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記憶覺醒
任由著玄武將手上的傷口巴紮,剛才還存在的疼痛似乎又了繃帶的阻隔居然將轉移到了心髒的位置,就連脖子上六角圖騰的灼痛都變成了一種奇癢無比的感覺。
包紮這繃帶的手隔著厚厚的紗布摩擦著脖子上的六角圖騰,夜殤的眼中慢慢升起了水霧,妖冶的紅色被水汽彌漫,遮住了那讓人不解的謎茫。
“為什麽?沫兒,你明知道我已經忘記了你,為什麽還要做到這種地步,我那麽混蛋的做了傷害你的事,你為什麽.……沫兒,你讓我怎麽辦?”
包著厚厚繃帶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撫摸錢沫沫那蒼白的麵孔,為什麽當初他會那麽容易就中了凝翠的情蠱,為什麽那麽輕易就忘記了她總是喜歡注視自己的眸子,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麽.……
夜殤顫抖的手碰觸到錢沫沫臉頰的時候,被他碰觸到的地方立即出現了一朵鮮豔的紅霞,那種紅是深入肌膚的一種豔麗,妖豔的顏色真的如天邊紅色的晚霞。
“殤……”
紅雲盛開的臉頰上,錢沫沫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在夜殤的呼喚和觸碰下睜開了眼睛,輕柔如羽毛的聲音卻重如千斤砸在夜殤的心上。
“沫兒,你醒了!……我.……對不起.……”
翻騰在夜殤心中那些話在錢沫沫淡淡的笑容下冷卻,最終匯成一句抱歉。或許她是恨自己的吧,或許她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他吧。夜殤有些逃避地別過頭,這樣想著。
黃玨收起自己的雙手調整了一下呼吸,玄武在一邊早已將錢沫沫雙手上的傷口包紮好。
“我已經盡力將毒素封在她身中那隻百蠱王的體內,也多虧了這隻蠱王,破了你體內的情蠱,同時又成為了毒素暫時封存的容器。接下來要怎麽做,恐怕還得查下古醫典籍。”
黃玨起身離開睡塌,對錢沫沫同時也是對夜殤和玄武將實情說了出來。隻是在場的所有人並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鬆一口氣。
能讓身為怪醫的黃玨說出這麽一番話,可見真的是無法可醫。種在錢沫沫體內的百蠱王蘇醒的同時又被紅雲所毒,黃玨也是在為他們兩人換血的時候察覺到他們體內的異常,臨時做出了這個決定。
也正是這個決定暫時留下了錢沫沫的命,給了夜殤蘇醒後記憶的一次贖罪。
“小五子,幫老夫去熬藥吧!太子爺體內的餘毒還需要服用一些清毒的藥,而且。”黃玨看了看錢沫沫和夜殤,他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也需要一些時間。
玄武了解地點點頭,默不作聲地端起一邊盛放藥物的托盤率先走了出去。黃玨歎口氣,又囑咐了錢沫沫和夜殤兩句跟著出去了。
“殤……”
“沫兒.……”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四目相對,夜殤眼底的紅色在錢沫沫明眸的注視下漸漸散去,隻剩下深深的愧疚與無措。
“嗬嗬.……你先說?跟當初好像啊,我坐在秋千上,你為了十五的約定趕回來,我們說話時的尷尬和現在好像啊!好想再坐一次那秋千,好想再讓你抱著在九王府的屋頂迎風飛舞。”
錢沫沫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夜殤的心,這些讓她感覺幸福的事卻被他曾經那麽容易地就忘記了。
“好!等你身上的毒清除,等我夜冥大軍勝利我們就回九王府,我會幫你推秋千,會帶你在九王府院子的上空飛,然後我們再到那個你高歌的懸崖去看盛世夜冥。”
夜殤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決堤,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他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些什麽啊,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卻總是認為忘卻了一段無所謂的記憶而不去尋找答案。
為了那個冰冷的位置白白浪費了本該和她在一起度過的時間,若沒有她,他要這天下又有何用?
被夜殤一把擁進懷裏的錢沫沫凡是被觸碰到的地方都燃起了紅紅的晚霞,不是紋身,就像他們脖頸都有的那個圖騰,是從皮膚的深處燃燒起來的。
“.……殤,這樣會撞疼你的傷口的,你還是扶我躺下吧,我好累!”錢沫沫抬手輕輕推了推夜殤,卻使不出一點力,隻好放棄。
身體底子本就不好的她被換血這麽一折騰,再加上進入她體內的是毒血,早已是強弩之末,要不是黃玨拚了自己二十年的功力,恐怕早已油盡燈枯。
“沒關係,這是我應該接受的懲罰,沫兒,這是我咎由自取,就讓它疼吧!它的疼根本比不上與我心中愧疚的千萬分之一,更無法和你三年來疼痛的萬萬分之一相比。”
想到自己偶爾心中出現的那種空洞和無助,夜殤明白在他忘記沫兒的時間裏她都忍受著怎樣的痛苦,因為每個夜晚被空洞無力驚醒的人不止沫兒一個。
“可是,你疼,我也會疼的……”
錢沫沫的聲音越來越輕,輕輕閉上的雙眼充滿了疲憊後的放鬆,躺在夜殤懷中,即便現在她被那紅雲的毒折磨著,卻依舊非常安心。
望著懷中沉沉睡去的錢沫沫,夜殤輕輕在她的額頭落下一記吻,燃起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靜謐相擁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而現實也不允許他們此時此刻隻活在彼此的世界裏,享受隻有彼此的時間。
在錢沫沫和白虎連夜做出來的黑火藥的輔助下,夜冥大軍很順利地大破南律賴以取勝的陣法,南律一路潰敗逃回邊塞阿薩比城。
考慮到對方的阿薩比城易守難攻,坐鎮軍師西蒙暫時命五王爺帶夜冥大軍回營。三個月來,一直陷於苦戰的夜冥終於大捷。
夜冥的將士無一不是流淚滿麵,他們終於可以挺起胸膛為家人和那些常年飽受南律欺淩的百姓一個交代了。
相比夜冥大軍的興奮,陌家軍就要冷靜的許多,他們攙扶起自己受傷的兄弟,帶著陣亡的兄弟,默默回到了陌家軍所屬的陣營。
“將軍,將軍?”西蒙兩聲喚了夜殤兩遍,夜殤才木然地回神。
西蒙揉揉自己發痛的眉心,鬢角滑下一縷發絲,餘光掃過,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兩鬢也已染上白霜。
西蒙瞥了一眼自己散落下來的白發,知道夜殤根本沒有將自己剛才說的聽進去。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南律派使者送來議和的降書,說是願意再次對夜冥稱臣,下官的意見是夜冥已經連戰數月經不起再耗下去了,那阿薩比城實在不好攻打,所以讚同議和,而五王爺卻非要讓……陌主子再造些炸彈來攻城,一舉拿下阿薩比城。”
西蒙不知道現在對錢沫沫應該怎麽稱呼,保守地選擇了這幾年一直對她的稱謂,閃爍的燭燈下等著夜殤回答。
夜冥大捷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夜殤身體底子一直都非常好,隻三天就已經與常人無異。隻是身上的傷口還需要一些日子才能痊愈。
“即便大破阿薩比城又如何?就算是南律最後國破也同樣是臣服我夜冥,區區小國,不值我夜冥勞師動眾,按照你的意思去準備吧!”
夜殤似乎下了什麽決定,交代給西蒙幾句就起身離開了帥帳。西蒙望著夜殤的背影苦笑起來,他的主子終於將那個沉睡的自己叫醒了。
出了帥帳,夜殤直接向夜冥大軍後麵三百米開外的陌家軍軍營走去。
三天前夜冥大捷之後,錢沫沫就回到了陌家軍的軍營,任他怎麽勸都不留在他的帥帳,原因隻是因為他擁錢沫沫入懷的時候將自己胸口的傷口給惡化了。
錢沫沫怕他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決定自己到陌家軍的軍營裏去住,連帶的,黃玨和玄武也回到了陌家軍那邊。
這種疏遠讓夜殤有種嚴重被排擠的感覺,雖然以前也是這樣保持著距離,但那時候他的記憶被情蠱封存,所以也就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卻讓本就愧疚的他更加受傷。
“太子爺請留步!我家主子正在休息。”
夜殤剛走到錢沫沫的帳前就被玄武給攔了下來,麵對這個昔日裏隸屬自己的屬下,夜殤有種挫敗感,明明生氣玄武對錢沫沫逾越的想法,卻又沒有去責備他的資格。
這是他三天來第十二次吃閉門羹了,自從錢沫沫回到陌家軍的營帳後,對夜殤就開始避而不見。
“為什麽!今天本王就偏要進去!玄武,你若是想要攔,那就先將本王打趴下!”夜殤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戾色,聲音幾近冰點。
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風,夜殤上前一步準備和玄武硬碰硬,今天即便是再讓傷口裂開,他也要見到她,隻是一個玄武,他還是得勝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讓他進來吧玄武!”
怕夜殤的傷口崩裂,錢沫沫還是心軟地妥協了,隨著她的話音一落,玄武閃身退到了一邊。夜殤微染紅意的眸底緊緊盯著玄武,許久,他才收斂身上的煞氣走了進去。
一身白衣的錢沫沫已經恢複了女裝,斜倚在睡塌上,臉上,身上,凡是他能看到的地方都被朵朵紅雲覆蓋,清亮的眸子絲毫沒有被淹沒,帶著平複燥意的魔力淡笑著望向夜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