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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2章 氣死楚侯爺了

  兩日後,相府大船在帝京城外的碼頭靠岸。


  相府派來迎接的馬車早已在岸上等候,清辭換了範嬤嬤送來的廣袖襦裙,長發挽成一個朝雲近香髻,隻戴一隻玉簪子,嬌俏又不失閨秀小姐的清雅,配得上她相府表小姐的身份。


  隻是清辭這張臉還是磕磣了點,穿著打扮再好看,臉不好看,就是致命硬傷,她也知道範嬤嬤有意想把她的氣色養得更好些,在船上的時候就弄了好些補品來給她,隻可惜她這臉是畫的,隻要她不卸妝一天,再好的補品也養不了。


  清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饒有興致地打趣:“真像隻像裝鳳凰的麻雀。”


  “小姐,說什麽呢?”範嬤嬤嗔怪,“快下船吧。”


  “好。”清辭側頭一笑,轉身下船,從容地朝馬車走去。


  也不知道這些來接她的丫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看見清辭走過來,還在小聲議論:“這就是三姑奶奶的女兒,咱們相府的表小姐?怎麽是長這樣的啊……”


  “我聽府裏的嬤嬤說,三姑奶奶年輕時,是相府最好看的小姐,還以為表小姐會繼承母親的容貌,誰知道……”


  “臉怎麽那麽黃啊?活像是個剛從牢房裏放出來的。”


  “別說是和府裏幾位小姐相比,就是跟咱們比,咱們也比她好看啊。”


  範嬤嬤聽見了,嚴斥一聲:“放肆,小姐也是你們能議論的?”


  劉嬤嬤笑道:“範嬤嬤何必這樣生氣,不過是小丫鬟們幾句打鬧玩笑的話,別計較了,快送小姐上車吧,太夫人還在府裏等著呢。”


  清辭確實沒有在意這些話,從小到大這樣的話她聽多了,前世她臉上被刻了個“賤”字,受到的嘲諷比這難聽一百倍,早就免疫。上車前,她停下來望了望帝京高聳的城門,眸底掠過一道光——帝京,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小姐,您看什麽?”範嬤嬤輕聲問。


  清辭迎風眯起眼睛,十分慈祥地微笑:“沒什麽,看看天子腳下的城門和瀘城的城門有什麽不一樣,果然氣派。”


  劉嬤嬤鄙夷地翻了個白眼,果然是窮鄉僻壤出來的,一個城門都要特意看看,真沒見識。


  “咻!”


  “啊!”一個來勢洶洶的豆子打中劉嬤嬤的腦門。


  女裝白少爺麵無表情收回自己彈出蒜香蠶豆的手,劉嬤嬤額頭紅了一片,別說是對著清辭翻白眼了,就是看都不敢看清辭一眼。


  清辭旋即斂眸,笑了笑,彎腰坐進馬車裏。


  車架浩浩蕩蕩地啟程,但還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


  清辭問:“怎麽了?”


  “小姐,最近帝京不太平,但凡入城,無論車還是人,都要嚴查。”範嬤嬤說完又安慰道,“小姐別擔心,我去跟守城軍士說說,他們不敢搜咱們相府的車的。”


  “……”


  好一會兒不見清辭回聲,範嬤嬤擔心:“小姐,您嚇到了嗎?”然後就想掀開簾子看看。


  “沒有,範嬤嬤去做你的事吧。”清辭聲音平靜,範嬤嬤這才將伸出去的手收回來,應了一聲,便去與守城軍士周旋。


  她不知道的是,車廂裏,是一派三足鼎立之勢。


  清辭的脖子,被一隻白皙精致,宛如汝窯裏最好的瓷製品的手扼住,雖然沒有用力,但拇指就按在她的命門上,隻要稍稍用力,她必會沒命。


  但這隻手的主人的脖子,也被一把鋒利的短刀對著,短刀若再近一寸,他也會穿喉而死。


  那麽問題來了,是動手的人下手快,而是動刀的人下刀快?

  動刀的人能不能在動手的人殺了清辭之前,先殺了這個動手的人?

  動手的人能不能在動刀的人下手要他命之前,拉上清辭陪葬?


  不試試,還真不知道答案,但若是試了,至少會有一個人命喪於此,所以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沒想到,在帝京也能遇見你。”對峙半響,清辭先開口,看著動手的人說。


  動手的人……不,就是楚詔,眼眸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這句話應該我說。”


  他瞥了眼用刀對著他的白珩舟:“幾天不見,你身邊還有這種人物?”


  他入侵的速度極快,就是跟隨在車架旁邊的侍衛丫鬟都沒能看清楚他的身影,這個身材高大的“丫鬟”竟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甚至在他扼住清辭脖子時,也用短刀威脅他……


  清辭發現楚詔在觀察白珩舟,怕他看出白少爺的特殊,低聲道:“我遇見閣下三次,閣下三次都要我的命,就那麽容不下我?”


  楚詔目光轉回她臉上,唇角一彎,笑意淡而涼,如雪山之巔凜然綻放的雪白蓮花,看得清辭自心底生出寒意。


  “倒不如說,我遇見你三次,你三次都是在犯事,這次你又玩什麽花招?冒名頂替相府的表小姐想做什麽?”他唇邊弧度加深,“當真以為天下沒有王法,能任你肆意妄為?”


  清辭早預料到自己會有被他識破身份的時候,所以沒有很慌張,定了定神,溫婉笑說:“怎麽有三次?我認兩次,還有一次是從何說起?”


  楚詔沒回話,挑了下眉,一臉的“你裝,你繼續裝”的表情。


  清辭麵不改色:“閣下指的是我用洋金花讓你昏睡半日的事?”


  “那真是誤會,那日閣下失血過多,若不好好休息,貿然動作,必定會加重傷勢,所以我才自作主張,往藥裏加了能讓人暫時陷入安睡的洋金花,那東西對身體並沒有別的害處,怎麽能說是害你呢?”


  饒是楚詔對她的厚臉皮有一定了解,也沒想到她能當著她的麵,說出這種扭曲是非的話:“這麽說,我還要謝你?”


  “不敢不敢,我本來是想守到閣下的人來接再走,隻是我嫡母找我找得急,才不得不留閣下一個人在倉房,好在閣下最終好好的被你的人接回去,現在看到閣下身體康健,我也就放心了。”


  清辭這是在含蓄地提醒他,是她幫他解毒療傷,是她幫他找來手下,她確實是幫了他,他不能害她,否則是恩將仇報。


  楚詔似笑非笑——真難得見這般厚臉皮又膽子大的女子,明知道他早知道她是個兩麵三刀的女人,最擅長睜眼說瞎話,還偏要在他麵前繼續睜眼說瞎話,是篤定了她這番與眾不同的做派能得他另眼相待,然後再次放過她麽?

  放過她……他隻要稍稍用力,她這條命就斷在他手裏了,這樣想著,楚詔的視線就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頸子上。


  她交領微敞,細頸皓玉,他隻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按著,指腹下的溫軟就讓他聯想到宮廷裏最好的牛乳和西番進貢的奶酪,細膩得匪夷所思,再往下,鎖骨微微隆起,精巧細致,弧度絕美,再再往下,就是一片雪白的……


  楚詔自覺轉開視線,在去看這女子不慌不忙的模樣,忽的輕笑:“你知不知道,你越擅言辭,我越覺得你不能活。”


  一直沒說話的白珩舟,忽然硬邦邦地開口:“你可以試試。”


  一句話就把清辭好不容易引開的注意力,又落回他身上,楚詔看向白珩舟,目光自他全身掃過,頓時冷笑——哪是什麽丫鬟,分明是個扮女裝的男子!

  這女人,竟然在自己身邊藏了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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