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8章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知道來龍去脈的和不知道來龍去脈的百姓齊齊叫喊，除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因為華映月和秦雪陽剛才的所作所為太讓人氣憤，他們都想給她們一個教訓。
“神經病。”華映月心虛地嘟囔一聲，和秦雪陽想從人群裏擠出去，不料麵前突然擋上來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穿著南越的服飾，坦露著古銅色的胸膛，渾身上下，充滿了讓人臉紅耳赤的雄性氣息，兩位小姐頓時呆住。
尉遲沅舒展舒展筋骨，似笑非笑地問：“你們要自己來，還是我幫你們？”
華映月喃喃：“什麽……”
尉遲沅就當她是選擇了後者，隨手拎起好事者打來一桶水，直接朝華映月潑過去，華映月被巨大的水衝擊力撞地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失聲尖叫，“啊——”
尉遲沅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做二，從不耍彎彎腸，爽朗大笑：“嘴巴那麽臭，是該好好洗洗！不用客氣，本世子樂於助人！”
燕寧見狀，拎起另一桶水，笑眯眯道：“那這一桶，就由本公主施以援手了！”話未說完，水已經朝秦雪陽潑過去，頓時間，長安大街上就多了兩隻落湯雞。
“啊——”
“好——”
一聲驚叫，一片叫好。
清辭亦是撫掌微笑，很好很好十分之好，這筆賬總算清了，她喜歡錢貨兩訖。
他們這一行，縣主、世子、公主，都是當今大富大貴之人，被他們“欺負”，華映月和秦雪陽還能怎麽樣？隻能是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灰溜溜地跑回家。
丟這麽大個人，估計以後帝京再也見不到她們。
見義勇為的三人組，帶著那對乞丐婆孫回到山海居，得到其他客人不約而同的鼓掌，公主殿下一高興，站起來喊：“大家吃好喝好，今天這一頓，我付賬！”
掌聲停了那麽一下，然後就更加猛烈了。
清辭：“……”
尉遲沅：“……”
清辭好笑，將春風得意的燕寧按坐下：“再不吃，菜要涼快了。”
燕寧卻沒第一時間喂飽自己，而是拿了一塊點心，放在小孩的手裏：“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小孩猶豫地看了燕寧一眼，又去看自己奶奶，老婦人說了可以吃，小孩才狼吞虎咽起來，燕寧連忙道：“你別著急，慢點，我給你倒杯茶，別噎著了。”
老婦人突然朝他們跪下，哽咽道：“謝謝，謝謝你們。”
燕寧把老人扶起來：“別這樣，快起來吧，你也餓了吧？快吃點東西。”說著，她就把幾碟菜品都挪到老人麵前，又招呼小二拿來新的碗筷。
清辭看著她，不禁莞爾，傳說中刁蠻任性的小公主，不僅能為了一對乞丐婆孫挺身而出，更不顧自己千金之軀，與他們同桌而食，那幾碟小菜，都是她剛才吃了說很好吃的，卻全讓給了老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敢相信，褪去這層金光閃閃的皇家公主外表，她內裏也是如尋常人家的女兒一般，單純而善良。
清辭無意間側頭，看到身旁尉遲沅看著燕寧的眼神帶著笑意，甚至還有點溫柔，南越最不羈的雄獅啊，果真是栽在他們大焉小公主一顆天真純淨的心上。
等婆孫吃飽喝足後，燕寧才問：“你們是哪裏人？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這是你的孫子吧？那你的兒子呢？怎麽不管你們？”
“他們、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老婦人搖了搖頭，低頭擦淚。
燕寧一愣：“怎麽會都死了呢？”
老婦人剛才聽見百姓們喊他們是縣主、公主，似乎是很厲害的身份，她有些怯懦，不敢說。
燕寧從她的踟躕裏看出為難，猜測道：“是被人害死的？你別怕，有什麽話盡管說，有我們在，沒人能欺負你們。”
尉遲沅也道：“說吧。”
老婦人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們……是被皇上處死的。”
燕寧怔住：“被皇上處死？他犯了什麽罪？”
老婦人再搖頭：“他沒有犯罪，他是在一個官兒家裏做工，那官兒犯了罪，他是被牽連的。”
燕寧皺起眉頭，牽連到奴仆身上的罪，那得是誅九族的大罪，可她父皇這一朝也沒下過幾次誅九族的聖旨，這老婦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她又問：“那你知道那官兒犯了什麽罪嗎？”
老婦人悲痛道：“那官兒也沒有犯罪，那官兒是好官，是清官，是父母官，他們都是被人害的！”
燕寧再天真，也不可能聽不出這段話是什麽意思，倏地一下站起來：“老人家，你說這種話是要講證據的！”
誅九族的命令隻有她父皇能下，她說那官兒是好官是清官是被人害的，內涵不就是她父皇殘殺忠良？
老婦人也急得站起來，連連道：“我有證據，我有證據，他們真是被冤枉的，主辦那個案子的是個大官，他故意害人啊！”
燕寧越聽這件事越覺得複雜，沉思著，看看老婦人，看看小孩子，下定決心：“你把事情經過詳細跟我說一遍，如果真的是被冤枉，我替你做主！”
老婦人怔了怔，驚喜交加：“你、你能替我做主？”
燕寧毫不猶豫點頭：“我能！”
始終沒有說話的清辭，這時候端起茶杯，借著茶杯的遮擋，與老婦人快速對了個眼神，很快又垂了下去，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品茶。
昨天從孔山泉口中審出的那些事情，已經足夠證明洛埕是無辜受害，隻要將證據上呈陛下，定能還洛氏滿門一個清白。
隻是，由誰上呈陛下，是個問題。
不能是楚詔，更不能是清辭，這一去就是公然與整個賢王黨為敵，他們兩人，一個是不涉黨爭又手握兵權的重臣，一個是身負血仇不能打草驚蛇的孤女，若是讓他們出麵，前者可能會被反咬一口“針對親王意欲何為”，後者可能會在走出宮門的一刻遭遇暗殺血濺當場。
所以隻能借別人的手，把這件事推到皇帝麵前。
而最佳的人選，就是身受聖寵，又與朝中任何一派都沒有牽連的九公主燕寧。
是以，清辭哪怕沒有在禦花園偶遇燕寧，也會在下值後，親自去一趟棠梨宮，請公主出來“品嚐美食”，並且無論她們什麽時候來，都能遇到這對孤苦的婆孫。