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總有一些人要離開
三人轉過身,一個穿著輕便的女孩手中抱著本子,朝著三人招手,帶著淺笑。
“你好,我是沈導的助理小張。”
女孩走上前,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拿出了一張名片。
林海豐接過名片。
沈聰新?
1865594****?
名片十分簡單,一個姓名一個電話。
想都不用想了,這‘沈聰新’應該就是小沈導演了。
“林海豐你好,沈導說,十分看好你的表演,會盡力說服其他導演,萬一不成,也希望能交個朋友。”小張柔聲的說道,不自覺的打量了一番林海豐。
林海豐穿著普通,外貌一般,她很奇怪沈導是怎麽看上他的。
林海豐笑著點了點頭,將名片收了起來。
“請轉告沈導,謝謝他的關照,我會努力的。”
“那我先去忙了。”
小張微微點頭,往大廳裏走去。
林海豐剛一轉身,張廣川和錢小乙張著嘴訝然的看著他。
“你們怎麽啦?”
“林海豐,不是吧?導演親自派助理過來,你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啊?”錢小乙一臉羨慕的看著林海豐,眼睛都快冒出光來。
“走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張廣川用力地將錢小乙往旁邊一推,“海風,怎麽回事啊?之前你進去20多分鍾,我們還覺得奇怪呢。所有的麵試者裏,就你的時間最長!原來你跟導演有小秘密呀?”
林海豐淡然一笑:“沒什麽啦,可能是我表演的還算不錯,讓他印象比較深刻吧。”
“表演得不錯?”
張廣川撓著頭,很是不解。
錢小乙神情沮喪,說道:“沒想到,咱們三個最先混出來的是你,你才來了三個月啊,我們都在這待了兩年了,還是個跑龍套的,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錢小乙的話雖然說得不好聽,但張廣川卻有同感,無奈苦笑。
林海豐聳聳肩,說道:“別想那麽多了,我要是好了,能忘記你們兩個嗎?走,我們去吃飯去。”
三人擠上公交,沒來得及閑聊,張廣川接了一個電話,接完電話後,一個勁地搖頭歎氣。
“咋啦?”林海豐問道。
“陳新年要走了。”張廣川說出幾個字,露出失望之色,看向窗外。
“陳新年要走?”錢小乙驚訝了。
林海豐一陣沉默。
張廣川歎了口氣,對兩人說道:“他請我們三個吃飯,要我們一定去,算是在燕京的最後一頓了。”
“他終究還是沒有熬住啊,為什麽就不再堅持堅持呢,他都已經當上特約了呀。”錢小乙緊緊的握著拳頭,用力的往自己膝蓋上一查。
林海豐輕輕的咬住嘴唇,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還算長得帥的年輕人。
一個小時後,在林海豐住處附近的一個小餐館裏。
因為沒到中午,人很少,林海豐等四人坐在了靠裏的一桌,光線有些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菜油味。
陳新年一臉笑意地搬來了一箱啤酒,忙前忙後,招呼著老板上菜,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聽到林海豐能進入《大漢風雲》劇組,更是高興地在手機上給林海豐發了個58塊的紅包。
林海豐不肯收,陳新年把他手機搶了過來,直接收了。
“陳哥,為什麽呀?”
錢小乙情緒有些激動,並沒有因為陳新年的笑意而變得輕鬆。
陳新年將手一攤,把手機還給了林海豐,一邊開著酒,一邊笑道:“還能有啥呀?不想幹了唄,在這裏沒日沒夜的等著,沒有盼頭,還不如回家種田呢。”
“陳哥,自打兩年前我和錢小宇過來的時候,你就在這了,都已經混上特約了,還回去幹啥呀?”張廣川接過了啤酒,放在嘴邊,奇怪的問道。
“傷心了唄……再說,我那哪叫混上了特約啊,一個月也就幾次特約,台詞都沒幾句,盡是些嗯啊呀,加起來的錢不到一千塊,勉勉強強付個房租。平常那還不是一樣五十八十的拿嗎?東西吃西喝喝,屁錢沒剩下,女朋友倒跑了。”
陳新年說著,抓著一瓶啤酒,咕嚕嚕地變幹下了大半瓶。
看著他有想要喝完的趨勢,林海豐忙一把將他剩下的半瓶啤酒搶了過來,問道:“陳哥,你剛才說女朋友跑了是什麽意思?你和倩倩不是一直挺好的嗎?之前你們是吵過架,那不是讓你去哄哄她了嗎?”
“哄個屁!”
陳新年眼睛一下就紅了,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砰的一聲,讓端菜過來的老板娘嚇了一跳。
“花姐,你端過來吧。”張廣川朝老板娘花姐招了招手。
花姐拍了拍胸脯,無奈的看著幾人,把菜放下。
“我醜話可說在前頭啊,你們這幾個家夥還沒到晚上,就喝這麽多酒,等下可不許鬧事啊,誰要是鬧事鬧大了,我直接報警的。”
“好啦好啦,花姐,反正又不會少你錢。”錢小乙心煩意燥。
錢小乙什麽人都不服,但是在他身邊人中,唯一算是有點欽佩的就是陳新年。
陳新年,二十七八歲,五六年前就到這裏混了,交的朋友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人品非常好,演戲也有調子。
一度錢小乙以為他身邊能有大出息的人應該就是陳新年了。
他沒想到,他見過那麽多放棄的人,現在這個放棄的人輪到了陳新年。
花姐嘁了一聲,搖了搖頭,到後廚幫忙去了。
“我跟你們說啊,女人根本就不是能哄的!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哄一哄還有辦法,但在一起長了,他們就要這要那,根本不管你給不給得起。”
陳新年忽然有些胡言亂語起來,說得幾個人一頭霧水。
“陳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你們不就是吵個架嘛?”林海豐問道。
陳新年的女朋友叫倩倩,也是一個跑龍套的。
和其他地方跑龍套不一樣,在燕京地方跑龍套的大多以男性為主,著名的演員某寶強就曾經是京漂一族。
倩倩二十四五歲,長得也挺好看的,據說還是高中畢業,懷揣著明星夢想,好幾年前來到燕京,後來認識了陳新年,在一起快兩三年了。
和別人在燕京漂泊孤苦無依相比,兩人已是羨煞旁人。
“我們上一次吵架就是因為他好幾天都不理我,結果我提著禮物上她家門,你們猜怎麽著?鑰匙鑰匙換了,門打開,裏麵還有個胖子。聽說是某劇組的演員副導演……”
陳新年憂傷的說道,又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
林海豐三人聽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倩倩,怎麽是這樣的人啊?”最為驚訝的是錢小乙,要知道,私底下他還曾經對倩倩有過想法的。
要不是因為陳新年,錢小乙早就去追了。
張廣川沉默不語。
林海豐將手中抓著的半瓶啤酒放在了桌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樣的事情,難道你們見的還少了嗎?隻是沒想到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吧。”陳新年幾乎快喝完一瓶啤酒,打了個飽嗝,似笑非笑。
陳新年的遭遇,讓錢小乙和張廣川很是失落,林海豐摸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說哥幾個,今天是來給我踐行的,別說這些沒意思的事情,那樣的女人早看穿早好啊。今天把酒喝好,把菜吃好,等下我們再去泡個澡,KTV唱歌,我身上也有點積蓄,眼看著就要走了,今天晚上請哥幾個放幾炮!”
陳新年說得輕鬆,林海豐三個人卻聽得沉重。
不過,看到陳新年是鐵了心的要走,三個人不再說什麽了。
幾乎每個星期都有來的人也有去的人,交情好一點的,經濟允許,請吃喝酒,倒也是正常的事兒,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回,算是還留在這裏拚搏的人打打牙祭了。
四個人說著過去發生的事情,時而大笑時而感歎,言語之間,祝福陳新年回家鄉能娶到老婆,找個好工作。
半個小時後,四個人都喝得有些迷迷糊糊了。
“小乙呀,不是做哥的說你,以前那我也就不說了,現在哥要走啦,有幾句話不好聽,但你也得給哥聽著。”
陳新年晃晃悠悠,左手拿著一瓶啤酒,右手勾住了錢小乙的脖子。
錢小乙沉默的點著頭。
“你這人啊,什麽都好,講義氣,有恒心,就是嘴巴有些賤,咱們哥幾個無所謂,但是你在社會上混,嘴巴還那麽毒,是要吃虧的。”陳新年認真的說道。
“陳哥,我知道,一定改。”錢小乙點著頭。
“行,我再說說廣川吧。”陳新年鬆開了手,從另外一邊遞過來一瓶啤酒,朝著張廣川點了點頭。
張廣川沉默不語,兩個人拿著一整瓶啤酒,咕嚕咕嚕的十幾秒鍾將一瓶啤酒喝了下去。
兩人打了個飽嗝,相視一笑。
“廣川,你是老好人,我就不說了。給你提提演戲上的建議吧,演戲呀,特別是咱們這種半路出家的人,心眼不能太直,要學會找機會,哪怕是一個小孔,咱們頭再大,也要試著去鑽一鑽,說不定就把這個孔給鑽透了呢,隻要能鑽進去,演戲也就有路了。”
“陳哥,我記住你的話了。我一定學得再聰明一點。”張廣川鄭重的回答道。
看到張廣川這副模樣,陳新年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一聲:“你這家夥呀。”
陳新年將張廣川按的坐下,拿著啤酒走到了林海豐身邊,看了他好半天,沒有說話,給林海豐倒上了一杯啤酒,和那個杯子碰了碰,自顧自的將剩下的大半瓶啤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林海豐端著一杯啤酒,趕忙站了起來。
“陳哥,你這是。”
“海豐。”
陳新年將啤酒瓶放在一邊,伸出手搭在了林海豐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