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9章 袖手乾坤

  消息傳到後宮,鍾妃大驚失色,宗人府是犯了大罪的皇子才會被收押進去的,一般進去了很難再全須全尾出來,陛下這是想要榮王的命啊!

  鍾妃慌不擇路地跑去文熙帝,那時舒貴妃也在,不重不輕地說了句:“以前沒聽說鍾妃與榮王殿下交好,怎麽最近那麽關注殿下的動態?上回聽到殿下在前朝募捐,你也就在後宮興起募捐,現在聽聞榮王進宗人府,就這麽迫不及待地來替他申辯,梅妃都沒有你這麽積極,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是你的兒子呢。”


  文熙帝正在氣頭上,聞言更是勃然大怒,當場就將鍾妃降為貴人,讓她滾回去霜雲宮,無旨不得外出!


  這些事情發生時,清辭還是在病假中,她一連請了半個月病假,換做平時,多少會引人注意,但在這種關頭,大家顯然更加好奇榮王和鍾妃……哦,又說錯了,現在得改成鍾貴人,好奇他們這如同六月天氣說變就變的遭遇。


  都說福兮禍所依,但沒見過禍來得這麽快的,這兩位主兒是觸什麽黴頭了?


  爭渡送參湯給清辭的時候,忍不住道:“我越想越覺得榮王和鍾貴人栽這麽大跟頭跟你有關,可我又想不出你是怎麽做到的,你和我說說唄。”


  清辭無辜道:“怎麽就和我有關?我這半月都病得下不來床,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麵的事情我可插不上手。”


  扯淡,她的病明明早就好了!


  什麽下不了床,根本就是不想去蹚渾水才一直告病,不過她這半個月沒出過房門倒是真的,除了讓她往穎王府送一封信外,就沒見她再與外界有所聯絡。


  話雖是這樣說,但爭渡還是懷疑這背後有這壞女人的手筆:“歸根到底,起因在你,要不是你告訴鍾貴人那些救災辦法,就沒有現在這些事了。”


  她搖著清辭的手臂:“你快告訴我啊,我真的好奇,到底是不是你?你是怎麽做到的?你跟榮王有什麽仇什麽怨,為什麽要對付他?”


  “別搖我,我頭暈著呢……是是是,是我,是我。”清辭怕了她了,連忙搶回自己的手,往床裏麵挪了挪。


  爭渡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清辭隻能說:“募捐的辦法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怎麽執行,沒誰的錢是大風刮老的,那些商賈也不容易,平白無故就要他們掏大筆錢,他們自然不樂意,但榮王威逼,他們隻好各出一點,這‘一點’就是二十萬兩。”


  “二十萬兩本也是可以的,奈何榮王是個好大喜功的人,覺得這二十萬兩少了,配不上他的身份,為了在陛下麵前露臉,他就把二十萬兩,虛報成五十萬兩。”


  爭渡震驚地瞪大眼睛,這榮王是吃熊心豹子膽了嗎?這是欺君之罪啊!

  清辭忍不住帶上一點諷刺的笑:“陛下一看,五十萬兩,那很好啊,災區的糧食就能靠這錢解決了,當下就把這‘五十萬兩’撥去賑災,榮王也就隻能硬著頭皮,把這二十萬當做五十萬去用。”


  爭渡明白了,正常情況下,五十萬兩能讓災民吃上三個月,二十萬兩隻能吃一個半月,但榮王虛報了金額,就隻能硬生生將一個半月的口糧分成三個月吃,所以災民們領到的粥才會隻是白水。


  “用道士與和尚安撫民心的辦法本身也沒問題,但他們用的時機不對。”清辭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淡淡道,“人行到水窮處,確實會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但日久天長,發現自己還是身處絕境,就會開始產生一種‘為什麽神明不保佑我,神明真的看得見眾生疾苦嗎,神明根本不在乎我們吧’的心態。”


  “這種時候還到他們麵前說些什麽‘無量天尊會保護你的’‘我佛慈悲定會庇佑你’之類的話,非但安撫不了他們,還會激起他們更大的反彈。”


  綜上所述,榮王會把事情辦砸,落得這個下場,理所當然。


  爭渡點點頭,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誰還有會把什麽神神佛佛放在眼裏,越拿神神佛佛說事,就越讓人覺得是在敷衍,她歎了口氣:“就是可憐了災區的老百姓們。”


  清辭一笑:“要是沒這一出,他們會更可憐。”


  爭渡抬起頭:“怎麽說?”


  “自古賑災,被官吏一層層剝削下去,落到災民手裏的往往隻有那十分之一,榮王這次賑災雖然辦砸了,但卻讓那些貪官汙吏露了馬腳,現在陛下把賑災的事情交給穎王,穎王一向剛正不阿,定會將這些貪官汙吏繩之以法,還災區百姓一個清明,這一回,朝廷撥下的賑災款能完完全全落入災民手中,他們因禍得福呢。”


  前世不就是如此?朝廷省吃儉用撥去三十萬兩賑災,結果被官吏層層剝削,落到在災民手中也隻有煮白水,活活餓死了三五萬人,但因為這些官吏都把馬腳藏得極好,查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換了個不了了之。


  這次清辭設計榮王的同時,順便將這些官吏引出來,不怕收拾不了這些蛀蟲。


  爭渡聞言大喜:“那就太好了!”不過很快她又冷靜下來,“等等,朝廷還有錢賑災嗎?”


  清辭莞爾:“朝廷沒有,富商那裏有啊。”


  爭渡皺眉:“不是說他們不肯捐嗎?”


  “情理說通了,給了實質的好處了,他們當然就捐了。”


  爭渡沒懂她的話,正要再問,夏蘭就進來稟報道:“縣主,穎王殿下來看您。”


  清辭麵上並無意外:“請到偏廳奉茶,我這就來。”然後就要下床更衣。


  夏蘭忙道:“穎王殿下說縣主還在病中,千萬不要下床,他隔著屏風說話即可。”


  清辭想想也好:“那就上屏風吧,你們都留著。”


  “是。”


  夏蘭和爭渡搬來屏風,隔開了內室,清辭又將床簾放下,這才請燕綏進來。


  燕綏一進門就聞到了藥味,想起她一病半月,心中不由得一緊:“縣主的病還沒好轉?我讓太醫院的太醫再來一次。”


  “多謝殿下關心,不過不用了,我師父天樞子來看,給我開了藥,我再吃兩天就沒事。”清辭轉口問,“殿下現在不是應該在去淮南的路上,怎麽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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