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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要被玩壞的禁衛軍

  為了活著,或者說為了不給李逵下刀子的機會,曹昉也是拚了。


  他咬著牙堅持著李逵下達的所有的操典項目,不求做到最好,就是做到合格,不給李逵任何機會對他下手。


  可讓曹昉心裏打鼓的是,李逵似乎一直藏著一手,不給他學會如何練兵。總是過幾天,就將《火槍兵操典》改上幾條,半個多月,原本的那本操典已經完全是麵目全非了。當然,這話李逵肯定不會認的。


  事實上,連李逵都非常頭痛,別看騎兵,步兵和火槍兵都是軍隊。


  但軍隊和軍隊之間的訓練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步兵看中陣法,火槍兵需要的不是陣法,而是整齊劃一的行動,還有短時間內爆發強大的輸出。這和大宋,乃至以前任何時期的軍隊訓練都不一樣。


  李逵甚至在軍隊之中建立了夜校。


  必須要讓士兵認識最簡單的文字,從而能夠更好的掌握手中的武器。


  說起武器,鐵監還沒有做出樣品。但據說快了,幾天內就能交到禁衛軍手裏。所以禁衛軍手中的武器是一塊由工部木匠打造的,外形很像是火槍的木頭棍子。好在刺刀終於打造好了,可以每一個士卒都分上一把。


  李逵並沒有選擇三菱刺這種刺刀,表麵上看,三菱刺似乎很好用,殺傷力大,刺穿效果好。但有一點是無法忽視的,上刺刀的步兵能夠戰勝騎兵嗎?


  扯淡,任何可能都沒有。


  李逵之所以讓鐵監打造了三千把刺刀,主要還是因為大宋的步兵都有攜帶手刀的傳統。手刀也就是想西瓜刀那樣的玩意,普遍會很寒酸和簡陋。這是士兵日常過程中的工具和最後的武器。普通手刀會在一尺半到兩尺長度之間。李逵命令鐵監打造了一尺半的刺刀,加上已經確定的四尺五寸的燧發槍長度,可以讓士兵加上刺刀後,擁有一米七以上的突刺殺傷力。


  而刺刀首先能替代手刀的功效,同時在需要的時候,成為火槍兵自保的最後手段。同時,李逵大量精簡火槍兵的甲胄,僅僅保留了一小部分的胸甲。為的就是讓更多的體力懈怠武器彈藥。


  雖說,在李逵的眼裏,大宋禁衛軍的雛形已經一點一滴的顯現出來。但在外人眼裏,甚至在主將曹昉眼中,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背著木頭槍,隻有一柄刺刀能夠削人的火槍兵,看著就像是玩鬧似的,不堪一擊。


  “少爺,休息了,您先謝謝,喝口水。”


  曹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穿著粗氣,身上的內衣都已經濕透。從家臣手中接過水壺,大口的灌了一口。水壺顯然是冰鎮過的,裏麵也不是普通的白開水,而是酸梅湯。一口下去,身上的暑氣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感覺像是活過來了。


  “你們也抓緊時間多休息一會兒,少爺我先迷瞪會兒,差點累嗝屁!”


  說完,曹昉枕著牆頭下的一塊平整的磚頭,剛閉眼,呼嚕聲就響了起來。幾個曹家的家臣麵麵相覷,這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普通的營將,自然不需要曹昉這樣,事事身先士卒。甚至和士兵同吃同住,雖說還有一點特權,但曹昉基本上把身上的少爺習性給丟的差不多了。可是曹昉卻在和李逵較勁,李逵沒看出來,但是曹昉是這麽認為的,他堅信要牢牢控製禁衛軍的軍心,不讓李逵占了便宜去。


  才不到半個月,原本白靜的少爺秧子,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雖看著黑黢黢的,但精神頭卻好過他任何時候。


  “少爺,醒醒,打飯了。”


  “哦——”


  剛睡醒的曹昉撐了個懶腰之後,拿起自己的飯盆,朝著夥夫的棚子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埋怨:“又是窩瓜燉肉,這豬食什麽時候是個頭?”


  曹昉一般抱怨著,雙腳卻很誠實的朝著棚子的方向去排隊。他倒是有過一次賭氣沒吃,下午的訓練沒完成,就餓暈了。


  加上幾次被罰餓肚子,有了幾次經曆之後,哪怕是豬食,他也搶著吃。


  肚子餓到眼珠子都發綠的感覺,實在不想要了。


  嘟嘟嘟——


  剛端起飯盆,還沒吃上兩口。營門執勤的校尉就吹響了哨子。


  曹昉氣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操著濃烈的南城口音,怒罵起來:“有完沒完,一天到晚折騰人。”跟可氣的是,明明他才是禁衛軍的主將,可是禁衛軍從訓練到規矩,他說了都不算。


  不過,等到他看到李逵騎著那匹皇帝賜的大黑禦馬,頓時閉嘴了。李逵人馬合一,如同旋風般的衝進轅門,從馬上跳下,走到飯棚子底下給自己盛了一盆子曹昉口中的豬食。


  其實禁衛軍的夥食很好,甚至要比所有的禁軍都要好。


  窩瓜燉肉這樣的菜,在其他軍營裏可不常見。而在禁衛軍,頓頓有的吃。當然,同樣的菜吃多了,免不了會膩。


  好在士兵都很滿足,沒人敢在他麵前抱怨。


  畢竟,禁衛軍的軍官,甚至曹昉這個主將,李逵說打就打,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大人,您怎麽來了?有事讓人傳個信,末將親自去兵統局聽大人吩咐。”曹昉早就學乖了,什麽李逵心胸坦蕩,虛懷若穀……都是騙人的。李逵這廝最是小心眼,不僅小心眼,還會變本加厲的報複回來。


  “不行,我得看看你們的列隊。火槍最重要的是行進間列隊,要是做不好這些,火槍陣就發揮不出應有的戰力。”


  李逵扒拉著米飯,吃地賊香,這讓曹昉有點羨慕,像李逵這樣不拘小節,他肯定學不過來。當然,自從他跟士兵一樣吃用在軍營,他發現自己仿佛被士兵們愛戴了很多。這會讓他想起一句老話:人心都是肉長的,以誠待人,報之以誠。


  這讓他很得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有了與李逵較量的資本。


  可是李逵來到軍營第一天,不僅崇拜他士兵的目光被李逵吸引了。而且連軍中的幾個部將,都熱切的仿佛見到了幹爹。宛如眾叛親離的絕望。


  可他姑父韓德勤對他說的一句話起作用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做到人傑的功績。你去大宋任何軍營都能享受到李逵的榮耀。”


  這話不假,但明顯是騙二傻子。


  可曹昉相信了,他不是真的傻到以為自己能和李逵一樣。


  有一條他這輩子恐怕都趕不上,就是進士出身。


  李逵的文官身份,天然對武將有著一種致命的碾壓,任何武人的驕傲,在進士麵前,都是不入流。這是曹昉這輩子都做不到的高度。


  好在李逵接下來並沒有要收拾曹昉的心思,而是他被火槍兵的訓練也拖住了太多的精力。就一條,火槍兵的行軍和戰場列隊就非常講究,原先的步兵、弓弩、騎兵的訓練作戰經驗,完全失去了效用。


  李逵將飯呼嚕嚕全倒在口中,咀嚼兩下吞下之後,在地上劃了起來。


  很快,山川河流躍然麵前,這份本事也是曹昉想學,卻怎麽也學不會的手段。


  李逵指著畫出來的戰場道:“這樣的戰場,如果按照以前作戰,這處坡地肯定要占據。另外軍隊會聚集在這三個相對較高的地方為支點,一層層散出去。從而防備黨項騎兵占據坡地之後,發動衝鋒。但是你想過沒有,火槍兵改如何布陣?”


  “這個!”


  曹昉畢竟是將門出身的子弟,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學到些行軍打仗的路數。隻是沒有機會上戰場,僅有紙上談兵的手段。


  可即便是這份手段,也不高明。


  聽到李逵將原先的布陣都用不上了的說辭,曹昉頓時心驚不已。李逵不在乎曹昉是否真的以為他藏私,

  實際上,他並沒有藏私。


  火槍兵列陣,這是個西方從十七世紀開始就一直沿用到二十世紀的戰術。但是這個戰術對李逵來說非常陌生。


  他沒有當過兵,僅僅軍訓的一點認識,也不足以讓他係統的學會如何將火槍兵排兵布陣。


  好在他指揮作戰的經驗不少,還能從一點點記憶之中,壓榨出一些有用的畫麵。


  比如說拿破侖戰陣時期的列陣(電影中的畫麵)。連李逵也知道不靠譜,所以練兵期間,也是他脾氣最好的一段日子。


  可以說,《火槍兵操典》也是李逵一點點憋出來的精華。當然,有些有用,有些沒用。好在不用馬上上戰場,即便錯了,提前發現也能彌補戰陣上的缺陷。


  李逵指著戰場上一條畢竟之路,對曹昉道:“火槍的優勢是速度快,而且持久。一個體力完整的火槍兵,可以攜帶五十彈藥,並且在相對精準的情況下全部打出去。但是火槍兵也有個缺陷,戰場移動速度慢,而且沒有戰術縱深,如果我用弩兵,這樣的地形會用偃月陣,梅花陣,三才陣,都能輕鬆對敵。但是火槍兵不行,除了給炮兵的缺口之外,火槍兵需要一個相對較長的防線,一點點的壓縮敵軍的戰場移動空間。”


  “沒有了步兵方陣,沒有了厚實的密集步兵協助。一萬人的兵馬,沿線的距離甚至可能會達到三裏,甚至四裏寬度。你覺得如何傳遞命令合適。如何讓這三裏之內的士兵可以協同往前行軍,而不至於出現前後不一的情況?將軍下令,需要全軍配合,如何在第一時間配合?”


  曹昉愣住了,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些。


  就算是一字長蛇陣,也是首尾相連,可以變化多樣。可火槍兵……就像是潮水一樣,根本就不存在首尾相連的可能。這是一條線的往前,任何突出部分,都會成為被打擊的對象。且難以支撐。


  李逵當然不是讓曹昉去解決難題,而是他找到了辦法:“本官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一個是旗語,這我大宋軍中本來就有旗語,增加一些命令的旗語。其次就是用鼓點作為士兵行軍的速度控製。每一隊都要有兩個鼓,用來控製全軍。這倒是容易,軍中本來就有鳴金打鼓的士卒,讓他們選擇可以綁在腰間的鼓就行了。還有一個就是喇叭,本官琢磨了一下,學起來不難,很簡單。上手容易,幾乎一學就會。本官就給你召了幾個好手,教授軍中士卒學。隻要能夠旗語和鼓樂佩配齊了,布陣戰場行動就不成問題了。”


  曹昉對李逵肅然起敬,沒想到李逵能如此坦蕩。


  他還以為李逵藏著掖著,沒想到李逵是和他一樣,也是摸索著前行。


  想到這裏,曹昉有點慚愧道:“大人,末將……”


  “毋庸多言,辦法我給你想到了,你的任務就是將本官召的人用好。能夠讓指揮不出問題。”李逵擺手道,他也是殫精竭慮去做事。


  至於是否能讓火槍兵一出現在戰場,就驚豔四射,光靠他一個人還真不行。


  咚咚鏘——


  麻裏辣啦——


  李逵走後,曹昉將打鼓吹奏的樂手安排在軍列之中,可是鼓點打起來,喇叭吹起來,曹昉就有種晦氣的不行的難受。


  尤其幾個吹喇叭的,更是在吹奏之前還會習慣性的喊上一句:“送大老爺上路!”


  對了,喇叭也叫嘀嗒,還有一種更為響亮的名字,叫嗩呐。這是漢晉時期從阿拉伯傳入中原的響器。高興了可以吹,悲傷的時候也應景。


  這也是沒辦法,除了嗩呐之外,大宋根本就找不出聲音嘹亮,動靜駭人,能用在戰場的樂器。吹奏類的陶塤和笙,聲音低沉,肯定不適合作為軍中所用。笛子和蕭就更不行了。


  至於軍號,李逵也想有,可問題是沒有,他總不能變出來一個吧?


  這方麵,他真的不會。


  曹昉指著為首的那個吹號子的樂手,忍著心頭的厭惡問道:“李大人從哪裏將你們找來的?”


  “回將軍的話,小人之前在南門做生意。”


  “你們是南熏門的發喪樂伶?”


  “是啊,將軍。李大人尋我們來是讓我們將本事教授給禁軍中樂手,還請將軍把準備學藝的軍爺給選出來。錢李大人已經給過,按七七四十九天的事來算。”


  南熏門是開封府喪葬擊中之地,做幡的,賣棺材的,打鑔的,收殮的,哭喪的,吹奏送人上路的……隻要開封尋常人家辦白事需要的人手,在南熏門都能尋到。堪稱喪葬一條龍……


  曹昉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幫人吹奏之前,還會吼一句:“送大老爺上路……”為何會讓他感覺喪氣無比,這哪裏是去打仗,而是出殯送葬啊!

  至於李逵?

  湊合著用吧!有得用,總比沒得用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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