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替夫求情
事態嚴重,縣民紛紛退避,有人已撒腿逃離。
鄭家隊伍中,鄭家小姐和隨後的鄭家家主也耐不住了,紛紛出來。
此刻,白宋已被鄭家下人重新抓住,牛大擋在白宋身前,一聲不吭,緊抱著白宋任由後麵的家丁捶打。
鄭行知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臉上混著鼻涕、眼淚還有血,半邊臉已腫成了肉瘤。
此刻似已懵了,輕聲呻吟著,哭都哭不出來,隻能輕輕地喊著“救命”。
先上來的鄭家小姐見了弟弟的慘樣,當即崩潰,蹲在地上,抓著弟弟的衣角泣不成聲。
隨行的管事腿都在抖,看著逐漸上前來的老爺,隻能嘶吼著:“打,給我狠狠地打!”
話音剛落,鄭家老爺已到了前麵,隻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垮了。
但畢竟是幽州鼎鼎有名的人物,沒有過於失態,冷冷一聲:“趕緊找大夫!”
管事聽了回應過來,趕緊補充:“傻愣著幹什麽?趕緊找大夫!”
幾個在一邊嚇傻眼的下人回過神,倉皇而去。
鄭家老爺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平息情緒,走到了下人毆打凶手之處。
“都停手!”
“老爺,必須打死這小子。”
鄭老爺表情嚴肅,沒有聲響,幾個下人唯唯諾諾,漸漸才停了手。
白宋早已在亂拳之中頭暈眼花,好在正麵被牛大死死地護著,大部分拳腳都落在身後。
身上隱隱作痛,但沒有真正受傷。
可牛大就不那麽好受了,他的背麵承受了大部分拳腳,眼神已經變得渙散,嘴裏吐著血沫子,呼吸都很困難。
就是如此,牛大依舊不忘問一聲:“恩人,你沒事吧?”
“牛大……你……你怎麽樣?”
“咳咳……沒……沒事……”
牛大又吐出一口血沫子,慘然一笑。
漸漸的,牛大感受到一個人靠近, 回頭就撞見鄭家老爺一臉陰沉地走來。
牛大不認識對方,但從周圍人的態度就知道其身份。
對於這樣的大人物,牛大出於本能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隻是咬牙說道:“一切都是小人的事,鄭老爺要殺要剮,衝著小人就是。”
一邊下人說:“老爺,是這小子打的少爺。”
鄭家老爺的目光落在白宋身上,眼神冷冽,不帶絲毫感情。
但令人意外的是,眼前這如文生一般的年輕人居然帶著一雙更加冷冽的眼睛,絲毫不畏懼鄭家家主的目光。
即便眼下被打得有些狼狽,卻也竭力挺著,目光分毫不讓。
鄭家老爺心中一凜,他在幽州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年輕人敢跟自己對視的。
就這一雙眼睛,足見這小子心氣之高,也難怪敢當街打自己兒子。
“你什麽人?”
鄭家老爺淡淡問道。
白宋不說,隻是盯著對方。
方才種種還曆曆在目,今日被鄭家人給打了,無話可說!
但這個鄭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多餘的話沒用,隻看這鄭家的人下一步準備如何。
若鄭家人再讓白宋趕到威脅,銀針已經夾在了指縫之間。
“打個小屁孩算什麽?惹惱了老子,殺一個老不死的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重活一世的人,這條命本來就是賺來的!”
白宋思緒飛轉,沉默間已有了搏命的準備。
鄭家老爺全然沒想過這小子心中狠勁兒,見他不說不答,突然冷聲一笑:“也是……不管是什麽人,都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一個回身,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處理掉……”
一聽這話,白宋心頭一跳,最不願見到的情況要出現了。
眼見鄭家老爺越走越遠,再讓他走幾步,白宋連拚命的機會都將消失。
一瞬間,白宋眼中閃過殺意。
這天下的最可怕之事無非是當醫者有意殺人。
大夫的殺人手段遠比殺手要多得多。
一根小小的銀針,白宋心中已浮現出十幾處一針斃命的地方。
但正要白宋動手之際,藏著銀針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
回頭去看,居然是墨家的絡腮胡子。
這人不知何時出現,突然抓住了白宋的手,稍一用力,借著一股巧勁兒輕易地將銀針給拿了去,還在白宋眼前晃了晃,表情嚴肅,然後搖頭。
白宋眼睛瞪得通紅,自己唯一一搏的機會就被這絡腮胡子壞了,眼看著幾個下人重新過來,他如何是對手?
難道這絡腮胡子去對付鄭家的人?
可他已悄悄退了開去,顯然沒有趟這渾水的打算。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是一隊官差趕了過來,老遠都在高喊:“閃開,閃開……”
最近邙縣往來客人增多,官差們也變得更加繁忙,終日遊街巡視,很快就聽說鄭家少爺當街被打的事情。
初聞此事,官差亦是嚇得夠嗆,來了一看,發現打人的凶手居然是白宋,更是變得驚訝。
帶隊的人是劉大寶,裝作不認識白宋,先攔住了要打人的鄭家下人。
然後去跟鄭家老爺說:“此人當街行凶,按律當押送至縣衙關押。”
鄭家老爺眉頭輕皺,顯然不願縣衙插手。
隻是當街眾多百姓看著,不能顯現出鄭家淩駕於律法之上的態勢。
幾番猶豫,鄭家老爺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相信柴縣令一定能給個令人滿意的答複。”
劉大寶抱拳行禮,然後到了白宋麵前,大喝一聲:“帶走!”
……
白宋被收監。
事情也已傳開。
鄭家少爺被人打成了輕微腦震蕩,本就發胖的臉腫成了肉球。
不知鄭家的人從哪兒找來了薛神醫,一番醫治之後,穩住了鄭家少爺的傷勢。
同一時間,林家贅婿的身份也已經傳到了鄭家人的耳中。
而鄭家眾人安頓的地方正是林府。
聽到這個小子,鄭家老爺臉色也更難看了。
鄭行知躺在床上,看著床邊陰沉不定的父親,吃力地開口:“爹,替兒報仇……一定……一定要弄死那個贅婿!”
沒人敢開口,沉默著等待家主反應。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一個下人把門打開,就見林香兒滿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鄭伯父,求您看在香兒的麵子上饒了我家相公一命吧……他……他一定不是有意的。”
沒等眾人反應,林香兒便在一眾鄭家下人麵前,朝著鄭家老爺跪下。
鄭家小姐鄭涼秋與香兒乃是閨蜜,曾一道遠赴洛陽遊玩過三月,感情極好,即便一人在邙縣,一人在薊縣,往來書信從未斷過。
鄭涼秋甚是詫異,趕緊將香兒攙扶秋來,急道:“香兒,你這是為何?”
“那打小鄭公子的人是我相公……我知道此事是我相公不對,但香兒願意替相公受罰,求鄭伯父不要怪罪我相公……”
林香兒清楚鄭家勢力,鄭家少爺更是鄭家的獨子,身份尊貴。
如今鄭家少爺差點兒被打死了,這天大的事情豈能善了?
如果自己不插手,那牢裏不知生死的惹禍精怎麽可能有活路?
一想著,林香兒就心亂如麻,亂了方寸。
鄭家老爺是認識林香兒的,以往對這姑娘也頗具好感。
但今日不顧規矩來給一個贅婿求情,實在是讓人大感意外。
鄭家老爺眉頭皺起,冷笑一聲:“聽說林庭正的閨女患了疫症,久病不愈,需要招婿為之衝喜。林家上下無一人將那寒門贅婿當一回事,林家小姐更不喜這門婚事,想來不會有什麽感情。可今日一見,情況似乎跟傳言不一樣啊?”
林香兒麵露難色,猶豫之後解釋:“相公救我一命,今日也要救相公一命。求求鄭伯父看來鄭林兩家的交情,就饒過我相公一回吧。”
“鄭林兩家的交情?那惡奴眼中若真有鄭家,便不會下如此狠手!”
林香兒聽了更為著急,眼淚嘩嘩地流,抓住了鄭涼秋:“鄭姐姐,你幫我求求情好不?”
鄭涼秋很是為難,本也不想插嘴,還沒開口就被父親低喝了一聲:“你們姑娘家不要胡亂說話,都給老夫出去!”
“鄭伯父……”
林香兒還想說點什麽,不想外麵傳來了自家父親的聲音:“林香兒!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隨著聲音,林庭正大步走入房中,先是麵帶歉意朝著鄭家老爺拱手行禮,然後一把將林香兒給拉到了自己身邊。
“鄭兄,小女疏於管教,攪擾了。”
鄭家老爺收斂表情,變得和善:“林兄不必多禮,鄭林兩家交往多年,何談的攪擾?”
林庭正歎了一聲,作尷尬狀,先把女兒拉出了房間,然後才顯示怒氣,一手高高舉起,似是要打。
林香兒不動,閉上了眼,淚也止住了。
林庭正終是舍不得打這寶貝閨女,一甩手,一聲長歎:“一個寒門贅婿,難道比咱們整個林家的興衰榮辱還重要嗎?這是鄭家少爺!別說是那贅婿,便是你弟弟打了他,也不可能如此就叫人家不追究的!女兒,你的情是私情,你不能因私情而害了整個家族!”
林香兒表情落寞,她也知道父親的話沒錯。
鄭家是幽州的土皇帝,誰都招惹不起的。
若林家和鄭家生出嫌隙,隻要鄭家稍作手腳,林家就沒法在幽州立足。
“此事不宜莽撞,你先回去,容為父再想想辦法?”
“爹……”林香兒閃動著目光,“您真的會救他?”
“放心吧,我自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