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質疑
“事情千真萬確,豈能有假?”馬周壓著聲音,嚴肅解釋。
白宋麵露不滿,不再說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馬周繼續說著。
這時候,一個標準打扮的宮女走了過來,站在馬周麵前問:“這就是太子殿下要見的人嗎?”
馬周麵露喜色,給白宋打了個眼神:“正是正是!”
“那跟我來吧。”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馬周點頭如搗蒜,小宮女卻是高傲地一仰頭,轉身往對岸的水榭去了。
馬周給白宋打了個眼色趕緊跟上。
兩人很快被帶到了水榭門前,卻是先不讓進,是在門口擺下幾桌酒席,各自坐著幾個和白宋一樣年紀的文人。
宮女道:“你就在此候著,等裏麵的主子宣召,切勿隨意亂走。”
“知道知道……”馬尤繼續說。
宮女轉身去了裏麵,不再理會兩人。
白宋又一次懵了,感情還是在這兒等呢?
“白公子,趕緊坐下吧,你看這裏好歹有個坐,總比那邊幹站著強!”
白宋縱有不滿,卻還是隻有老實坐著。
馬周各處陪著小心,見白宋有情緒,連連給他倒酒,然後又指著桌上帶著餘溫的蒸蟹笑道:“白公子,我給你剝蟹吃,你就當來遊玩賞景的。”
說著,忙不迭地取下一隻蟹來拆開,將滿隻蟹黃取下裝殼,遞給白宋,還不忘澆上一匙溫醋,頓時蟹香四溢。
滿滿的一口蟹黃下去,白宋心裏的不爽還真就少了幾分。
話別說,古代湖水養出來的蟹比現代的還要好吃,有一股淡淡的水香,是極致的幹淨水質才有了感覺。
白宋自己又拿了一隻來,一邊拆一邊看。
不知是東宮布置還是湘家莊的布置。
這小桌上擺放的還真是些難得的好東西,湖蟹除外,有上乘的五糧液,各類果脯,肉幹,還有湘家莊獨有的上等菊花茶。
這裏一人一桌,白宋和馬周共用一位有些怪異,落座之後便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周圍文人看著後來的二人落座便不管儀表各自拆蟹吃酒,紛紛議論,像是在討論這二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白宋掃了一眼這些人,沒見到陸遙。
那人先一步進來,卻是不知去了哪兒?
想著,白宋把目光投向水榭裏麵。
我這水榭其實就是裝有門窗的亭子,一麵靠水而已。
白日裏,水榭門窗四麵敞開,用於通風,人在其中更顯涼爽。
白宋在外麵,能看到最裏麵靠窗的李承乾,這小子還看著水麵,正往水裏吐著瓜子殼,百無聊賴地甩著手,也不知是安逸還是無聊。
裏麵偶有宮女走來走去,也不知忙個什麽,卻是不見有人傳召外麵這些文人的意思。
“這位兄台看著麵生,不知姓甚名誰?”
對麵一人舉杯來問,搖頭晃腦擺足了文人的做派。
“白宋。”
淡淡的兩個字卻是吸引了在場六七位文人的目光,各自紛紛放下手裏的酒杯、吃食,目光齊刷刷地盯著,滿是震驚。
“白宋?水調歌頭的白宋?”
“正是。”
那人倒抽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幾步,變換的角度左右看著,仿佛打量著什麽妖怪。
白宋卻不搭理,自顧自吃自己的。
“那水調歌頭真是你的作品?”
“這還能假?”馬周接了話來,“長安誰不知道水調歌頭是白公子的作品?”
“是嗎?”對麵一人起身,拿著一隻拆了一半的螃蟹,眼中卻是不帥好意,“我看事情怕是不對吧?”
“不對?能有什麽不對?”馬周問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詞作堪稱冠絕天下,句句經典,毫無破綻,坊間溢美之詞過甚,我就不在多說。但如此毫無瑕疵的作品說出自此人之手,我可是萬萬不敢相信。”
眾人看他,追問:“有什麽根據?”
“鐵甲長戈聲勢壯,一朝出水盤中裝。
八足交錯朝霞色,兩螯高擎赤炎光。
黃菊香冷散暑氣,綠蟻青煙敬秋涼。
平生快意無經緯,何懼東海換薑湯!”
“這首螃蟹詩,各位可有所耳聞?”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搖頭。
那人又說:“白宋,這首詩可是你所作?”
白宋繼續點頭,倒要看看對方能鬧出什麽花兒來。
對方一笑:“認了就好!這首螃蟹詩和明月幾時有出自一人?誰人肯信?這螃蟹詩不過一首打油詩而已,也就最後一句‘平生快意無經緯,何懼東海換薑湯’稍有可取,很明顯是一個詩才普通的人所作,而水調歌頭是何等驚豔絕倫,通篇無病,全是經典,與這螃蟹詩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二者能有什麽聯係?”
水調歌頭作者本有爭議,少部分認為如此千古佳作當是上天才有,凡人難以寫作,故而對白宋之名有所懷疑。
不過這種懷疑過於牽強,少有人信。
而今日此人所說,聯係白宋流傳在外的另一首螃蟹詩,兩者對比,相差甚遠,以此作為否定,根據更為充足。
此說法在民間盛行,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但今日由人當麵提出質疑,還是從未有過的稀罕事。
問題一出,所有人都看著,甚至有人都拿出筆來,準備記錄,要將今日白宋的話全部記錄好了傳揚出去。
如今真乃天下文人苦白宋久矣。
一首《水調歌頭》,壓得京城文人沒有一個人能抬起頭。
這首詞便是壓在所有文人頭頂的大山,他們做夢都想打破《水調歌頭》的神話!
這首詞本不該有作者,它就該是一首上天所賜的佳作,才不至於讓所有文人都處在十分尷尬的境地。
眾人目光相聚,等著白宋給出解釋,但等了許久,白宋依舊吃著螃蟹,根本沒有理會。
“白宋,在此裝聾作啞就能混過去嗎?”
白宋抬頭看他一眼:“能有什麽聯係?本身就沒有什麽聯係。”
“好,如此就證明水調歌頭根本不是你所作!”
白宋還是不搭理,覺得沒必要跟這樣的人浪費唇舌,甚至連給他留下名字的機會都不想給。
馬周一聽可不樂意了,忙說道:“白公子,你倒是給句話啊!此事可不能就此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可大大的不好!”
馬周心急,是因今日請來見太子,衝的就是他寫下了水調歌頭,如果被人說這首詞不是他寫的,自己反倒有了個欺瞞太子的罪名。
白宋看看四周,看到麵前幾人都不懷好意,心裏突生了不爽,遂放下螃蟹,認真地打量了此人一眼:“你誰啊?”
“韓忠,春闈頭榜。”
“沒聽過。”
“哼!在座各位都是京城名士,受太子之約來此賞菊,可不是你這樣靠著一首詩詞就名噪一時的空乏之輩。而且,到現在都還說不清楚那首詞是不是你的作品!隻怕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既然你們都不信是我寫的,那你們就把水調歌頭當作自己所作,且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自稱其作者?”
這個問題,早在半月之前白宋就有過答複!
不相信是白宋寫的?
那好!
詞作就擺在世人麵前,倒要看看誰敢公然宣稱水調歌頭是他的作品?
此作無人敢佩,高傲如陸遙都不敢將詞作占為己有,何況眼前這幾人。
“誰敢自稱是水調歌頭的作者?你們大可以站出來,我白宋今日之後第一個在外幫你們宣傳,你們這些的名士,誰敢說一聲是我寫的?”
白宋忽然發力,言語嚴肅,瞪著眾人竟是讓那自稱韓忠者震得後退了兩步。
其餘人等也是低頭不語,無人敢答。
這首水調歌頭,除了白宋,天下無人敢認領。
就算現在外界任有無數懷疑,但這首詞的作者換做任何一人,必將引來天下人共同的聲討,就眼前幾人,就算白宋說水調歌頭是他們所作,天下也無人相信!
“怎麽?全都啞巴了?”白宋冷笑著看著幾人。
幾人無感應答,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有人悄悄坐下,拿起了螃蟹的吃著,心不在焉。
白宋再看那韓忠,反問一句:“想聽我的解釋?我解釋個屁!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一聲之後,從水榭裏麵傳來了單調又輕柔的掌聲。
“好一個愛信不信……白公子真乃與眾不同之人呐!”
從水榭裏麵出來一位華貴宮裝的女子,滿帶金銀玉石,承托其高貴典雅的姿容,帶著一股濃烈的嫵媚氣息,又是高貴和成熟。
白宋尚未反應過來,身後馬周趕緊拉了他一把,然後低身行禮:“參見丹陽公主。”
丹陽公主?
白宋一邊行禮,一邊思索,卻是想不出這位丹陽公主的來路。
隻是方才一個照麵,感覺這位丹陽公主年紀比汝南公主大了不少,應有個三十出頭了。
“丹陽公主?怎麽沒聽過?”
“噓……你少說兩句,此乃皇上的妹妹!”
“哦。”
白宋恍然,是說跟李向南不對路,原來是上一輩的公主。
“白宋,本宮聽過你的名字,讀過你的水調歌頭,還知道你在朝堂上惹惱了皇帝哥哥,但這都不重要,本宮喜歡你,與本宮同坐,本宮有些詩詞理論要與你討教。還有你們,都一道進來吧。”
【作者有話說】
白天臨時有事,第三更沒寫出來,今天肯定有三更,抱歉抱歉。看在白宋又要裝逼了的份兒上,不要太計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