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解密
奇拉爾忽然想起來,既然這個勞格斯是向組織報告調查進度,並且他明顯不是跟著自己的那個,這就說明應該會有一個潛光者在時刻盯著自己才對。
其它方麵都還好說,對方既然打定主意不想讓自己發現,那麽應該不會趁夜摸過來,但是問題在於這玩意怎麽辦?
看著落在自己手心的秘光紙,奇拉爾欲哭無淚,那些潛光者應該是知道自己拿了它的,要是讓他們看到這玩意被打開了,自己的嫌疑那可就太大了。
假裝是弄丟了?
不行……他們估計巴不得我真的把這玩意弄丟呢。
奇拉爾忽然抬頭指著天上懸掛的紫色天體喊道:“你下來啊!來啊!”
你把它弄開了,現在你再把它給裝上啊!
可是頭頂上的天體都沒有絲毫變化。
“好奇害死貓啊……”
雖然這樣說著,奇拉爾卻將手指伸向了那一團更大的光芒。
痛!
在靈魂世界裏本來應該是無法感受疼痛的,但是當手指碰觸到這團光球的邊緣時,奇拉爾卻感受到了劇烈的頭痛,就好像有人掀開了他的腦殼用手指在裏麵攪動一樣。
本能地向後拉扯手指,那團光球卻在肉眼可見地被吸收進來,而此時巨量的知識湧進了奇拉爾的腦海。
這一瞬間奇拉爾明白,這是混雜著虔誠信仰的一絲絲神力,屬於太陽神米爾豪亞的神力,正是有著這種力量,秘光紙才能夠擁有如此神奇的功能。
周遭的景色倏忽變化,就像是百倍快放的影像,這一絲神力內包裹著狂熱而虔誠的信仰,也因此將製作這一片秘光紙的全部過程記錄了下來,從最初的材料收集、整合、調配,到最後勾勒法陣、祈禱並使之成型。
雖然是在靈魂中,奇拉爾仍舊覺得難以呼吸,整個頭腦無比昏沉。
其中屬於製作者的狂熱信仰讓人有些吃不消,製作秘光紙的整個過程長達三個月,奇拉爾這種貿然的碰觸讓他在短短幾十秒內體驗到了一個狂信徒三個月的人生。
記憶褪去,然而這並非終結,信仰的外皮被吸收殆盡,便露出了內中純粹的核心,一縷神力,太陽神的神力。
最純粹的光與熱在此刻以最為奔放的方式展現出來。
哪怕天庭框架隔絕了這一絲神力與太陽神本體之間的聯係,其內部蘊含的威能仍舊磅礴。
我要死了!!??
這是近乎直麵死亡的危機預感,奇拉爾有一種感覺,下一瞬間自己的意識、靈魂連同整個身體都會在這世界上消失,被這光芒蒸發幹淨。
忽然間,這種感覺褪去,奇拉爾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然有條條紫氣籠罩了自己的全部靈魂,一絲絲橘紅色的光芒從地麵的縫隙中被析出,最終再次凝結成一個光團。
地麵泛起浮塵,這是靈魂被摧殘後的表征,奇拉爾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痛苦,他的靈魂焦灼不已,這種痛苦讓他想要發狂。
至少,現在安全了。
這一絲神力之微小,恐怕不如太陽神本體之萬一,就是這麽一點點神力,卻能夠輕鬆毀滅自己的靈魂。
這還是因為他的靈魂已經被齊禮強化過一番,否則恐怕撐不到天庭框架來救場。
不過這代價也有回報,至少現在奇拉爾已經知道從操作上如何去複原這團秘光紙,並且對於太陽神神力的理解、對於信仰本身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靈魂疲憊已極,但是奇拉爾知道自己此刻還不能休息。
他靜下心來,回憶著之前自己是如何無意間驅動了紫氣,終於,隨著他的心神一點點沉靜,一條紫氣垂下來到了他的麵前。
剛剛發生的一切讓奇拉爾對於天庭框架的理解又加深了一點,紫氣之所以能夠將秘光紙的內容分離出來,是因為其具有極強的破魔屬性,抹消了秘光紙上用於封印的法陣。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操縱紫氣將這個過程逆轉。
回憶著剛剛得到的知識,奇拉爾伸手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法陣,將秘光紙放於正中,剛想要開口念誦禱詞,察覺不對後又趕忙止住。
原本這一步驟是要頌念米爾豪亞的神名,其具體格式為:
“您是孕育萬物的起源之父。
人類的守護者。
白晝與烈日之神米爾豪亞!您虔誠的仆人懇求您的恩賞!”
頌念神名,虔誠禱告,以期神祇降下神力來構成封印,但是這種情況下就不合適了,要是自己真的念了出來,沒有得到回應還好說,要是真的惹到了太陽神的關注那才叫自掘墳墓。
最後這一步那個製作者是依靠太陽神的神力來完成,那麽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天庭框架本身的神力?
想到了自己進入靈魂世界的“鑰匙”,之前念誦過的紫薇寶誥,奇拉爾稍稍更改了措辭,開口道:
“您是北極中天的守護,億萬群星的主宰。
您掌控天地萬物,統禦世間所有。
神聖而慈悲的規則製定之存在!我祈求您的眷顧!”
伴隨著頌唱在靈魂世界中回蕩,奇拉爾不由得老臉一紅,這份禱詞實在是有些粗劣和直白,讓他心中多少有點羞赧。
不知是不是他的讚頌起了作用,紫氣將一大一小兩個光團吞噬進去,伴隨著法陣的明暗律動,三者再次合而為一。
啪。
秘光紙落在地上,奇拉爾也鬆了一口氣,還好把它複原了,不然的話自己恐怕要籌劃逃出銀月城甚至是逃出帝國的計劃了。
正想要離開靈魂世界,奇拉爾的視線觸碰到了躺在那裏的黑玫瑰聖徽。
地下祭壇內血腥而帶著邪惡美感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浮現。
其實直到現在,奇拉爾都不願意相信那個溫柔善良的溫莎媽媽竟然會是一個殘酷冷血的邪教徒,那些孩子大多還不到十歲,她怎麽能忍心呢……
他本來認為再也無法知道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麽,死神或者死神教團究竟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夠讓人狂熱到全然失去良知,但是剛剛的一番經曆讓他有了全新的想法。
如果溫莎真的那麽虔誠,那麽這枚聖徽內很可能也飽含著狂熱的信念,也許借此機會,自己可以找到一些方式和線索。
像死神教團這樣龐大的地下組織,想要以武力將其徹底撲滅實在太過艱難,如果能夠清楚這個教團是如何蠱惑信徒的,也許在將來還有將其連根拔起的機會。
最終,奇拉爾還是選擇離開靈魂世界,他的靈魂此刻疲憊不堪,至少在三五天內沒有餘力再去做這種事情了。
剛從靈魂世界中出來奇拉爾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噩夢自他閉上眼後便纏繞上來,地下祭壇中,數百被獻祭的孩童流著血淚圍繞著他,他們不說話,不動作,隻是盯著奇拉爾在看,眼神空洞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這些景象才徹底消失,老漢斯的臉又突兀出現,滿臉血汙,卻仍拿著瓶子在喝酒,猩紅的血水從他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他似乎看到了奇拉爾,伸手遞過來一個酒瓶,奇拉爾鬼使神差地接到手中,卻聞到了馥鬱的花香。
“啊!”
奇拉爾驚叫著從夢中醒來,隻感覺渾身都濕漉漉的,被褥潮熱。
灌了一口放在床邊的水,奇拉爾拉開窗簾,看到了太陽開始西沉的普雷西亞。
看到太陽,奇拉爾便想起了昨夜那難以言表的灼痛,而老漢斯的麵孔揮之不去。
手指輕輕顫抖,奇拉爾忽然想到,既然這個勞格斯是兩三天前才替換了老漢斯,那麽原本的老漢斯去哪裏了呢?
這該死的世道!
奇拉爾焦灼地踱步,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煩躁,為什麽要憤怒,這世道本來如此,從來如此,從他出生前就是如此,在他這十八年的人生中也從未改變。
也許百年之後,這世界還不會有什麽變化。
可是奇拉爾就是覺得不服氣,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人不應該悄無聲息的死去,不應該被什麽狗屁真神犧牲,更不應該因為大人物的“方便行動”便從此被從這世界上蒸發。
天色已晚,但是莫奇還沒有來。
奇拉爾心頭一鬆,有些失望,但是並不意外。
事情停止在這一步似乎也很不錯,至少光明教會已經注意到了死神教團的活動,事態應該不會進一步惡化,至少在光明教會放鬆之前他們應該有所收斂。
而他自己,也該考慮一下今後的生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