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屍中藏銀
但趙宣可不管這些，趕緊對著秦元亮使眼色。
什麽民意.……
有命重要？
說實話，現在秦元亮都不在狀態了，完全看不懂發生了什麽，他感覺自己掉隊了啊，智商跟不上。
“來人！把屍體抬出來！”
趙宣那邊也喊：
“仵作！找仵作過來！”
胡瓚作為知府，隨行大都是齊備的，除了身體不適的同知高壯沒跟來，其餘的幾乎都帶來了。
一聽趙宣找仵作，胡瓚一招手，隊伍裏麵就走出來一個精瘦老頭。
這時候屍體也抬上來了。
街口的百姓紛紛驚呼：
“這是幹什麽！？”
“剖屍.……他怎敢如此！？”
“畜生啊……”
秦元亮瞪眼招手，頓時十幾個錦衣衛上前，整個街口就是一靜。
他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太監隊伍的尊嚴了，不能讓府衙給比下去啊，官吏都開始幹太監的行當了，民意倒是有了，皇上那怎麽看他們？
明顯，趙宣也感覺到百姓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全是***倆字了。
太幸運了，
沒當上大官，就已經有了大官的待遇……
看了一眼陷突然陷入沉默的苟碩，
趙宣帶著仵作來到了屍體麵前。
“小大人，怎麽整？”
仵作口氣輕鬆自然，就像廚子遇到上好的食材，眼中全是火熱的問食客：你想怎麽吃？分幾個花樣？
唰！
趙宣一把掀開了白布，宋瑞穿著整齊的身子出現了。
“嗚……”
家屬區那邊響起壓抑的悲痛哭聲。
這令趙宣有些內疚。
“衣服脫了吧……”
趙宣對仵作說了一聲。
仵作開始上手，熟練的把衣服給剪掉，然後便不動了。
“怎麽了？繼續……”
趙宣也閉了嘴。
身後秦元亮見兩人磨磨唧唧，上前就推開了仵作：“你們幹嘛呢？不快點還等著人家管飯.……呃.……”
隨著秦元亮離開，宋瑞的屍體從趙宣和仵作兩人身體的縫隙中漏了出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彭高義和胡瓚慢慢站起了身子。
苟碩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完了……
溫文星瞪著眼睛，他吃驚的表情一點不比別人少。
“這.……這是什麽？”
“怎麽會這樣！？”
有膽小的已經捂住了眼睛，百姓那邊也一陣嘩然。
而家屬區那邊哭聲徒然增大，滿含著冤屈！
趙宣上前，
扒開了宋瑞最後那層已經滲血的衣衫。
眼前的宋瑞，神態安詳，依然有著熟睡中的舒坦表情。
但胸口一條蜈蚣一樣的疤痕直接貫穿到下腹，一條粗大的麻繩隨意的縫著兩片肚皮，肚皮下麵鼓鼓囊囊，透著不規則的起伏……
麻線透過肉皮相互穿插，縫隙中，閃動著一絲銀白色的亮光.……
礦銀，
被縫在了宋瑞的肚子中！
唰！
趙宣從自己的靴口將匕首抽了出來。
刀尖一挑，麻線斷裂，肚皮憤分開，露出了裏麵的銀礦！
“撿出來吧.……”
趙宣歎了一口氣。
仵作醒神，趕緊上前開始撿銀子。
不過他手是抖的。
仵作這一行當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麵。
從小到大他也時常撿銀子。
比如路上，河裏，甚至茅房……
但在人肚子裏撿銀子還真是第一次。
仵作哆哆嗦嗦把銀子全部給弄了出來。
不多不少，正好三塊大銀礦，差不多十多斤的樣子。
這下子所有人嘩然了。
從開始的充滿期盼，到後來的懷疑，再到反對，他們經曆了一個從信任到質疑的心裏路程。
說實話，包括百姓在內，很多人在前一刻都想弄死趙宣。
畢竟你對一個死者這樣，是不是太孫子了？
但隨即發生的事情簡直是刷新了他們對於查案的認知！
原來屍體還可以用來這樣？
原來自己所理解的一切，隻是在人性範圍之內，又加了主觀想法的胡思亂想！
無疑人家小大人就理智多了。
不僅不畏強權，還堅持己見，甚至頂著莫大的壓力，一直追查到了證據！
很多百姓崇拜的看著趙宣。
突然有人便跪下了：
“青天大老爺啊！”
沒有任何人能夠親身感受到鳳陽老百姓的苦。
你說白天剛殺了豬賣完了菜，有人拿著一錠銀子換走了你辛辛苦苦半年甚至一年的碎銀子，還好心的多兌了你一點。
結果回家一看摻了鉛了！損不損？
又比如大晚上冒著各種風險接客的窯姐，迎來送往不知道換多少花樣才終於攢了贖身的銀子，結果一多半都是假的，崩潰不？
還有積攢了大半年銀子去看病的，用自己最後的一絲意誌撐到了醫館門口啊，結果掏出來的卻是假銀子，還不直接就暴斃啊！廢命不？
你以為這就完了？
假銀交易，帶來的後續吏治矛盾以及影響才是最嚴重的！
賣菜賣肉的辛苦半年賺了一兩假銀子，氣憤之下，開始動歪心思，弄些死豬爛菜的收回成本，完全可以發生一係列的動蕩事件。
窯姐贖身無望，心灰意冷，開始隨便接客，弄的一身髒病，要破壞多少男人的家庭？弄不好左鄰右舍的都要遭殃.……
還有拿銀子看病暴斃醫館門口的，擋不住家屬發瘋開始打砸謾罵，遇到黑心的說不得就給你把藥往井水裏一撒.……
當然了，這隻是眾生相中小概率發生的事情，不發生還好，一旦發生了，傷害的可是整個鳳陽的百姓！
沒見鄰府的州縣，一聽是鳳陽過來的，人家都不收錢！
有錢花不出去，損害的還不是鳳陽的利益？
現在假銀案初露端倪，髒汙明晃晃的就出現在眼前。
隻要是深受其害的鳳陽百姓，可不就跪了？
隨著他這一跪，很多百姓紛紛跪了下去。
這是要看到天日了啊！
看著跪的越來越多的人，趙宣心中雖然欣喜，但還是忍不住的往大老爺那邊瞟.……
胡瓚臉色稍顯尷尬，雖然他之前也極力阻止趙宣繼續查下去，不過最後算是支持的，這跪的應該有他吧？
倒是彭高義，直接就冷臉了。
青天大老爺？
又不是青天大公公，輪不到他激動.……
秦元亮也惋惜啊，他倒是希望趙宣能想著他一點。
真的。
有時候秦元亮覺得趙宣簡直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他剛想完，便見趙宣轉身一跪，順帶著拉著他一起跪了。
“知府大老爺！總管大人！我替鳳陽百姓謝謝兩位大人！是你們的大力支持以及為卑職撐腰，卑職才能夠心無旁貸的調查清楚此案！”
秦元亮諾諾著不知道說啥，又是沒台詞的一次.……
趙宣趕緊把頭埋褲襠裏教他，他有樣學樣：
“兩位大人睿智英明，秉公直斷，還請兩位大人為民除害！”
胡瓚摸起了胡須。
彭高義心裏舒暢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起來，又同時扶住了趙宣和秦元亮。
“兩位辛苦，剩下的就交由我們吧……”彭高義不臉紅。
胡瓚倒是想客氣，不過彭高義都這麽說了，他才不給死太監獨自吞功績的機會！
“來呀，將此二人拿下！”
苟碩跪坐在地，雙眼無神。
溫文星不服，想著要繼續搶救一下：“大人！冤枉啊大人！我們不知情啊大人！”
彭高義冷眼瞅著他，突然便是一擺手：“不服？好哇，那本公公便讓你心服口服！”
彭公公親自下場了！
懂他的人都知道，這是要蓋棺定論了！
秦元亮激動的身子都顫抖了，連連朝著趙宣拋眼神。
好娃娃，你這是又救了雜家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