一個詞來形容她,那麽‘小家碧玉’再適合不過。


  這人許六月認識的。


  正是裏正的獨女,莫錦繡。


  莫錦繡的腳邊有一個倒地的桶,不遠處河壩上長青苔的地方,有一攤濕噠噠的衣裳。


  瞧著是洗幹淨後,被丟到那頭去的。


  “我憑什麽要給你撿?今天在這裏遇到你,就夠晦氣兒的了!”


  莫錦繡對麵,還站著另外一個小姑娘。


  因著那個小姑娘背對著許六月,所以許六月並瞧不見她生得什麽樣兒。


  但光看那身板,約摸也有十三四歲吧?


  小姑娘著一身麻衣,麻衣都已經被洗得發白了。


  可見,家庭條件並不怎麽樣。


  隻是不知為何,竟養得一副蠻不講理的刁蠻性子。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兒啊?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啊?


  以前早晨來洗衣裳,你在也就罷了!為了避開你,我特地換作下午來。


  你倒好,也跟著下午來!我看啊,你是陰魂不散吧?”


  那名小姑娘身高沒莫錦繡高,身板沒莫錦繡大。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說起話來卻刻薄得很。


  莫錦繡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兒。


  可縱使如此,在麵對著這個小姑娘時,還是免不得惱火。


  “我隻不過是來洗個衣裳而已,還得避開你嗎?

  這條河壩又不是你家的,為何你來的時候我就不能來?”


  莫錦繡氣歸氣,但性子卻像塊豆腐一樣,溫溫柔柔的。


  許是因為自幼的家教,不能讓她說出粗鄙之語。


  所以哪怕再惱火,這口中的話也是軟綿綿,沒有任何殺傷力。


  “再說了,我又不會吃了你。河壩那麽寬,你在一頭我在一頭,誰也沒礙著誰!”


  “誰也沒礙著誰?莫錦繡,你可別開玩笑了。”


  刻薄姑娘嗤笑了聲兒,便像個潑婦一樣,指著莫錦繡大罵。


  “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你心裏頭不清楚啊?

  別以為有個當裏正的爹,你就是千金小姐,人人都得讓著你了!

  一個中元節前夕出生的人,克父克母克朋友。我跟你同時在河壩裏洗衣裳,你不怕我還怕呢!


  別哪天我也被你克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罷,那刻薄姑娘又道:“你知道你為什麽沒有朋友嗎?因為沒有人跟你交朋友。


  你知道你為什麽今年都十六歲了,還沒人上門說親嗎?因為沒人敢娶一個災星!

  別以為大人們都誇你性子好,你就是大……大什麽閨什麽秀了。


  那不過是大家夥兒看在你有一個裏正爹爹的份上,給你的裏正爹爹麵子呢!

  要不然,為什麽人人都誇你性子好脾氣兒好,卻總理你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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