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買樓
一日晴空。
附近的野貓叼著飄散的柳絮玩鬧,闖進了白宋的宅子,打翻了清早的湯碗。
桑桑拿著水漂一路追打。
白宋出門伸著攔腰。
“今日就不去開門了,反正都沒有生意。”
白宋隨口說了一句。
桑桑回頭有些鬱悶:“這麽耗著還要到何時去?”
“別擔心,今日就去處理此事。你們就在家好好休息。”
“哦。”
桑桑應了一聲。
白宋看著桌上的早餐,隨口吃了點兒,然後就準備出門。
到了門口,白宋想到身邊多了個丫鬟,今早卻是不見人,照理是該有丫鬟一路陪同的。
白宋隻是好奇以冬香的年紀,這些規矩她是該懂的。
“冬香呢?”
‘冬香姐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有什麽事情。”
白宋也沒多想,一人離開了宅子。
白宋又去了東來酒家,酒樓門關著,向陽街也不見往日熱鬧的光景。
白宋不再自家門前停留,而是徑直去了對麵尚源酒樓。
這場由上賢書社組織的文字獄運動,不單是影響到了東來酒家。
尚源酒樓乃至其他街上的各個大型酒樓都受到了影響,甚至連渭河邊的花樓都影響頗深。
老一輩思想家和學著號召力遠遠超出白宋的想象,如今在街上但凡有個年輕人說說笑笑,便會有幾個人上來指手畫腳。更別說哪裏有賣書賣話本之類的東西,以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會有一群人來把你的攤子給掀了。
太守府在硬撐了幾日之後,也不得不頒布命令,近期將在城內大肆整頓文風問題。禁止百姓討論三國,文人不得討論教本之外的文章。
布告上倒是沒牽涉到酒樓,但這個節骨眼兒,沒人願意來酒樓裏拋頭露麵,生怕被人安上個好逸惡勞、驕奢淫逸等頭銜。
一番組合拳下來,原本人滿為患的向陽街,才幾天就變得門可羅雀,一派蕭條景象。
白宋到了尚源酒樓,看到他們還開著門,但卻也一個客人都沒有。
大廳裏,倒是聽到有人在吵架。
竟是那個解先生和張老板。
“解先生,你還講不講理?也不看看這鋪子最近的營生,自從你來了,尚源酒樓就開始賠錢,你還好意思來找我要工錢!我沒叫你陪我的錢就好了。”
“你請老夫來時可是說得規規矩矩,一月二十兩銀子!你家生意好不好與老夫何幹?”
“嘿,你個老東西,還說不動你了?!實相地就早點兒滾,否則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怎麽?你還敢打老夫?信不信老夫在外喊一聲,好讓那些上賢書社的子弟看看你家是如何欺淩讀書人的?”
“你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就你還讀書人?!”
“張老板,別以為老夫是傻子,就你現在這模樣,連手底下的十幾號兄弟都跟你混不下去了,現在你還有什麽本事能叫出人來?”
“你……你……”
兩個人在廳中爭執不下,絲毫不覺白宋走來。
白宋站在兩人邊上,輕咳了一聲:“咳!”
兩人聽到聲音,見到是白宋,這才停止了拉扯。
張老板見了白宋,眉頭一皺:“你……你來幹什麽?”
“哎!”白宋歎了一口氣,“閑來無事,過來看看,你瞧我家的連門都不開了。”
“有什麽好看的?少在這兒逞英雄,我們不好過,你們也沒好過到哪兒去?”
白宋也不急,找了個凳子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知是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張老板眉頭緊皺,這事兒是根刺紮在心裏頭。
原本隻是想對付東來酒家的,誰想那陳三爺是個蠢貨,居然把陳老太公鬧出來,又惹出了這麽大的禍事,非但東來酒家沒了生意,全縣的酒樓都沒了生意。
現在其他酒樓的老板都知道是他搞的鬼,現在個個都恨不得撕爛他的肉。
“張老板,聽說尚源酒樓經營多年,一直生意都不怎麽好。就算眼前虧了些銀兩,卻不至於連個老先生的工錢都開不了了吧?”
解先生一聽,連連附和:“就是!你尚源酒樓家大業大,哪裏缺這二十兩銀子?”
“此乃本家之事,可與你有關?”
張老板不說,白宋心裏卻是清楚。
這張老板不是缺錢,而是不願意虧錢。
在此之前,尚源酒樓經營多年,期間不知積累了多少財富,豈能是在短短一月之間就被打壓至經營不下去的。
關鍵是尚源酒樓並非張老板私人之物,背後的大股東是陳家。
陳家是士族,卻不是商人。
這尚源酒樓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產業,甚至連陳家的老太公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陳家老太公對此意見非常大,陳家人斷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尚源酒樓而繼續投錢來虧損。
作為大股東的人不持續投入,張老板隻是負責經營,他賺的錢隻是少數,他豈能傻乎乎地自己往裏麵砸錢?
很自然的,這看似龐大的尚源酒樓處在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這時候,就是白宋的機會。
“要不這樣,你跟陳家說一聲,這酒樓就賣給我得了。”
“你……你想得美!”
“出來做生意,要的是利益,如果摻雜個人的情緒,可不是一個商人該有的品質。現在陳家不願意繼續的投入,你也不想繼續投入,連手底下的兄弟都散了,你還苦苦支撐幹嘛?不想給銀子,連個說書的都打發不走。我看了這家鋪子,底子不錯,地皮不小,樓也修得講究,能賣個不少的價錢。三千兩銀子,你考慮一下。”
“三千兩?!”張老板怒極反笑,“你還真是開得了口?!我這家三層樓,光木料人工都花了一千多兩銀子!還有這地皮,是薊縣最好的地皮,千金難求!之前有人出五千兩銀子都免談,你說三千兩?!”
白宋喝著茶,也不生意,繼續說:“我呢,隻是提出一個價格,至於合不合適,好像也不是你說了算的吧?趕緊去跟陳家商量一下,我可以等。如果實在不行,就當我沒說過。”
白宋話音一頓,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提醒道:“哦,對了,順便提醒一句。你就看看目前的形勢,還不知道那些上賢書社的學生要鬧到什麽時候,這鋪子放一天就虧一天,你是想一直這麽虧下去,還是直接拿一比白花花的銀子?”
“你等等!”張老板開口喊道。
“怎麽?可以談了?”
“正如你所說,價錢不是我說了算的,得要陳家開口。”
“那行,我在這兒等你,去通知陳家。”
張老板稍作猶豫,雖有不願,但也無從選擇。
張老板也清楚,生意又不是鬥氣,若硬要跟這小子置氣,他的家底倒是還有一些,足夠跟對麵一家玩個一兩年,但這是自損的勾當,幹了這麽多年的生意,豈能如此做?
而且他也知道,陳家老太公對此極為憤怒,陳三爺回去後背狠打了一頓,陳家肯定不會對尚源酒樓再作過多投入。
尚源酒樓現在對陳家就是一塊雞肋,張老板也知道自己對於陳家是可有可無的小角色。
一直這麽拖下去,保不準那天就要被陳家掃地出門,撇開關係。
真到了那時候,估計什麽都撈不到。
與其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如能拿多少算多少。
想了,張老板決定要去陳家一趟。
張老板叫了輛馬車,一刻鍾後到了三爺的宅中。
陳三爺被老太公打了一頓,如今還在床上養傷,聽聞張老板來了,陳三爺在房中大發雷霆,叫張老板進去就是一頓茶具砸得七零八落。
張老板心裏冤屈,心說明明是你自己做事不動腦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麽到頭來怪到了我的身上?
想歸想,嘴上卻還是不敢得罪陳家的人,一麵躲,一麵求饒:“三爺息怒,三爺息怒,都是小弟想得不周!”
陳三爺在床上發泄一通,鬧得沒了力氣,方才停手,哎喲喲地叫了兩聲,然後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哎!此事倒也不怪你,隻恨做事之前沒有想得太周全,早知今日,不如一把火把他的樓給燒了!說,今日來有何事?”
“有人想買下尚源酒樓,三爺,您看……”
“買?出多少銀兩?”
“三千。”
“三千?!讓他去吃屎吧!哪家的混蛋,拿我們當消遣不是?”
“三爺,我也如此想的。隻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往日,這一月虧算了七八十兩銀子,前幾日老太公來一通打雜,鋪子裏麵一件好的家具都難找,補齊家具恐怕又得好幾十兩,關鍵現在上賢書社鬧著,也不知何時能恢複生意?”
聽罷,陳三爺也皺起了眉頭。
“要不您跟老太公說說?讓他別搞自家的鋪子。”
“放屁,老太公最好麵子。”
“三爺要是不想賣,那總得拿出個法子嘛!總不能讓樓子荒廢在這兒,至少先給點兒銀子維持住酒樓的開銷。”
一聽拿銀子,陳三爺表情有了變化,沉聲道:“倒不是不能賣,隻是這三千兩銀子太……”
話音未落,外麵傳來了下人的聲音:“三爺,惜文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