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 相見恨遠
看那憤怒的身軀青筋暴起,如火的拳頭咆哮不已,還有心疼的眼眸,讓鳳惜瑤不經莞爾,望向首座上的紅發男子,深知他在說“不躲你就完蛋了”,可她還是不為所動。
麥丹兒身後的獅子也在咆哮,即便途中的鐵靈獸將它撕咬,也拚命保護主人的安危,這一幕驚心動魄,是血與汗的揮灑,是邊塞與龍國的最後交戰,是決定勝負的最後時刻!
當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時,瑤夫人卻彎下身拉起格塔麗,不知說些什麽,兩人忽然抱在一起,還互相安慰。
麥丹兒蹙眉不解,燃燒的拳頭漸漸放下,連著腳步也不前進了,隻見新綠綻放之中,格塔麗如女神一般,拍撫瑤夫人的後背,那和諧的畫麵,使在場的所有人震撼!
這不僅僅意味輸贏,更是完美表達兩國和平的開端,皇上與邊塞首領釋懷一笑,站起身互相握手,友好得感染所有人。大家知道,這是宣布幾百年來,邊塞與龍國抗爭的落幕,能在鬥球場上和諧的人,怕隻有她們了,而這一刻,格塔麗的形象格外高大,連鳳惜瑤也跟著沾光,成為兩國和平的大使。
晚會盛宴,夜明珠的光華照耀大殿,使得夜景迷人,湖泊倒映酒杯交觥,佳人慢舞的絕美畫麵,亮麗皇城,繁華到最後一抹星光消逝。
初日露曉,邊塞人們以禮相贈,騎著轎車回去,車上的公主掀開布簾,直到出了皇城才放下。
騎車的麥丹兒心裏有個疑惑,困擾許久還是問道:“公主,那天在鬥球場上,瑤夫人跟您說了什麽?”
轎裏的人未回應,正當他轉過身,公主溫柔地臉離得很近,讓人心跳“撲通撲通”跳,唇上有柔軟相貼,逗得姑娘們笑得合不攏嘴。
良久,格塔麗公主鬆開他,捧起他的臉,認真道:“瑤夫人那天跟我說,她羨慕那個為我奮不顧身的男人,而她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卻要天涯相望。”
麥丹兒溫柔一笑,抱住格塔麗坐在車頭,唱著家鄉的歌兒,“夢中有個美嬌娘,天天把歌來哼唱,問那羊兒走不走……哦!原來是等那追來的狼……”
格塔麗抱緊他,耳畔響起瑤夫人說的話,我總以為生死離別最傷,殊不知……相見恨遠最痛!
再回步搖閣,李德已是帶人送賞,諸般珍奇寶物也換不得夫人一笑,大家以為她是驚魂未定,安慰幾句便回去了。
“夫人今個怎麽了?”如葉與其他姐妹私語,著實被沉默不語的瑤夫人嚇到,這般消沉,還是頭一次見到。
“不知……咱還是別去打攪的好,夫人的性子又不是不知道,這沉默前,總是暴風雨來臨。”如花往內室瞟了眼,悄悄掩上門扉,示意大夥出去,莫要打攪。
坐床榻半天的鳳惜瑤猛地清醒,耳畔傳來詭異的蕭聲,應是用千裏傳音之法,入耳清晰有力,待她聽懂其中意思,身子往後傾倒,鑽進被褥裏開始做鬥爭。
“答應……不答應……答應……不答應……”
來來回回,饒得頭都暈了,鳳惜瑤用力掀開被褥,從床底拿出一個包袱,穿上蒙麵黑衣,準備執行新任務,不然沒血養命。她現在,成為龍國版吸血鬼奴隸。
打開窗戶,夜風涼進骨頭裏,晶瑩的眸子染上冷漠,手上的匕首劃過寒芒,她悄然無聲地出了步搖閣,穿梭在宮殿之間。
再來蛇窟,鳳惜瑤已是遊刃有餘,引開官兵進入通道,闖過重重關卡,打開關過花涼的密室,耳邊響起成千上萬的嘶叫,然而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他!
紅發披落雙肩,細長的劉海遮住妖孽容顏,他負手而立,身軀挺拔,黃袍在身無不彰顯威嚴,修長雙腿下,是雙金絲黑靴,正緩步走來;步下皆是殺赦,每走一步,就會有蛇體斷裂,牆麵潑墨般地染上血紅,直到他走到她麵前,池裏的蛇已經死光,空氣中,散發濃重的血腥味。
龍珩抬起眼簾,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夫人可還記得蛇窟?”
鳳惜瑤渾身冰冷,想要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是太子青以命威脅,要她去救被困宮中的子尋,不得已才入蛇窟,並以為人關在這裏。
可是,手被甩開了,他離得那麽遠,眼底是深深的傷痛,“告訴朕,究竟是誰指使你入宮,令朕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私藏刺客,插手朝政,沈琨海造反一事,你敢說沒你的份?”
鳳惜瑤不能動彈,他所說的每句話,都是把刀,插得胸口鮮血直流,明明要說“請你相信我”,卻有說不出一個字。
“朕若為你夫,應有坦誠的態度,可你一次次隱瞞,朕想忘掉,可一切太深刻,深刻到刻骨銘心,恨不能隨啊。”
鳳惜瑤淚如雨下,仿佛有隻手扼住喉嚨,,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她一開始的確有要逃走,可是,愛了便想並肩而立,從此生死相許,以天地為證,廝守一生啊。
隻是此刻,龍珩擒住她的脖子,那冷漠的神情,生生扼殺她的希望,變成懷疑,“那人派你靠近朕,是想騙取其中一塊地圖,從而兩人遠走高飛,踏上尋寶之路?”
“……相信我,沒有。”鳳惜瑤握住他的手,眼淚跌落他的掌心,對望間有深深的祈求,讓他心有不忍,終是無情收回手。
他背影落寞,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隻留下無助地鳳惜瑤,還有那句冰冷的話,“若愛無處可去,朕寧願不認識你,也不要愛上你。”
她蹲下身子,把頭埋入雙膝,低聲抽泣,明知我無處可去,還那麽肆意傷害,你究竟是狠了心,中太子青的離間計。
我心有不甘,你就這麽把我放棄了,讓我真正變成孤兒……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鳳惜瑤飛袖間有匕首甩出去,那人輕而易舉夾住,“惜瑤,女子殺氣太重不好。”
回眸定住,自蟬雪離開他便人間蒸發,消息也來自民間改編,變成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如今看到他披頭散發,身上的衣袍倒是幹淨,臉上怒氣全消,平靜得像一汪靜水。她木訥起身,又哭又笑:“原來你躲到這了,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想讓她跑我夢裏,說我沒好好照顧你嗎!”
龍成赤腳走來,舉止間無欲如佛,眉眼依舊帶笑,“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方才我在裏邊陪她,隻是你們吵得太大聲,才出來一探究竟。”
“她,她不是……”見他示意跟上,鳳惜瑤也顧不得那麽多,躍過充斥鮮血的池,來到另一間密室,撲麵而來是陣陣寒氣,她一下子也了然。
滿目皆是晶瑩,處處光滑比珠,華麗如宮,清寒之氣不斷散發,擁隔絕人間之感,觸及冰涼的壁麵,望及躺在冰棺材裏的人,鳳惜瑤不經綻開笑意,翩翩來她身邊,看著蒼白容顏和不動的身子,眼眶酸澀,回眸笑道:“她倒是聰明,躲在這就不說話,有段時間還鬧我躲貓貓,如今怎麽叫,怕也不醒了。”
龍成輕拍她的肩,滿目皆是蟬雪,“要回她花了好大功夫,求七求八才得皇上同意,入住寒冰洞……也不知多久了,總覺冬天過慢些好。畢竟雪融化,她就不開心了。”
鳳惜瑤滿目柔情,懷念般地撫上棺材冰麵,喃喃自語:“蟬不知雪,隻可惜現在已經春天了。”
她收回手,說著要走了,卻沒有問龍成要不要出去,從那滿目是蟬雪的眼睛,她知道他願陪下去,直到白發蒼蒼,女子容顏依舊,即便天地皆寒,也不願再離半步。
他們依舊在一起,隻是換種方式,用地久來攜手天長。
石門“轟轟”落下,龍成將那鈴鐺扔給她,說了一番話,世界上的幸福,不止要學會爭取,還得珍惜,麵對他的誤解,你一定可以擺平!
夜裏的玉華宮出奇安靜,門外的守衛偷懶大睡,唯有玫瑰娘娘的內室,傳出嬌喘籲籲,行著男女之事,時不時傳出細微對話。
“二爺,您說這葉蝶靠譜嗎?本是幫她爭取機會,誰知風頭盡讓鳳惜瑤攬去。現今國泰民安,我們的人已為數不多,若再按兵不動,損失怕更多了。”薄紗花帳,女子身姿曼妙伏在床沿,癡情地望著優雅陰美容顏,她知道這男子在利用,偏偏不願離開,哪怕逢場作戲,也無所謂。
“玫瑰考慮的是。”男子的手撫摸她的背,目光卻望向別處,似在思釀,久久才說:“如今形勢嚴峻,他的布局你我也猜不出一二。那葉蝶不能用,她雖愚笨,卻癡於夢,定是不肯合作。而那鳳惜瑤,倒是可以了。”
往日不用鳳惜瑤,隻因此人機警,心思格外玲瓏,可如今別無他法,況且太子青將她束縛,又是情竇初開,若在他們情感中火上澆油,她容易失去理智,到時候,一切皆由自己所用。
玫瑰眼波流轉,嬌笑不已:“你倒是壞,那葉蝶癡心龍珩,自然以命抵觸,而那鳳惜瑤不同,你料到她身上背負多條命,自是不敢死了。”
“知我者,莫若玫瑰。”龍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扯動花帳落下,兩人水乳交融,纏綿不休,連皎潔明月也羞得躲起來。
隻是往後的日子,瑤夫人將麵臨七情六欲中的愛情,以及貪欲,她貪的……不過是君王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