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晉王夷吾
為了控製場麵的混亂,晉軍便將不少製服不了的瘋牛馬匹給就地斬殺了,是以,混亂了大約半個時辰之久的晉營也漸漸平息了下來。而此時,那摸進木屋的鄭月安也早已趁勢悄悄地潛伏在了屋梁之上。
趴在那寬大的木梁上,鄭月安不由細細地打量起了眼前那個年輕的晉國君王夷吾。隻是,讓她鬱悶的是,眼前那個長相清俊的男子,怎麽看也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不堪啊。
此刻,那身著一襲黑色玄端的夷吾正挺身立在一個掛有羊皮地圖的木架前,許是因為身材太過清瘦的緣故,以致那明明該是威嚴至極的黑色玄端,此刻竟然在他的身上顯得肥大至極,是以,看起來倒有幾分飄逸之感。
他有著一張清俊的麵容,但卻夾雜著幾絲病態的蒼白,猛的一看,倒像極了情報局裏一位精通破譯的同事,因此,這倒也讓鄭月安對他憑添了幾絲好感來。
“……..大王明鑒啊,這負責巡視軍營事宜,向來都是由左將軍負責的,此時出了如此之事,左將軍難逃其咎啊!”
“嗬…..右將軍之言真真玩笑也,誰人不知今夜之事是因牲棚看管不當而引發,如今右將軍卻將此事推給臣下,真真是欺人太甚。”說罷,那人便一個撲身跪了下去,一臉哀求地看向夷吾道:“大王,臣下冤枉啊!”
“我何時冤枉你了?今夜之事擺明是有奸人作祟,若不是因為爾等失職,又怎會讓其得逞?”那被喚為右將軍的漢子不屑的掃了眼那已然跪倒在地的男子,衝著夷吾叉手道:“今夜之事,不少將士皆被瘋牛襲傷,此乃皆因左將軍失職所至,是以,還請大王給臣下們一個交代,否則,隻怕會引來軍心不滿啊!”
“咄!大王行事,豈由爾等妄言!”聽了這話,這時一位文臣打扮的老者不滿的瞪著兩位爭論不休的將軍嗬斥道:“爾等皆位居將軍之職,今夜之事,皆因爾等治軍不嚴所致,爾等縱然相互推卸,卻也難逃其咎。至於大王如何抉擇,又豈能由爾等胡亂妄言!”
老者的話鄭重有力,使得左右兩位將軍不由齊齊變了臉色,當下便喏喏地應了聲不再言語。
一時間,屋內便無人再言,皆躬身立在原地,等候著晉王夷吾的發落。
“嗬….”過了好半響,那一直低頭看著地圖的夷吾突然淡淡一笑,轉身看向幾人道:“爾等可是議論完了?”
“然、然。”左右兩位將軍叉手訕訕道。
“出了如此之事,爾等不去想法彌補過失,卻是到寡人這裏來相互推卸,莫不是要寡人將爾等一一責罰,以示公正,才甘心乎?”
“無、無….”那右將軍連連搖頭道:“臣等斷無此意。”
聞言,夷吾這才正了臉色,冷聲道:“既是如此,那爾等此刻不是應當速速歸之,命大軍加強戒嚴,並將那混入軍中的細作盡數揪出才是麽,何以還在此處磨蹭不行?”
“臣…..”那右將軍抬頭看了一眼夷吾,隨即又立馬垂下頭去,爾後叉手道:“請大王寬心,臣這就速速歸營,定將那混入軍中的細作揪出來。”
“可。”夷吾頷了頷首,淡淡道。
“諾!”
見那右將軍離去,左將軍便也立即叉手向夷吾告退。
待屋內僅有的兩名武將離去,鄭月安這才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被壓麻的胳膊,換了個姿勢後,又繼續開始竊聽了起來。
隻見夷吾慢慢走到一張堆滿竹簡的紅木幾前,俯身入了塌,隨意抬手拾弄幾卷竹簡後,這才抬頭看向那老者,苦笑道:“樊公,今夜偷襲鄭軍一事,此刻,隻怕我軍,已敗啊!”
他的語氣似是自嘲似是無奈。使人心中一揪,當即,那老者便皺眉道:“大王何以此言?”
夷吾道:“若不是鄭人發現了我軍偷襲,那此時,我軍又何以造此襲擊?嗬,果真不愧是三賢之首,這熊旅,真真不可小瞧也!”
那喚為樊公的老者搖了搖頭,道:“大王何以妄自菲薄,大王之才,不輸公子重耳呀!”
“嗬……重耳此人.……”夷吾似是疲乏了,隻是淡淡地提了句,爾後便揮了揮手,“時辰晚矣,公且回吧。”
“喏。”那樊公抬眼看了下精神不甚好多的夷吾,一臉憂色道:“這野蠻之地,蟲蟻甚多,大王,也要保重身體才是。”說完,他便一直躬身立在夷吾的下首,直到過了半響,夷吾才抬手揉了揉額頭,淡淡道:“然。”
見狀,那樊公嚅了嚅唇,終是搖了搖頭,無聲退離。
鄭月安撇了撇嘴,正欲慢慢從梁上撤離,卻不想,那夷吾突然身子一昂,就地躺了下去,喃喃道: “這晉國,終有一日,會是他重耳的囊中之物啊!”說到這裏,他突然話鋒一轉,笑道:“足下可算舍得下來了,再不下來,寡人那屋梁都要被足下給壓塌了啊!”
當即,鄭月安身子一頓,她回過頭來,一臉驚詫地看向夷吾,爾後,她的視線便被定格在他身前那紅木幾上的一隻盛著藥汁的陶碗裏。她臉色變了幾變,原來這廝早就看到她了,難怪他方才半響不理會那樊公,原來是因為從陶碗裏看到了她的倒影啊。
“足下何以呆呆無言?莫不是在想,如何才能一舉取了寡人的性命?”
說這話時,夷吾的語氣夾帶了幾絲嘲弄。當即,鄭月安便眉尖一挑,笑道:“大王此言差異,在下不過是在想,該如何回答才能使大王不怒,且讓在下全身退離此地罷了。”
“哦,此言怎講?”
夷吾仍是那樣昂躺在地板上,不過,他的語氣卻由嘲弄變成了玩味。
鄭月安抿了抿唇,掃了眼那半掩著的窗戶一下,道:“依大王之能,想必早已清楚在下的來因了,是以,在下才會有此一言也。”
“哧……”夷吾笑道:“此言真真有些意思,隻是,爾等今夜累得我大軍如此慘乎,足下何以見得,單憑一句笑言,寡人便會饒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