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交易
用一個公主和一座快要輸掉的城池,換取三十年的和平,休養生息,於一個國家來,是一筆值得不能再值的買賣。
可對於和親公主而言,卻是無比的殘酷。
自此異國他鄉,在一個毫無根基之地,掙紮求生,對於一個戰敗國的公主,誰會真正的尊敬?
而永寧公主又是一個弱的不能再弱的性子,日子自然可想而知。
想起曾經的日子,陸琰不禁低笑了一聲,時候,他其實是有些恨她的,恨她為什麽不爭一爭,為什麽不能像旁人一樣狠一些,若如此,他也不會一直過那樣的日子,任人欺淩。
可後來,又是她拚著性命讓他逃了出來,所以,他又能怪誰呢?
一個戰敗國的公主,異國他鄉,再掙紮,又能掙到什麽呢?
衛蓁將桂花糖含在嘴裏,甜絲絲的,似乎能夠緩解腿上的疼痛一般。
“所以,你來了燕京,也是想要看看永寧公主口中所的繁華?”
清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外麵的冷風呼嘯而過,狹的洞穴中,隻有兩人麵對麵的烤著火,不點什麽,寂靜的夜裏,總感覺有點嚇人。
“或許是吧。”
陸琰低聲道,而且,當時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劫了張通關文牒,便是一路向東,來到燕京,又是無意間進入了錦衣衛,直到走到今日。
後來,兩人又是沉默下來,有些事情,衛蓁知道,不能問,而陸琰也不會,若是問到什麽,踩到什麽底線,再要出手要掐死她怎麽辦?
知道了他的身份,衛蓁方才得知,或許這人隱藏的,遠比她以為的要多。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遠離家鄉,一人流浪,從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無名少年到如今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深得皇帝重新,經曆的,恐怕數都數不清楚。
恐怕連皇帝都不知道,一日日在他麵前稟報事務的,竟是他的外甥。
“完了我,那你呢?”
陸琰抬眸‘看’了過來,
“借屍還魂,可是稀奇的很。”
衛蓁聽著無聲一笑,調侃道,
“許是我命不該絕,連閻王爺都不敢收我。”
“為什麽來燕京?”
陸琰問道。
“為什麽不來呢?”
衛蓁反問回去。
“看來,衛國公府滅門一事有著不少蹊蹺。”
陸琰輕聲一笑,悠悠開口,
“公然在燕京挑起這麽多事情,你還真是不怕死!”
衛蓁微微低鐐眸子,喃喃道,
“總要討一個公道回來。”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怎麽還會怕死呢?
“公道?”
陸琰嗤笑一聲,
“這世上有公道一嗎?”
“有的。”
衛蓁低聲道,
“隻是需要自己去討回來。”
公道自在人心,可公道也不僅在人心,讓所有害她的人全都還回來,是需要自己去討的。
陸琰聽著微微默了默,的確,有些公道,是要自己去討回來的。
“做個交易怎麽樣?”
衛蓁忽然看向他開口道。
“交易?”
陸琰挑眉。
“對,交易。”
衛蓁臉上帶著笑意,
“你我雖幾番相爭,但並無不解之仇,不如化幹戈為玉帛,互惠互利如何?”
她總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拉攏人心的機會。
“你現在在錦衣衛裏,也算是權重,但總歸還有一個沈恪壓著,我幫你除了沈恪,你以後別找我麻煩,咱們互相方便,如何?”
有這麽一層關係在,他更沒什麽忠君愛國之心,她以後對付人,可以先給他遞個消息,她負責推波助瀾,他在後麵收好處,這實在是太方便了些。
兩方得利,豈不善哉?
“而且,我們兩個,似乎沒有什麽非要鬥個你死我活的必要。”
衛蓁又是補了一句,一直盯著她,這是何必呢?又沒有什麽能夠撈到的好處?
陸琰微微低鐐眸子,似是真的在思考,
“的似乎有些道理。”
“當然有道理。”
衛蓁嘴角帶著笑意,
“若我暴露,陷入危機,你隨時可以撇的幹幹淨淨,而若我能夠一直往前走,也自然能夠助你更往前一步,掌控權力。大齊如今強盛,我想,你也不想隻止步於一個錦衣衛鎮撫使這麽簡單吧,難道西涼那些仇敵,你當真能冷眼看著他們一日日安枕無憂嗎?”
權力越大,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越多。
麵前的這個人,絕不會是一個能夠放下仇恨輕易原諒的人,別忘了,他一切的苦難,都拜那些人所賜。
自然要一點點的,全都拿回來。
“你的確是個很好的客。”
陸琰低眸笑了笑。
“我不隻是一個很好的客,我還是一個很好的合作者呢。”
衛蓁自誇道。
“可我怎知,你不是以我為棋,隨時將我推出去擋刀?”
這種事情,她絕對做得出來。
別看這人頂著一張無害的臉,時而笑的純真,實際上,絕對是一個拿捏人心的好手!
“互為棋子,陸大人,你似乎也不吃虧啊。”
衛蓁撐著下巴思考道,
“這個時候還不忘跟我討價還價,也真不愧是個老狐狸。”
陸琰皺了皺眉頭,似乎很是不喜歡老狐狸這個稱號。
火堆緩緩的燃著,衛蓁看著外麵寂靜的幕,
“你都失蹤這麽久了,錦衣衛的人不來找你嗎?”
陸琰麵無表情,
“今沐休,沒人知道我來了大昭寺。”
也就是,此刻知道他墜落懸崖的隻有麵前的人。
衛蓁撐著下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微微歎了口氣,
“秋露大概會報官,那麽大的爆炸,京兆尹的人應該會來吧。”
陸琰冷笑一聲,
“就那群廢物,你指望他們來救你,骨頭都化成灰了。”
一陣冷風吹來,衛蓁縮著脖子往火堆旁湊了湊,
“那看來隻能自救了。”
可一個瞎子,一個瘸子,怎麽自救呢?
衛蓁烤了兩個剛才在樹上摘的果子,丟給了陸琰,並不是很好吃,很酸,很澀,但總歸能吃點就恢複一點體力。
啃了一個果子,衛蓁也覺得稍稍解渴,隨即靠在石壁上休息。
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耳旁傳來‘嘶嘶’的聲音,衛蓁驟然睜開眼睛,瞳仁一縮,將手中的銀針甩了出去——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